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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转帖]小文正传 作者:徐沐(有同志色彩,不喜勿入) (http://www.aolai.org/forums/t7283/)

ppiao 2004-09-24 03:08

张仲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只觉得自己一躺下来就失去了知觉。发烧无非是浑身燥热,头晕脑胀,张仲文一点也不怕,可是这一次他却好象被自己身上流下来的汗水包围,哪些汗水汇集成一条河流,他被载在一条小船上,在这条河流上上下起伏,飘流着,游荡着。后面没有边,前面没有岸,两边一片黑暗。

最后船停留了下来,水流不见了,他被搁置在一片草地上。他爬起来,原来是在学校里,周围全都是夏天的树木,他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回忆里。他做在那条船上,静静地等待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眼前的丁香花开得分外茂盛,一个穿了短裤和一个写了一个可笑的23数字的篮球衫的张仲文在晚霞的余辉中闯进了这一片丁香花的海洋。船边的张仲文说:”他会说:妖孽,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别让大爷不高兴。” ” 妖孽,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别让大爷不高兴。”那个张仲文对着白色的丁香花喊道。

”嘿嘿……真好玩。”船边的张仲文暗自窃喜,原来这脑海中的过去也可以象放立体电影一样欣赏的。可惜没有爆米花吃,他想着。

丁香花丛的林间浮起一片白雾,雾气汇聚凝固,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显现出轮廓与形态来,花瓣纷飞,女子吹开弥漫的香气,很小心地说:”我又没有惹到你啊,你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 ”你和你的弟弟妹妹们用鬼打墙要我迷路,还说没找我麻烦?”张仲文口气凶恶。

”我那是没有办法,我怕把罗飞鸿吓走。”女子的话里几多无奈。

”妖孽,你想把他怎么样?”张仲文指着那女子气势汹汹。

女子一甩头,虽然害怕但仍然语气坚强:”他救过我性命,我只是想报答他,我没有想要害他呀。” ”狡辩!”张仲文的中指上系了一道红绳,他远远一挥手,一个耳光就打在女子脸上,女子没有防备,呀的一声就被打倒在地上 ,她捂着自己的脸,愤怒激动说:”你是得道天蛇,千年道行可以为所欲为,我只是一区区草木,在这学府里吸造化之灵气勉强可以幻化人形,我在你面前自然不堪一击,那里还有胆量去害你的朋友,我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是为什么到了晚上,这里的空气中怎么会有三尸摄魂香?”张仲文怒目圆睁。

那女子挣扎着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那不是我所为……” ”难不成这里还有别的什么妖物不成?”张仲文撑着下巴,苦苦思索,其实她见这女子道行实在浅薄,妖气中也无凶光,面貌娇美神态清雅,着实不象是会起祸心的样子。

那女子见张仲文心软,连忙说道:”其实这里虽然是太平校园,教书育人,高雅做学问的地方,不过妖气还是很厉害的。我是花精,每年只有在我花期旺盛的时候以人的姿态出现,不过我蛰居此地多年,知道这里不时都有妖气激烈的时候,每年比较旺的时候就在考试其间,最旺则在八九月份招生录取的时候,那和时候简直是魔云四起,妖气冲天,道行低浅的小辈都可以借此机会在白天里出来游乐。现在就是这种时候,不少四方妖魔恶鬼都会来此走动,
说不定有什么高人在此,也未可知……”张仲文点头,知道他说得有道理,想了半天却她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对罗飞鸿动了凡心了?”那女子被说到痒处,低头不语。

”你想过没有……他是凡人,又是阳火之身,你是一木中阴魂,道行又只有这么一点;你对他起了爱欲,不是自寻烦恼玩火自焚吗?”女子见张仲文方才还恶言恶语,一转脸却又如此低沉,也不禁奇怪,但她似乎却对此话早有准备,她昂首挺胸镇镇有词地说:”我是草木,更知道四季轮换,青春一瞬之苦。我虽未有你那么多历炼,那么多坎坷,但我十几年的光阴却着实看懂了一件事……” ”什么?” ”人之情爱,发心而随之终老,春光有限,劫难不
休;此生不践,死而必悔。就算我如你般有千年道行,乃至最后修成金身正果;淡薄尘世,自求多福;那碌碌无为,茫茫而寻,又有什么意思?我受罗飞鸿有生之恩,对他有了关爱之意,愿为他受轮回之苦,情劫之殃;即便丢弃了我这十几年道行甚至我的阳寿。我九泉之下也苦中自乐,问心无愧。” ”那罗飞鸿那里值得你这么用心良苦啊?他人不怎么样的。”张仲文苦着脸说。

”他为人之如何,我心里必然有数。但我想你也明白,所谓情之可贵,莫非一个真字。他对我如何暂且不论,我若对他一片真,也就足了我在世上风霜雨雪修成的一颗人心。其它色相因缘……又岂是我可以一手操控的?” ”唉……”张仲文叹了口气,”看来你真是愚钝,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要游玩一番,没想到,你有此心意。我不管了,你随便吧……不过,我想你是明白的?有些事做了只对你有害,不要一时痴迷,毁了自己。”女子面上一红,张仲文转身想走,突然又转身回来,把手中的红绳朝她面前一丢,那上面原来系了一颗佛珠,闪闪发亮,张仲文咬着嘴唇说:”这个东西可以在你危机关头救你一次,慎用谨用,你好自为之。”说完消失在丁香花的雾气中。剩下白衣的女子兀子发呆,这时候从地里钻出几个小孩子来,扯着她的裙角说:”姐姐,他是什么人啊,怎么那么凶;可是他后来又为什么要帮你呢?”女子长叹一声;苦笑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自己,其实也是和我没什么分别的。”

坐在船边看着回忆的张仲文骂道:”放屁!谁和你一样!”

ppiao 2004-09-24 03:10

早上的时候,张仲文的烧退下去了一些。乔笑梅端了他爱吃的红枣粥坐在他身旁,一口口地喂他。张仲文的脸因为发烧变得通红,笑梅忍不住轻轻捏了他的脸蛋一下,疼惜地说:”小文啊,只要你安安静静地躺着,永远象一个长不大的小娃娃。”张仲文顺从地吃着粥,那温和甜美的汁液顺着他的喉咙流到胃里,舒服至极。他用眼睛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姐姐是一个很善良很体贴的人,她在家里是最大的孩子,向来对弟弟妹妹很宠爱,从来不争什么东
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首先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她生活虽然富裕,但她从来不骄傲,也不是那种爱享受好打扮的人,看起来永远那么简朴,那么坚强而又随和。笑梅姐就象她的名字一样,是一株在冬天里绽放的梅花,高洁,大方,让让敬佩,让人怜爱。

”姐,你真好。”张仲文吃着粥幽幽地说。

乔笑梅拿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角,甜甜地一笑说:”我家小文大仙生病啊,我不伺候谁伺候?” ”姐,我没事了,我已经好了。” ”是啊,那我也得喂你啊,等我家小文过几年结了婚有了老婆,就轮不到我姐姐来喂你了,你多吃几口吧!”张仲文鼻子一酸,滚烫的泪珠终于从眼睛里跌落,烧在乔笑梅的手指上。

ppiao 2004-09-24 03:10

第七章 此生之吻 Kissed then died
只要你对我当真地一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了
只要你对我轻轻地一吻,我就可以这么死掉了

ppiao 2004-09-24 03:11

张仲文再次开学,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笑梅和杨立功去北京”有事要办”,两个人都带着一种腼腆而又庄重的神情上了火车。他俩有什么事情,张大仙不愿意去想,懒得去想,他很忙的,他要玩一个叫最终幻想VII的电子游戏,这可是杨立功花了很多钱给他买的新游戏碟,张仲文只闷哼了一声说了句:”太阳从北边出来了!”就大
大方方地接过。他哥不在,他正好可以在公寓里玩个天昏地暗。有了电子游戏他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可以暂时忘记了。

张仲文一玩电子游戏天塌了他都不知道,他半躺在沙发里咋着啤酒死活不肯放开游戏机的手柄。他根本就不想去上课,逃课对一名标准的大学生来说是合情合理的,更何况他张仲文根本没把那个神出鬼没为了罚款而游击在系里的辅导员放在眼里,他要钱砸给他一张破不开的大票就是了,剩下的当小费告诉他不用找了;三天两夜之后,神勇的张仲文凭着他胡蒙瞎猜的日文终于把三张光碟搞定;意犹未尽起身伸个懒腰,竟然眼前一黑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张仲文毕竟不是骆驼,长时间的奋战血战他只吃了一罐杨立功留下来的小熊饼干,喝了几瓶果奶,再就是抽了三盒烟;游戏是玩得爽了,他的五脏庙却年久失修断了香火,再也供不起他这脾气大的仙人,顷刻间张仲文只觉得头重脚轻天蹋地陷,心中暗道呜呼哀哉老夫难不成命丧于此?好在他两千三百年的道行还算是耐用,挣扎间他披上衣踉踉跄跄地摸到门口,一甩门下了楼,想出去觅食。刚到楼下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一点,一掏口袋差一点儿狂喷一口黑血。原来刚才他走得慌张,把自己的钱包钥匙尽数留在屋内。

” Fuck!”张仲文骂道。心想现在填饱肚子要紧,于是转向宿舍,真是福无双置,祸不单行,几个哥哥弟弟大概又被谭群带回家性教育去了,郭锐做家教还不知道几点回来,他摇摇晃晃勉强来到早春三月乍暖还寒的花园里,希望遇见个熟人救自己一命。还没有蹭到小路口呢,一个低低的声音就对他说:”张仲文,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张仲文强打精神回头,见是曲娟,哀哀怨怨地说:”哦,是你呀,我病了……没想来上课。”曲娟蹙了一下眉,露齿一笑:”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脸色真差,对了,你吃饭了吗?”张仲文脑海里浪花拍岸,他忍住欢喜用手一抹脸,接着装可爱说:”没有,我这几天胃口不太好,再说我自己一个人也不爱吃饭。” ”呵呵……”天真善良的曲娟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拉面馆,葱花牛肉面可好吃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好啊,那你先陪我回公寓一趟,我去拿钱包。”张仲文详装慷慨。

”不用了,我请你吃好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曲娟把双手插进她墨绿色的大衣兜里,若有所思。

ppiao 2004-09-24 03:13

大碗的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摆在张仲文前的时候,张仲文狠不得伸出舌头将之一扫而光。曲娟还没夹起几筷子面条呢,张仲文已经抱着碗咕咚咕咚地喝汤了,当他把已经见底儿的大碗咣地一声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曲娟惊恐地用颤音说:”张……张……张仲文,你不是把那一大碗倒进肚子里去的吧?”张仲文摇摇头,努力在想这面和汤到底是什么滋味。

”你没有吃饱吧?”曲娟望着这难民,怀疑地问。

张仲文没说话,不过沉默已经让曲娟明白了一切。曲娟苦笑了一下,又让老板做一碗面给张仲文,她自己没有多话,只是低下头不紧不慢地吃着。面条的热气滋润了她的脸,有一丝微红。张仲文对这名老实安静的女孩一直很有好感,这不仅仅是因为曲娟总给他作业抄和请他吃大碗的牛肉面的问题;张仲文对大多数女孩子毫无感觉,不过曲娟不同,她笑的时候不用手捂嘴,从来不在脸上抹化妆品,不吃杂七杂八的零食――至多上课磕点瓜子;这些地方就让张仲文很钦佩她。曲娟见张仲文吃得慢一些了,才小心翼翼地说:”张仲文,我听班长说你很会载花的是么?我还知道咱班级里的那一棵芦荟就是你给救活的……我有事情求你帮忙啊。” ”哪里哪里啊……我不过只是对那些事情略知一二而已……何况那点杂花野草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的。”张仲文说话的特点就是让人难以分清他是在吹嘘还是在谦虚。

曲娟眼睛里笑意微微,她抬头对张仲文说:”张仲文,我有一盆吊兰,寒假里没有人照顾,天气也不好,现在开学回来眼看要枯死了……我想扔掉,但看还有一半的叶子是绿的,心里有些舍不得,正好听人说起你会养花,所以就想要你帮我……张仲文,你有时间吗?”张仲文是个热心肠的人,他一敲筷子说:”这种小儿科,包在我身上,你把你那什么兰什么花啊拿来就是,保管一个月后再给你的时候是枝繁叶茂。嘻嘻……嘿嘿……”张仲文笑得连们牙都露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大概是吃太饱了的原因。

吃着说着,张仲文有些忘乎所以,张牙舞爪地和曲娟说话;曲娟只是点头轻笑,不怎么插言。良久之后曲娟想了半天说:”张仲文,你喜欢什么颜色?” ”哈哈,你怎么这么问啊?” ”我顺便问问的,好了,吃饱了我们就走吧。”曲娟站起来后打量着张仲文的身材,三分审视七分体谅。张仲文一嘻笑,很大胆地说:”哈,你不是要织毛衣给我吧?春天很快就要到了啊,要织就织一件薄的呀。”曲娟惊讶地说:”都说你这人脸皮厚,没想到你脸皮真那么厚。” ”唔……没办法啊,脸皮不厚怎么有面吃,怎么有衣穿啊!”张仲文诚恳地讲。

两个人吃完饭,张仲文跟着曲娟回宿舍拿了那一盆花,只见蔡丽艳在二楼窗口里偷笑着,身影一晃而过。曲娟把花拿下来的时候表情不是很自然,那盆吊兰也没有她说地那么糟糕,不过是有几片黄叶而已。那花形和枝叶刻意地被挽了起来,还系了一条红绳。张仲文看在眼里,不仅心中一跳。他看着眼前的曲娟心里一阵慌乱,慌忙把花盆端在手中,苦苦一笑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它的。” ”谢谢你。”曲娟站在门口,竟然有一滴汗在额头上晶莹闪烁。

张仲文拿着花消失在黑夜里,曲娟捂住胸口,吐了一口气。这时候蔡丽艳在她身后拍了一下,说:”二姐,你放心好了,我的法子绝对有效的,到时候可别忘记了我这个大媒人啊。”曲娟且羞且怒。”什么到时候啊,到什么时候啊?你个小神婆……要人知道了我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那你是要面子,还是要你的小文弟弟呢?”蔡丽艳调皮地一眨眼,跑掉了。

张仲文走了几步路,叹息一声,决定先回宿舍。反正他的哥哥一两天就回来了,他决定先回去鬼混几天再说。

ppiao 2004-09-24 03:14

宿舍里烟雾弥漫,姚乐宇咬着烟嘴一边咳嗽一边打牌,他一天没有吃饭也没有上课;就是在玩。他根本不会吸烟,但是半包烟下来他已经飘飘然昏昏然,晚饭的时候又喝了几大口酒,现在更加神智不清。谭群和江忠见他不正常,想拉住他不要再玩;可是谁劝也不听,抱住扑克牌象抱住亲人一样红了眼。

罗飞鸿偷偷地问孟涛:”小毛头失恋了吧。”孟涛摇着头说:”今天庄薇薇好象和他说什么了,两个人在花园大冷天里末几(注A)了好半天啊,中午姚乐宇回来饭也不肯吃,缠着我要和他玩扑克。晚上也不吃东西啊,喝啤酒,他不会喝的,差一点儿吐我一身。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唉,真是小孩子脾气。”罗飞鸿眯着眼睛,金丝眼镜里射出两道精光,不屑一顾地小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人家庄薇薇什么阶级啊,大家闺秀门槛很高的,和他一个穷小子玩几天开开心,他还当真了。现在人家有了门当户对的白马王子,他就应该知足知趣知难而退的,又何苦这样自己糟蹋自己呢?” ”小罗,你说起话来真有一套。”孟涛麻木地回答他。孟涛谁也不得罪,是所有人的忠实可靠的听众。他不喜欢罗飞鸿的分析方法,但他知道很有道理。罗飞鸿用牙签抠着牙,还想再说,可是孟涛已经收拾东西洗脸去了,他好没意思地凑进扑克战围观。就在这时候张仲文抱着一盆花掀门闯了进来,大声嚷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又叫你哥给打出来了吧?”谭群没好气地说。

张仲文没理他,看看了屋子里的人,对姚乐宇说:”小毛头,你脸色好差啊。”姚乐宇盯着扑克牌头也没抬,闷哼一句:”死不了。” ”谁死了?什么死不死的啊?”郭锐也回来了,他今天领到了薪水,多少有点开心。不过因为讲课讲得晚他又错过了末班车,好在家教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他一路小跑回来的。半路上看见夜市上有卖炸肉饼,一动心买了几个装在包里。张仲文鼻子动了几动,凑向郭锐甜甜地说:”哥哥,拿出来吧。” ”不行!我自己还没有吃饭呢!”郭锐皱眉头。

”一个,我就吃一个!”张仲文死皮赖脸。

郭锐压低声音说:”等一会儿人都走了我再拿出来,不然不够分的。” ”好,好!”张仲文点头,接着他一转身喊:”刚才我看见对面女宿舍二楼的更衣室灯亮了,对门的小麻子脸又拿着望远镜出去了……”话音未落那打扑克的人都扔下了纸牌,夺门而出,就剩下一个不明所以的姚乐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独自发呆。张仲文说:”好了,现在你可以拿出来了。”郭锐苦笑着刮了一下张仲文的鼻子,从包里拿出还很热的炸肉饼,摊开袋子说:”吃吧。” ”嘻嘻,阿锐你真是个好人!”张仲文用手指夹起一块肉饼塞进了嘴里,香喷喷地吃了起来。郭锐背对着姚乐宇,努力不让自己回头。这学期开始他就尽量使自己和姚乐宇保持距离,他在试图过一个人的生活,他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可以和姚乐宇做普通的同学,普通的朋友。所以他克制自己去关心姚乐宇的欲望,他现在就尽力让自己不产生把肉饼分给姚乐宇吃的念头。”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郭锐这样对自己说。

姚乐宇看着郭锐把炸肉饼分给张仲文吃,很自然地以为郭锐马上就会也拿来最大的最好的肉饼给自己吃。因为他们一直是这样的,他知道郭锐对自己的体贴;而且他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闻到肉饼的香味已经饥肠辘辘;他理所当然地沉默着,等着郭锐回头。可是一分钟过去了,三分种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郭锐还是没有回头。他心里苦闷起来,于是他想起郭锐身上的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郭锐不再主动和他说话了,早上也不起来催他起床上课了,好象他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他自丛迷恋庄薇薇以来,总想着那些浪漫甜蜜的事情,原来的生活状态早已经淡忘。他看着张仲文很高兴地吃着原本属于他的炸肉饼心里渐渐变得不是滋味,再想起今天庄薇薇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和谈起篮球队里的那个帅哥时脸上激动的神情,他心里一阵难过。把纸牌一扔,不声不响地走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关了宿舍里的等自己倒在床上。空前的孤独与无助压抑着他,向来快乐无忧无虑的他今天终于体会到所谓成长的烦恼,因为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他觉得惊恐和害怕,不自觉地把枕头抱在怀里,发起抖来。

隔壁的屋子里张仲文吃了一个肉饼后,见郭锐迟疑不动,心事重重,心里面明白了八九分。他擦了擦嘴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阿锐,你要是真看重他,就不要让自己难过。不管怎么样,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你还没有尝试过,就这样白白放弃,你甘心吗?”郭锐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文。张仲文又说:”你试了,或许他接受你的机会是零;可是你不试,他接受你的机会一定是零。小毛头是个好孩子,他要是真把你当兄弟,就算是你对他说什么他都会理解你的。他要是因此而嫌弃你了,怕了你了,那就说明他不是真朋友,那这种人不交也罢。我是局外人,不好多插言。不过,我不喜欢看你现在这种哭丧的样子。” ”你别说了。”郭锐拿起肉饼,塞进嘴里。”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文,你别管我。我没事,我挺好的。”他依旧倔强坚持地说。

”好,我不管,嘿嘿……谁难受谁心里知道。”张仲文一摆手,低身把曲娟给他的那盆花拿到桌子上。

”你带这种东西回来干什么?你不在这里住三天它就会被糟蹋死的。”郭锐提醒道。

张仲文含笑不语,他抚摸着还算是碧绿的兰花的叶子,慢慢把手伸到花的根部,一用力,那花被连根拔起。郭锐惊讶地说:”你做什么?”张仲文把手伸到花根的泥里,摸了摸掏了掏,一下子抓出一张用红线系住的黄纸卷,”哼”地冷笑一声,对郭锐说:”你看,这里有祈愿符的。” ”这又是什么啊?” ”跟老子我来这套……阿锐,我告诉你,这是古代女子看上了男人后,求姻缘的符咒。据说把女子和男子的生辰八字写到黄纸上,埋到花的根里,等到花开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就会有一段美满姻缘啊。哈,她知道我会种花,一定会养得活;所以顺水推舟想一箭双雕,借我的手来成全自己的心思。这一招倒是厉害。”张仲文不无得意地说。

”谁啊?哪个女生这么暗恋你?小文,真没看出来,你一天到晚吃喝玩乐疯疯颠颠的,还真招风讨女孩子喜欢呢!” ”哼,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仲文丝毫没有被打动,他掏出打火机,暗蓝的火焰点燃了黄纸,他推开窗子把烧着的黄纸远远地一抛,那火红的蝴蝶挣扎了一下,就无力地栽进了苍茫的夜色里,化为青烟与灰烬。

”小文,怎么把它毁掉了?那个女孩子你不喜欢吗?”郭锐疑惑地问。

”不是我不喜欢啊…只不过,我心里,没她的地方。”张仲文笑一笑说。

”我真搞不懂你。”郭锐看看剩下的四个炸肉饼,叹了口气。

ppiao 2004-09-24 03:15

半夜里姚乐宇终于饿醒了,他很久没有感觉过如此强烈的饥饿的感觉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胃在吃他自己。他很委屈地从床上爬起来,徒劳无益地在自己的抽屉里箱柜里想寻找可以吃的东西。可是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讲的好:”物质是不能凭空创造与消灭的。”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想有东西吃就会从天下掉下馅饼来,也不会因为他是失恋而增强他抵抗饥饿的能力。可是奇迹总是会出现在他这种幸运儿身上,就在他绝望地回床睡觉的时候,他一摸到自己的床头有一袋软软的散发着肉香的东西,他拿起来仔细一看,黑暗中隐隐约约可以辨别出是四个炸肉饼。虽然有些凉了,可是千真万确是可以食用而且好吃的炸肉饼。他当然知道这是从那里来的,他也知道这是谁在他睡觉的时候悄悄放在枕边的。他没有吃,而是抱起枕头拿起肉饼,轻轻推开隔壁寝室的门,没想到屋子里的人都没有睡,张仲文在床上借手电的灯光在看漫画,罗飞鸿和孟涛在一起挤着看武侠小说,郭锐在缝衬衣。

”阿锐,我想和你睡一个被窝。”姚乐宇很执著地说。

郭锐手中的针突然走了准头,刺在手背上,可是他很镇静,不耐烦地说:”你自己不睡自己的床你和我挤什么?”姚乐宇想了想说:”我害怕,我今天看了一个恐怖的电影,我睡不着觉!” ”哈哈哈。”罗飞鸿抬起头说:”小毛头,你今年也有虚岁二十了吧?怎么还是这样长不大?

”不用你管!”姚乐宇才不管别人么怎么说呢,他来到郭锐身边,拉着郭锐的衣袖,一边摇一边笑眯眯地说:”阿锐,你最好了,你最好了,你就让我和你睡一起吧!”郭锐痛苦地思索着,可是张仲文却在一旁说:”你害怕是吧?来,到本大仙被窝里来,保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找你,我这里最安全了。”姚乐宇瞪了他一眼说:”我才不要呢,你这骗子又是要收钱的。你是论小时计费吧?” ”嘿嘿……是啊,过了九点现在半价呢。超过五个小时送一小时,要不要进来试试看?”张仲文在被窝里嘻笑着。

”呸!”姚乐宇没有心思和张仲文瞎闹,他又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了看郭锐,郭锐面沉似水,但最后还是说:”你要进来就进来好了。”姚乐宇终于绽开今天第一次笑脸,他一蹦高跳上了郭锐的床,麻利地钻进了郭锐的被窝,不经意间他触到郭锐的厚实的后背,他呆呆地说:”阿锐啊,你不舒服吗?你身上好热啊!”郭锐一针一线仔细地在缝补着他那件多少有些破旧的衬衣,他咬断了线之后轻声说:”你睡觉吧,我没什么事的。”姚乐宇乖乖地躺下,把手里的炸肉饼藏在身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久,郭锐终于收拾好了衣服,也躺下来,背对着他。姚乐宇把嘴唇靠近郭锐的耳朵,轻柔吹着热气很小声地说:”阿锐,你又没有吃晚饭对吧?” ”我吃了。”郭锐一动不敢动,全身僵硬。

”你骗我,我摸一摸你的肚子就知道你吃没吃饭了。”姚乐宇毫无心机地把手沿着郭锐的腰摸到郭锐的小腹上,很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说:”你看,你的肚子瘪瘪的,你根本本就没有吃饱。”郭锐气急败坏地翻了一下身,无力地推开姚乐宇的手说:”别闹了,睡觉吧。”可是姚乐宇没有听他的,他拉起被子蒙住了两个人的头,在黑暗里他把炸肉饼递到郭锐的嘴边,轻轻说:”阿锐,我要你吃这个,你一共只买了五个炸肉饼,小文吃了一个,现在还有四个,你一个都没有吃!你怕我晚上会饿,就把所有的炸肉饼都给我了;阿锐,你自己为什么不吃啊?”郭锐剧烈地呼吸着,他感受着姚乐宇的体温,他的气息;这曾经熟悉的在他梦中腐蚀他无数次的感觉现再一次把他包围起来,他受宠若惊,心慌意乱。他心里想着竟然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小毛,只要你吃饱了,我就不会觉得饿了;我就比吃什么都饱。”姚乐宇不知道有没有体会出郭锐话中的含义,可是他却抱住了郭锐,他喃喃地说:”阿锐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心那么好呢?”郭锐勇敢地转过身来,他终于做出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他张开臂膀把姚乐宇揽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胸膛去温暖这个无知的小孩。贪婪地呼吸着姚乐宇身上的味道,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是我的,小毛你是我的,我谁都不给,你就是我的……” ”阿锐,你怀里真暖和,你要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你天天这么抱着我,我不知道会有多高兴。阿锐,我现在知道了,谁对我最好。”姚乐宇说出他现在感觉中最真心的话。

郭锐沉醉地闭上了眼睛,他抱着怀里的人,梦中的人,一颗满足的眼泪滑落他干冷的脸庞,滴在临近春天的夜晚两个人亲密的被窝中,因此在他的心上凿出一个洞,流淌出源源不绝的信念与决心,他对自己说,只要小毛能快乐,他是怎么样都可以的,他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因为他知道,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他只要这份感觉就满足了,至于他能不能被爱,他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ppiao 2004-09-24 03:16

杨立功在夜里下了火车,顶着寒风回到了学校。他希望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去,又害怕回去。他买了很多张仲文喜欢的吃的玩的,甚至在火车站的书报亭里见到了新出的《电子游戏软件》的志还买上了一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家,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是想象中的那样的狼籍,果不其然地上到处是烟头,吃剩下的饼干渣子撒在桌子上,衣服堆了一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喊一声,而是悄悄地走进卧室,想认真地看一下张仲文流着口水睡觉的姿态。可是推开门,乱七八糟没有叠的被子里却没有人。

通宵录像!!通宵黄色录像!!

这就是杨立功脑海里解释张仲文不在家的唯一可能。

杨立功累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倦,他心里面对现实的矛盾与压力让他无法考虑太多事情。他深深长长地吐了口气,掏出一只烟来,点燃,躺下。他像一个吸毒者一样,凄凉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一片昏暗中他想着几天来他和乔笑梅在北京游玩的情景,二人之间多年来有意无意累积的情感在话语言谈中渐渐显露,他知道笑梅对自己的一番心意,也知道笑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而且家里人已经对都老大不小的杨立功和乔笑梅挑明了话,只要他们开口,那么婚事就可以马上操办起来。那天晚上家里人当面征询过他和笑梅的态度,可是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沉默在家里人眼里当然是默认的表示。杨立功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笑梅,也没有理由抗拒这门婚事;可是,他到底爱不爱笑梅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笑梅对他好,他喜欢和笑梅在一起,他和笑梅将来的婚姻与家庭,都将是美满的。

可是有一种叫良心的东西在对他说:”那小文怎么办?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将来又会是一种什么关系?我和小文之间……是爱吗?是爱情吗?是可以永远持续下去的吗?”杨立功不是一个爱讨论研究人生问题的人,他在害怕,在犹豫,在盼望,也在等待。

他害怕的是他与小文之间那种甜蜜窃喜的感情被时间和未来所改变。

他犹豫的是他要用怎样的方式来面对一个注定的现实和一个他眷恋的人。

他盼望世界会出现一个奇迹来两全其美。

他等待,命运最后的裁决。

张仲文早上起来看大家都去上课,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床上赖着,打着哈欠浑浑噩噩地也跟着人梦游到班级里。还没上课呢,那个辅导员就掐着腰舒展着兰花指,扮相妩媚风姿绰约地出现在门口,他系了一条鲜红的真丝领带,穿了一套深绿色的西装,要不是他人长得慈眉善目,真叫人以为是一条吐着舌头的大鳄鱼被倒挂在了门上。他见人来得差不多,就轻轻嗓子,用当家花旦特有的唱腔说道:”各位同学请注意,有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一下;我们年级这学期开设的语法课程经系里研究决定,换讲一套新教材,大家请准备三十元钱来买新书,今天下午由班长收齐交到系里。” ”什么?又收钱?”大家一听都皱起了眉头。向来敢说敢做的于霞气红了脸:”书费不是在来报到的时候都交齐了吗?

辅导员面不改色地说:”我来解释一下,开学的时候订的书由于内容设计不合理,而且有些过时,所以我们换了新书,这学期的语法课不用以前订的教材了。” ”那以前买的书怎么办?”于霞追问。

”大家自己留着做参考吧。”辅导员心平气和。

”那当初订书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好,现在又要收钱……今天二十明天三十的,谁受得了啊?”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小声地说。

”总之大家要严肃对待这件事情,语法是基础课程,是语言学习中关键重要的一环。请大家不要为了那几十块钱,而耽误了自己的学习。其实买还是不买大家可以自愿,不过我强调一下,期末考试的时候很多内容都在这本书上……郭锐,这件事由你负责,你要合理调节一下吧!”辅导员说完甩了一下袖子,带着冷艳的笑容隐没在门口。他一走,班级里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郭锐站起来叹口气,喊道:”谁要买到我这里老交钱报名吧。”结果班级里大多数人还是掏腰包买了新书。罗飞鸿交了钱之后幸灾乐祸地对一旁的张仲文说:”这个傻子,他这不是找挨骂吗?领导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让大家都买新书,他非要自愿报名。你想想,那本新语法书是咱们系书记呕心沥血两个月的新作,好不容易印了出来。咱们学生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不给老书记面子,以后谁还有好日子过?”郭锐收完了钱,跑去了办公室,果然好久才回来,脸色十分难看。来上课的老书记一节课都在旁敲侧击,说别的班级里班长办事效率和工作态度如何之好,别的班级都统一买了新书,惟独某些班级里的某些人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了不起非要和大家不一样。张仲文用钦佩的目光盯着罗飞鸿说:”小罗,你才是真正的大仙,我服你了!”罗飞鸿不在意地笑笑说:”小文,我只是凡夫俗子,这点门道哪里能放在你的眼里?” ”我?哼,我是大白痴一个,我哪里像你,懂得那么多有用的事情呢?”张仲文对罗飞鸿报以会意的笑。

张仲文中午的时候顺路回了一趟公寓,发现阳台上有新洗的衣服在晾。他叹息一声摸上了楼,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杨立功在床上午睡,吃了一半的饭搁在桌子上,还没有凉。

张仲文没有说话,无声地站在睡熟了的哥哥面前,仔细观察着他哥的脸。

屋子里的一排香草吐出温和的气息,远出窗外传来拉小提琴的声音。张仲文听着听着就推开了窗子,在冷空气中对着有小提琴声音传来的地方大喊一声:”你们家弹棉花多少钱一斤啊!”对面出来一个长发女孩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琴不无羞涩地说:”你神精病啊,你家才弹棉花呢!” ”哦,那你家就是在装修了,怎么修了几个月了还没修好啊?”张仲文愁眉苦脸地问。

”呸,找挨骂啊你!”那女孩子把手里的小提琴一摇,变做狼牙棒使唤。

”行了,你别闹了。”杨立功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抓住小文的肩膀,可是那对面的女孩冲着张仲文喊了一句:”变态!”这个词刺进他的耳朵,他一抖,松开了手。

张仲文转头,眯着眼睛说:”哥,你有心事。”杨立功抬起手,捧住小文的脸,话在嘴边无法开口。张仲文却低头道:”哥,不想说,就别说了。

”小文,你想我吗?”杨立功很少这么问,因为他觉得这样很肉麻。

”我想你干什么啊?”张仲文的语气里似乎很厌烦。

”哦。”杨立功应了一声,拉上了窗帘。

”张仲文你过来。”杨立功勾勾手指示意张仲文来他身边,张仲文看杨立功那样子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很少脸红的他脸上也多了一片酒醉的神采,他嘟囔了一句:”你干什么啊?大白天的!” ”让我看看你。”杨立功很郑重其事地说。

”哦,你想看几级的啊?十八岁以上的还是需要家长陪同的啊?”张仲文嘿嘿地说。

杨立功无奈地摇摇头,对自己说:”小文啊,难道你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他满怀愧疚地走到张仲文面前,一把抱住了他。被拥抱的张仲文这次却感觉到了一丝冰冷,这次的拥抱和以前不一样,有些陌生,有些沉重。

”小文,我们以后怎么办?”杨立功问。

”以后?什么以后?”张仲文说。

”我们的将来,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啊!” ”我们怎么样了?我们没怎么样啊。”张仲文淡淡地回答着。

”小文,我在坐火车的时候想过了,我们不能在这样……我们不应该,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的啊。”张仲文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突然抱住杨立功的脸,想去吻他。杨立功迟疑了一下,扭过头去,张仲文笑着还要去吻他,可是杨立功左躲右躲就是不让,张仲文急了,死抱住他要去贴他的嘴唇,杨立功挣扎了半天一把推开他。张仲文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推倒,坐在地上。他的笑容凝固了,他望着杨立功,直视着这个曾经给他最激烈最温暖的吻的人,瞪大了眼睛发呆。

杨立功看着坐在地上的张仲文,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张仲文不笑了,他就那样坐在地上严肃地问杨立功:”哥,你爱我吗?” ”我,我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原来你不知道。”张仲文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好啊,很好,你不知道就算了。”张仲文摸出口袋里的烟。杨立功想去制止他,可是却丧失了勇气,任凭张仲文在他面前开始喷云吐雾。

”小文,你别乱想,也别钻牛角尖。我这么想也是为你好。”杨立功的话带着几分颤抖。

”哼……”张仲文对着诚惶诚恐的杨立功冷笑一声说:”现在你说话真有分寸,你在床上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有出息呢?” ”啪!”杨立功挥手就是一个大巴掌,打在张仲文右脸上。他一生气手下没有留情,一个大红印子赫然出现在张仲文的脸上。张仲文被打愣了,可是很快回过神来,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哭,把左脸扬到杨立功面前指了指说:”还有这里。” ”张仲文,你无理取闹!”杨立功狠狠地说。

”对啊,我是无理取闹;因为我不要脸。我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人,是我当初给你下药勾引你上床的,我是个变态,天生就是。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么和我玩没有意思了啊?哥,没关系的,你放心去和笑梅姐结婚好了,我反正也和你玩够了,三跳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大街都是。我不会再缠着你的。我说话算数的。” ”啪!”张仲文的两个脸庞现在取得了平衡,都是一样的红肿了。

”杨立功,我在这个世界上不怕任何人。不过我现在随便你打随便你骂,因为我爱你。你可以不懂得我的爱也不需要明白我为什么爱你,不过,我要你知道,我要是不爱你,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要以为我好欺负。”张仲文心平气和地说。

”小文……”杨立功痛苦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要去上课了。再见。”张仲文转身想走。可是杨立功抓住了他,一只手勒住了他的脖子,杨立功知道自己又失去理智了,一分钟前他还想和小文把话说清楚,一分钟后他看着小文赤红的脸却压抑不了内心的冲动。在他心里堆积如山的苦恼和烦忧倒塌了,什么才可以暂时麻醉他让他放松解脱呢?

性。

男人欺骗自己的法宝。

张仲文当然明白杨立功的想法和心态。他也想。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事实和命运的鬼门关,他这名大仙处于现在只想让自己得过且过,不去想自己和杨立功的明天。那么只有肉体暂时的欢愉才可以让他在矛盾与恐惧面前稍做喘息。

两个人在制造快感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了。

这种事对张仲文来说,和吸烟,打游戏机是一样的。都是麻醉自己的方式。

可是这一次和以前不同,杨立功就是没有让张仲文吻他。几番挣扎和抗争之后张仲文放弃了,他任凭杨立功在自己身上做任何事,因为他知道杨立功现在需要的是性,说难听一点,需要的是发泄。不过既然他爱他的哥哥,那么在他的哥哥难过痛苦需要发泄的时候又怎能推脱呢?

男人在两种情况下会很疯狂,一种是压抑的时候,一种是兴奋的时候。杨立功心理压抑肉体兴奋的结果就是特别的疯狂和特别的粗暴。张仲文感觉到很痛苦,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直到最后杨立功平静下来,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才开口:”哥,你别担心。我刚才是在气你呢。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有办法的,我会听你的话。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真的,你相信我好了,小文办事,向来可靠。”杨立功精疲力竭,他喃喃地说:”小文,对不起;小文,对不起……” ”没关系,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我没关系的。”张仲文望着天花板,诚实可靠地说着,可是眼泪却再也管不住了,一句没关系陪着一滴眼泪,从他的身体和他的灵魂自觉不自觉地流出来。

”没关系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他们z再没有吵过架,一辈子都再没有。

他们俩之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生活还在继续。

ppiao 2004-09-24 03:23

那一部人类电影史上最伟大经典爱情灾难巨片,随着My Heart Will Go On 的歌声,让盗版VCD 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电影院还没有上映,可是大小录像厅里却已经大造声势贴出骇人听闻的宣传语来招揽生意了。说了都让人不相信,这片子张仲文到后来他21岁的时候一共看了8 遍,不是他喜欢,而是他总是被撞上不得不看。春暖花开后,晚自习就没什么人上了。曲娟很主动地约张仲文去看Titanic ,两个人在校园里很自在地走着,看春去春又回,那校园里的茵茵绿草上又是一片风光明媚,只是人间几家欢乐几家愁,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青春得意,有心思去欣赏这
一幕幕烟花烂漫。罗飞鸿竞选学生会宣传部长失败,竟然落在了一个新生女孩子的手下做事,自觉颜面无存,前途无望;再加上他在新一轮党员积极分子考核中又被排除在外,雪上加霜之后,一心想在仕途上大展拳脚的罗飞鸿倍觉人生困顿,怀才不遇;他想着自己在学生会和班级里的苦心经营,奔波劳碌,到头来竟一无所获,难免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地园子里散步,看见张仲文和曲娟神情暧昧地走着,他不禁尴尬。没想张仲文见他竟然弹指一笑说:"小罗,你的天赐良缘要来了,好好把握。"说完屁颠屁颠地追着曲娟跑了。

罗飞鸿以为张仲文在调侃他,没在意。他沿着小路慢慢享受孤独地走着。看一片含羞打蕾的丁香花林旁经过,只见那殷殷浅红压绿枝,万花深处隐隐白。罗飞鸿脑海中有一个身影突然显现,那白衣的女孩去年曾经许诺说在满园的丁香花开的时候再次回来。那清纯娇媚的音容笑貌让罗飞鸿心中一片激动,他无意地举目四望,好像那人就会在他不经意间出现,给他暗淡的人生里带来一丝亮色和一缕清香。

天渐渐要黑了,晚霞低垂压在远方灯火辉煌的天边。曲娟走得不快,她在听张仲文哼着跑调的歌。突然张仲文站在路边说:"你不要走!"

"什么?"曲娟在路灯下一回头。

"听……"张仲文竖起耳朵,一根手指立在嘴上做不要出声的手势。

曲娟眨着眼睛问:"怎么了?听什么?"

"花开了,花开的声音。"张仲文神神秘秘地闭上了眼睛。

曲娟迷惘地问:"花开的声音,花开也是有声音的吗?"

"是啊,你听,她在笑……"张仲文还是闭着眼睛,好象在空气中用捕捉着什么。

曲娟在云破月来中,忽然闻到久违的香气,路灯照射下朦胧的花枝上星星浮出海面般在一眨眼映现出粉红细嫩的花瓣来,丝丝片片,点点簇簇,缤纷烂漫中那丁香花把积攒了一秋一冬的芬芳与鲜艳尽数吐纳与天地之间。顷刻中这花园就是新旧两重天,曲娟看得呆了,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张仲文却拉她回到了现实里。他呼吸着花香叫了一声:"再不走,泰坦尼克就要沉了。"

曲娟心跳得厉害,她也跑起来,追着张仲文的脚步踩着花香,向前奔去。

张仲文对广大女同学Titanic 这部电影狂对热的理解就是,她们以电影里的海沉船为背景,身边的男伴或想象中的男伴为工具,以流泪和感慨的方式一边显示自己感情细腻,一边对利昂那多* 迪卡普利奥进行意淫。不过他也很佩服那群老大不小的校园女青年了,她们挤在乌烟瘴气的录像厅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多不容易啊,他更佩服电影里那个娃娃脸的小男孩虽然怎么看都不象是会画画的人,可还是没费三言两语就把那个丰满的欧洲妇女给哄得心甘情愿地脱得溜光倒在沙发上给他看。他后悔当初没好好学画画,不然的话,就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打着艺术的
旗帜大摇大摆地画多少帅哥啊……他不是没想过在杨立功睡着的时候用照相机排点裸照留着过干瘾用,可是问题是,他拍了,要怎么洗印?胡思乱想中他睡了五觉,也算是创下了他在一部电影中睡觉次数的记录(这个记录保持到多年以后他看同样是巨片《珍珠港》才被打破)。不过这次来看录像让他感兴趣的是他看见两个大男人也挤在前面看得津津有味,那就是吃起爆米花来不停的姚乐宇和抽烟抽得把前排的女生熏得泪流满面的郭锐,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是姚乐宇和郭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可圈可点的友谊更是一堆烂帐。姚乐宇和庄薇薇被炒作了大半个学期的恋爱结束后,振奋的却是郭锐。姚乐宇受了一次打击后,更离不开他的保护伞;两个人形影不离的程度较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郭锐脸上的欣喜是显而易见的,而姚乐宇,虽然已经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打牌被列为党员积极分子,可是却更加依赖郭锐。

张仲文早就发现他那个生活以谈恋爱为主的同学蔡丽艳又挎着一个新钓上的帅哥坐在前排了,还不时地回头朝他和曲娟这里回头鬼鬼祟祟地笑。突然间张仲文觉得曲娟的手好象是不经意触到了自己,就在这个时候,蔡丽艳掏出一只加长的女士香烟来点燃,娴熟地吐了一口,张仲文嗅到空气中一股甜香幽幽绵绵传播开来。

"我早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妖精捣鬼。"张仲文心里说着,手却一把扣住曲娟的脉门,曲娟不明白张仲文为什么要这么做,脸红心跳却不敢动弹。蔡丽艳得意地望着身旁高大英俊的帅哥,就见他在烟雾中目光迷离,春光渐露。原本对蔡丽艳爱搭不理的表情竟然痴呆起来,意乱情迷地看着她。张仲文回头对曲娟说:"没想到你们宿舍的菜花大姐还是个巫婆呢。"

曲娟的手被张仲文抓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不敢看张仲文的目光,咬住嘴唇紧紧低着头。

"她想害死我们全院的人啊,她的三尸摄魂香虽然药性不大,可是这种东西一但与花香混和,那么所有花香的地方就都会产生那种迷魂诱惑的效果。她光顾自己开心了,这下可好了,今天晚上丁香花盛开,各处的录像厅又在放这么煽情的电影……天意,天意,各位同学请多保重身体吧。"张仲文在心里苦叫。

所谓三尸摄魂香,是古代宫廷女子为了征求君王宠幸而由印度求得并研制发展多年的一种香料,它与其它的春药和迷药不同之处在于,它在燃烧时散发一种有传导作用的香气,可以在人与人在有身体肌肤接触的时候把情欲与爱恋传输到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为自己而摆布。单纯善良的曲娟不知道听蔡丽艳怂恿了什么,鼓起勇气来拉他的手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蔡丽艳始料未及的是,她不知道张仲文是玩这种游戏的祖宗,也不知道空气中的花香是药引可以扩散她的计策,更不知道,有的时候男人与男人也是会手拉手的。

郭锐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他虽然对爱情电影没有什么大的兴趣,可是可以和姚乐宇紧紧地靠在一起呆上几个小时对他来说真的是很快乐的事情。姚乐宇看了关于Titanic 的新闻和宣传之后就非要看看这美国巨片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又不想自己来看,于是就拉上了在看书的郭锐。郭锐嘴上说没什么意思可是还是很顺利地跟着他来了,还带了两个大红桔子,在看的时候剥了皮递给姚乐宇吃。

可是姚乐宇晕船,他晕船的程度倒真是厉害,他自己不在船上看见电影里面的船摇摇晃晃的他自己也头晕。没有办法,他只有靠在郭锐的肩膀上,好在这录像厅里实在是太挤了,片子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男生靠得那么近是否古怪。郭锐在姚乐宇全神贯注地看片子的时候假装无意地握住了他的手,半天过去姚乐宇并没有挣脱,也不知道是因为故事情节还是因为心理紧张也没有松开郭锐的手。郭锐心里暖洋洋的,他把自己的手心贴在姚乐宇的手心上,紧紧地而又不乏温柔;他记得张仲文说过,手心是人心的另一个门户,是可以传递人心事的地
方。他眼里早就没有那录像里叽叽歪歪死去活来的电影了,他努力地在自己心里想着,希望可以通过手心把自己的感情告诉姚乐宇,小毛我是多么的在意你,我是多么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意。他迷信而又执著地希望着这手臂与心脏之间电路可以把他们两个人贯通,他的小毛就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接纳他,用那种叫做爱的能量来接纳他。虽然他觉得Jack与Rose的爱情,整个一条大船上的人的死活不干他屁事;不过他却希望那Titanic 永远都不要沉,因为船沉了电影就演完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这样大胆放心忘情地握着他的小毛的手。

蔡丽艳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旁边的帅哥已经在流口水了。

曲娟不知道张仲文为什么要抓住自己的手脖不放,她觉得自己的秘密似乎已经被看穿,她有些无地自容。不过张仲文没有说话,还在瞪着眼睛很严肃地看电影;他的手虽然没有放开,可以曲娟明显地感觉到,他不是在用爱意在抓着自己的手,而是在控制自己的意识不让她有自己的念头。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屈辱,不过,她还是没有勇气让他放开自己。

电影里巨大的冰山撞击着豪华的客轮,屏幕上天摇地动。

黑暗中拥挤的录像厅里充满男男女女,不留心蠢蠢欲动。

因缘该来则来该走则走原本无须理由,爱别离纹丝不动。

录像厅里是暗流汹涌,录像厅外却是风情万种。罗飞鸿闲逛在花丛中,不知不觉间看到丁香花丛中一片洁白的花蕾,隐隐约约中听见有一个温和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叮咛般说道:"罗飞鸿,来这里……"他心中一动,拨开树丛花枝,来到那白色丁香花前。那花枝有如认识他一般,竟然伸到他脸孔前,吐出阵阵奇香。罗飞鸿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花枝,更觉香气入脑,一股芬芳流入四肢百骸,他渐渐意识模糊,昏昏欲睡。那丁香花树心领神会般地把自己的枝叶围拢起来,靠近树丛的路灯也骤然变暗。几片花瓣落下,罗飞鸿喝醉酒般栽在地上,花海中枝叶交合光影变幻,把他隐蔽在一片香雾中。

罗飞鸿只觉得自己还在树从中站立着,不过眼前好像凭空出现一条小路。他以前从没见过花园里还有这一条路,心下好奇,沿着小径走了几步,没想到花丛矮树中竟然出现一道小门,上面缠绕了各色的牵牛花和藤蔓。他举手一推,那门应声而开,他低头走进门内,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一定神发现里面竟然是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水磨石地面的小天井里竟然是间四合院,透过一扇透明的玄关,可以看见屋里窗明几净,种种他说不上名字的花卉和摆设别致地装满了屋子。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身后脚步翩翩,人未至而笑先迎。

"罗飞鸿,你还记得我么?"

罗飞鸿一听这朝思暮想的声音顿时心里如打麻将被别人点了炮一样兴奋起来,他怎会不记得呢?他一转身说:"丁宁吗?"

丁宁要比一年前大方了许多,还是一身得体的白色衣裙,披肩秀发。她露出久别重逢别有深意的笑对罗飞鸿说:"你好像要比以前有心事了。这一年多你是不是 很累啊?"

她这一句话说得罗飞鸿感慨万千,气血翻涌。罗飞鸿交往的女生不算少,可是从无一人对他说话这样单刀直入正中下怀,况且这神秘女孩的语气和姿态对他总是十分亲近,更让他心里痒痒,恨不得马上可以把她揽到怀里一亲芳泽。不过罗飞鸿喜欢扮君子,他强打精神端庄地说:"丁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宁把玩着手指上的一枚古钱说:"进来再说吧……"说罢挑开竹帘让罗飞鸿进到屋子内。

罗飞鸿从丁宁面前走过,心慌意乱间不知道花香如梦,还是梦如花香,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一定是走进了一场美梦里。

ppiao 2004-09-24 03:26

Titanic 终于放完了,人群散尽,浪漫的战场只剩下一地的瓜子皮果核烟头还有擦了眼泪鼻涕的纸巾。张仲文只对曲娟说了一句:"走吧。"就松开了她的手。两个人来到男女宿舍的分岔路口,张仲文说:"曲娟,你等等。"
一直不敢说话的曲娟机械地停了下来,就听张仲文说:"曲娟,你看这个。"曲娟一抬头看见他手里多了一个易拉罐,是一听没有喝的可乐。张仲文说:"你看,可乐罐是可以装东西的;可是这个可乐罐却是装不了东西的。原因很明显,因为这个罐子是满的,不能再装别的东西了……而且它的拉口没有打开,我也不想打开它,所以我不可能再用它来装别的东西了,我知道我这么说很麻烦,可是,我希望你能 明白。"

曲娟委屈地听着,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倒退走着,然后耸耸肩膀说:"张仲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把它的拉口打开?"

"为什么?"张仲文笑笑,"因为,可乐罐会痛。"

曲娟听了之后脸上浮现出无奈,她说:"你知道可乐罐会痛,可是你知不知道还有别的东西也会痛?你拿着你的宝贝可乐好了,我走了,再见!"说罢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调皮地对张仲文做了个鬼脸,扭头跑掉了。

郭锐和姚乐宇看完了录像,回到宿舍。可是没曾想在男生宿舍的门口看见一个扎了蝴蝶结的女孩子手里拿了一个大盒子站在路灯光下。那女孩见到姚乐宇,很腼腆地走上前来:羞答答地说:"姚乐宇,我有话对你说。"

姚乐宇看了看身旁的郭锐,郭锐慌忙回过头。他想了一下对女孩子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女孩子皱了一下眉头,可是还是很客气地说:"姚乐宇,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对你说话,我,我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我希望我们还是过去那样的好朋友。"她说完把手里的大盒子举到姚乐宇面前:"我知道你喜欢小叮当,这是我爸爸从日本带回来的小叮当陶瓷储蓄罐,你收下好么?

姚乐宇很振奋,不过出于男孩要面子的心理,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激动。他接过那纸盒,诚恳地潇洒地笑了笑,点头说:"好啊,谢谢你。"

庄薇薇看他收下,很兴奋地又说:"既然你不生我的气了,那么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我爸爸单位里内部放映美国大片Titanic ,特棒!特感人!你明天有空吧?"

一见庄薇薇如此热情,姚乐宇有些找不着北。他一口答应:"好啊,我也想看!"

"呛茫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完课我再找你?quot;庄薇薇甜美地一笑,和郭锐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走掉了。郭锐在一旁听得仔细,他心潮澎湃,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充满了花香的空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姚乐宇高兴地一拍他的肩膀说:"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郭锐看着神采飞扬的姚乐宇,突然一种冲动涌上来,他眯着眼睛下了决心说:"小毛,你跟我来,我也有话对你说!"

姚乐宇着急回去拆开纸盒里的包装看看那可爱的陶瓷小叮当是什么模样,他不耐烦地说:"阿锐,天太晚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不行!"郭锐的眼睛红红的,恶狠狠地说。拉起姚乐宇三步并做两步拐到宿舍楼后面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借着上面斜射的一丝亮光郭锐把姚乐宇推在墙角里,两只胳膊夹住他的头,手放在了墙壁上,把姚乐宇整个置于他的怀抱下。姚乐宇发现了郭锐的异常,他惊恐地看着面色青紫标签狰狞的郭锐说:"阿锐,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郭锐把脸靠得离姚乐宇很近,花香中他又闻到了姚乐宇身上的汗味,这种味道要他血液沸腾,全身浮躁,他一字一句地对姚乐宇说:"我不许你明天和她去看电影!"

"为什么呀?"

"因为你是我的!"郭锐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他炽热的嘴唇捕捉到了姚乐宇的光滑的嘴唇。这一刻他在脑海中幻想了很久了,实战的时候果真没有失手。

姚乐宇万万没有想到郭锐会来吻他,那纸盒子垂直地跌落在草地上。他雕像一般僵硬在郭锐的怀抱里,一双惊讶的大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郭锐吻到了姚乐宇后,野蛮地从他身后的衬衣里身进手去抚摸他的皮肤,最后他用牙咬撕开了姚乐宇的衣领,贪婪地去吻他的脖子和胸口。

姚乐宇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想抗拒,可是在把诡异花香和郭锐执拗的攻势中,他渐渐顺从下来,想要挣扎的胳膊也抱住了郭锐的后背。他一无所知而又忐忑不安地迎合着郭锐的热情,那掉在地上的纸盒被郭锐一脚踢出好远,散落出破碎的蓝色的机器猫小叮当残片。

"小毛,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我受不了,我再也不要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小毛,你爱我吗?"郭锐翻来覆去地在姚乐宇耳边说着。

姚乐宇的眼神里带着迷惘与惊恐,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会说了。

注解:各恙 东北方言中的一个这个词一般是形容词,指一个人无聊没事找事,或者说把同样一件事一句话翻来覆去,非常惹人厌烦的样子。也可以做动词使用。

ppiao 2004-09-24 03:28

尘归尘,土归土。
天恩无道,黄泉有路

罗飞鸿跟着丁宁来到屋子里面,他一抬头,竟然见到屋子正中央的墙壁上挂了一把檀色的松木小提琴,这一来心下尴尬的罗飞鸿真如同猪八戒见了九齿钉耙一般,见到自己吃饭的家伙他自然心中窃喜,表面不露声色但肚子里却打翻了蜜罐罐,暗叫真是天助我也,此时不博美人一笑更待何时?丁宁见他眉飞色舞,一句话就点破他的心眼儿,说道:"罗飞鸿,去年听你讲你懂得音乐,善于拉小提琴,我今年特意从家里带来一把,想见识一下你的技术。你现在可不要告诉我你那时候是吹牛的。"

罗飞鸿不好意思地一挠头,很谦虚谨慎地说:"我倒是真怕你笑话我,我很久没练了,早就生疏了……就怕拉出来的曲都子不成调,糟蹋了你的琴。"

丁宁一双秋水班深邃的眼睛紧紧盯住他说:"你少唆,你到底愿不愿意为我拉一首曲子呢?"罗飞鸿被他的目光罩住,喜不自胜,心想别说是一首曲子了,就是一百首一千首我也愿意拉给你听;可是我只会拉一首曲子啊。罗飞鸿学了多年小提琴不假,可是他除了几首练习曲之外唯一能完整体面地拉下来的曲子就是那首《梁祝》。他上大学之后除了那一次圣诞节文艺演出之外几乎再没有参加过任何表演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他不能总表演一个节目啊!他自己倒是不嫌烦,可是听众们的口味总是在变化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排练一个新曲子,无奈那是需要时间精力
的,罗飞鸿要在学生会里做很多意义重大的事情例如抬宣传板发电影票收集广播稿给老师家里送大米什么的,哪里有空闲来搞艺术?不过他知道丁宁没有听过他拉的《梁祝》,而且他很有自信用他的艺术气质来征服捕获丁宁的心,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这辈子就指这首曲子活着了。

罗飞鸿没等丁宁示意,自己走上前去摘下那墙上的提琴,侧脸向默视他的丁宁微微一笑,顿时屋子里香风四起,月满窗棱;就在丁宁心意飘忽之间那悠悠扬扬如泣如诉的琴声荡涤了花香,随着罗飞鸿深情款款的目光流溢在房间内;丁宁听着听着,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睛,朱颜玉貌在音乐中渐渐迷醉;可是她始终不忘记把手中的红绳系住的铜钱扣在手上。罗飞鸿拉得更加起兴,他觉得自己的艺术人生第一次达到高潮。两个人在音乐与花香中目光相迎,意乱情迷,良久无语。罗飞鸿原本就是个白面书生风流儒雅,再加上乐声造势月色袭人,丁宁看着看着他不禁发呆,提琴好像真的演奏出一只只彩蝶,在晚春初夏的空灵夜色中在人的身旁乱飞……丁宁顾失神,哪里见到手中铜钱上的红绳已经冒烟,呼呼地燃烧起来,那灼热的火焰是来自人心里的热量促发的欲望之花,在混合了勾魂摄魄的香气中越来越娇艳,越来越妩媚。

ppiao 2004-09-24 03:33

破碎的月光下,潮湿的草地上。
郭锐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种香草混和汗的味道。

姚乐宇战战兢兢地体会着一种廉价烟草的味道。

黑暗的角落里赤裸裸的青春在证明与被证明,那造物主赋予的被诅咒的冲动破茧而出,张开巨大的而又是脆弱的翅膀遮盖理智与尊严,保护并制造一瞬间的快乐。他们两个人的记忆里各自感受到了什么别人无法知道,可是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共同的却只有那种粘稠的滚烫令他们俩都毛骨悚然的花香,血腥的带着死亡的召唤的花香,漫无边际,不可思议的花香。

张仲文在电视机前玩了一会儿游戏,点上一枝烟,漫步到窗前,远远望向校园里的丁香花丛,唉声叹气地扶着窗棱,再抬头见那云层中诡异的眼睛般的月亮,轻轻说了一句:"劫数……"

因为在他的床边的窗台上有一排七彩的丝线,其中红色的线已经焚烧起来,冒出艳丽的火花。与送给丁宁一样的一枚钱币,竟然渐渐熔化,上面的字迹模糊,流下大滴大滴的铜汁。仿佛在天地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熔铁铄金,在粉身碎骨,在毁灭,也在创造。

杨立功推门进来,闻到古怪的味道,他皱眉头说:"小文,你又在烧什么东西吗?"

张仲文慌忙拉起窗帘盖住那些铜币与丝线,了无痕迹地说:"没有啊。"

杨立功站在张仲文面前,把手塞在上衣口袋里,局促不安地说:"小文,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张仲文看他尴尬,瞪了他一眼,苦笑道:"你认为你要对我说的事,现在还是秘密吗?"

"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杨立功惊慌失措地摇着手摆着头。

"你要作为互派留学生到德国去了,你不就想对我说这个吗?"张仲文一屁股坐在写字台上,不屑一顾地看向窗外。

杨立功见他坦然自若,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可是张仲文又说:"你到了国外,可不许你欺负笑梅姐啊,她语言不通,你要多帮她。"

杨立功刚想说那是当然,可是突然心里一沉,他红着脸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哥,你要走了,我要问你一件事,对我说实话好不好?"

张仲文猛然一回头,他用人类所不具有的暗蓝色的目光和散发恐怖感的眼神盯住了杨立功,吓了杨立功一大跳,杨立功只能点点头说好。

"哥,我问你,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张仲文笑笑说。

"……"杨立功低下了头。

"你说啊。"

"你在我心里……是我的好弟弟,一个聪明的,体贴的好弟弟…?quot;杨立功咬咬牙说。

"哦。我知道了。"张仲文满意地点头。

"小文,你不要多想啊,你知道我不会说话,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我……"杨立功还想补充些什么,可是张仲文似乎已经没有兴趣听了,他毫无表情地又坐到电视前,很乖很有理智地换了一张CD,拿起了游戏机的手柄。杨立功想讨好他,来到他身后想趁他玩游戏的时候和他再说几句话;可是当游戏画面出现的时候张仲文就没有再回答他一个字。杨立功只好沉默地看着那电视里的游戏。

张仲文眼皮都不抬目光呆滞,他微微一笑,电视里的警察就会开火,然后那些还在呻吟的尸体就炸开满天的血花痛苦地倒下。张仲文冷静地打光了子弹,换上了长管猎枪,他控制的警察很大胆地靠近那些怪物和尸体,尸体张开双臂来拥抱警察,张仲文眯起眼睛,警察就举起枪管,瞄准尸体的头部,只听""的一声,还在行走的尸体的头就爆炸飞出去好远,剩下一个还在移动的身体跪到在警察面前。张仲文不停地寻找目标,尸体的脑袋不停地爆炸飞落……

杨立功绝望地看了一眼玩得聚精会神的张仲文,没再说话,进了厨房去做饭。

54姚乐宇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系上裤带,他还很激动,脸上红红的;他站起来的时候看着躲在树下面光着上半身低着头大口大口吸烟的郭锐,很平静地说:"阿锐,我们回去吧,夜里很凉,你这样会感冒的……"

郭锐抬起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不相信地看着姚乐宇,理智和良心回归后的他张口结舌,把所有惊恐不安噎在了喉咙里。姚乐宇疲惫地看着他说:"阿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郭锐突然很害怕。

"我明白你想的,阿锐,我知道你对我好。"

"小毛……?quot;

"我们都是大人了,我知道自己再做什么;阿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今天的事情看得很严重,你也不用担心。"姚乐宇说的倒是很坦然。

"小毛,到了今天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我很喜欢你,我,我很爱你……真的啊……"郭锐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些晚,也有些尴尬,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机会和时候来让他这样直接坦白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阿锐,你不要再说了……"

"小毛,是真的,我……"

"你不要再说了!"姚乐宇突然大喊一声。

黑暗的墙角下一缕冰冷的月光照在姚乐宇脸上,他深深地呼吸,然后很开朗也很快乐地对郭锐说:"阿锐,你以后不要对我说这些话了……你是我的好兄弟,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可是,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

郭锐半蹲半坐在草地上,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算了,阿锐,你开心点……我们回去吧!"姚乐宇来拉他的手。

郭锐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恢复了常态,冷漠地站起身来,淡淡地说:"好。"

长夜过后,上学的人群不禁指指点点,因为在学校花园里十几年来看起来一尘不染的白色丁香花。竟然在花树中央出现了一片殷红如血的花团。原本洁白的丁香花上竟然出现了红色的花朵,大家都在争论是传染病还是基因突变。早上的第一节课前辅导又来开会,开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新的学生会领导名单,眼圈虽然发黑但却一脸不屑的罗飞鸿听见:"新一届学生会主席是我们班的赵宝琳同学"的时候竟然也惊讶地拉起了下巴,眼珠子差一点儿没从眼眶里蹦出来。学院里的普通老百姓们对学生会的政界风云变幻早就习以为常,谁当主席谁当部长对大家基本上没
有大的影响,可是对于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才俊们来说就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了。罗飞鸿一听此信愤愤不平地低声说:"他奶奶的,这个肥婆真厉害,爬得比飞得还快, 她不过是组织了几次文艺演出而已,怎么连部长都没有当就直接提了主席了?"

"小罗,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一旁的谭群斜着眼说。

"怎么?"罗飞鸿忙追问。

"赵宝琳的爸爸今年在市委里提了书记,她妈妈也做了教育局局长,他们家里的官运昌隆。整个市里都看得清楚……人家赵宝琳平时就积极向上,长袖善舞,咱们院系里的人没有理由放过这个顺水推舟的机会,小罗,在这方面,你还嫩点……"谭裙中肯地告诉他。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原来真人不露相。没想到这个肥婆背景这么强大。哼, 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再在他们这帮人里面混了,谁上谁下,都不关我鸟事!"罗飞鸿想着想着,竟然不再烦恼,因为在他心目中,已经有了有更吸引他,更能调动他兴趣的事情了;所谓官场失意,情场得意,他罗飞鸿在心里大肆嗟叹着老天在
冥冥之中原来早有安排。

辅导远宣布的第二个消息更令人难忘。他们这一班的准备接受考察的党员积极分子名单发生了变化,郭锐消失了,姚乐宇浮出水面。

很多人敏感地去观察郭锐的表情,大家发现不知道是郭锐演技好还是他失落得发呆,郭锐整个人看起来都和平时不太一样,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辅导员宣布的消息,他一直都在失魂落魄若有所思地在考虑着什么,旁边的人和事物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和注意。可是姚乐宇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幸运所刺激,高兴地一下就拉住了郭锐的手不停地说:"阿锐,阿锐,我有机会入党了!

郭锐回首盯住他的脸,一丝凄凉的笑闪现过他的脸庞,他拍了一下姚乐宇的头满意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你努力就有机会的。"

姚乐宇贴进他的耳朵说:"阿锐,我中午请你吃饭吧!"

郭锐最见不得姚乐宇这一副单纯可爱的表情,尤其是他们两个有了肉体的接触之后,每当乐宇再用他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心里强烈的犯罪感就在撕扯他的良心。可是姚乐宇似乎真的没有把那天夜里的事情放在心上,郭锐感觉到姚乐宇把那天晚上的事看做是他对他的一种补偿,一种报答。

郭锐懊悔自己那天为什么会那样做,因为现在分不清那一夜过去之后,他是得到了他的小毛,还是失去他的小毛。

好在姚乐宇没有因此而疏远他,他只有继续在他的梦想中坚持和跋涉,他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和实际行动来让他的小毛知道自己的爱,而且他还始终相信,他的小毛终于会有一天明白他的感情。"只要努力就有机会。"他在也在对自己说。

于是他认真而又开心地点点头说:"好呀,小毛。"

姚乐宇被政治进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拉着郭锐的胳膊兴高采烈地摇晃起来。背后的蔡丽艳看在眼里,偷偷地笑了起来。

55春天,美丽的春天。

可以改变人心情的奇妙的春天。

所有秘密抽枝发芽的春天。

不知道为什么,宿舍里的人都变得越来越奇怪。罗飞鸿晚上基本是不回来住了,郭锐和姚乐宇还是那么亲密无间,孟涛开始看小说开始学着玩任天堂的掌上游戏机开始学着逃课,以前张仲文一个星期只回来玩几次,后来隔三差五地回来住,再后来几乎天天在寝室里住。现在人人都知道他哥要出国,可是只有张仲文对他哥漠不关心。他现在几乎是不逃课了,就连和班不点名的公共课他都去上,上课还举手回答问题,和老师大谈世界政治经济局势。

这一天张仲文仰在床上吃饱了没事做,正在幻想自己捡到一万块钱后怎么花。突然罗飞鸿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戏谑嘲弄的神色,一见张仲文马上笑脸相迎,神秘万分地靠上来,兴趣盎然地说:"小文啊,小文,独家内幕新闻啊……要不要听?"

张仲文正无聊地要死,看他那么热情洋溢,当然地头说:"什么新闻啊。"

"说了你可别害怕啊……很恐怖的……"罗飞鸿看起来面目狰狞。

"**,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怕的事情吗?"张仲文不以为然地说。

"这个可不一样啊,绝对火辣劲爆,绝对骇人听闻,绝对让你想象不到……"

"啊?还有比你和你的丁家妹妹更火辣劲爆,骇人听闻,超乎想象的事情吗?"张仲文绝不放过任何可以调侃别人的机会。罗飞鸿脸色稍变,但马上陪笑道:"小文,我告诉你可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我们宿舍里有变态的!!你以后要小心!"

"哦?还有比你更变态的人吗?"张仲文嘿嘿地笑着说。

"哎呀小文,你正经点啊……我告诉你,你以后少和郭锐姚乐宇那种人来往,他们z不正常的!"罗飞鸿苦口婆心地说。

"你又知道什么了?他们俩怎么了?"张仲文皱起眉头。

"这世界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小文啊,难道你平时不觉得他们俩在一起超乎寻常的亲密吗?而且姚乐宇总喜欢钻郭锐的被窝,郭锐对别人爱理不理的,可是对姚乐宇却是好得不得了,就算是同宿舍的兄弟,也没有他们俩那么热乎的吧?"罗飞鸿开始对张仲文分析人际关系。

"你说重点,他们俩到底怎么了?"张仲文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我可是听蔡丽艳说的,前些天晚上蔡丽艳和她的新凯子在宿舍附近的花园里轧马路,你猜他们两个人在咱们宿舍的墙角里看见什么了?说出来吓死活人的…?quot;罗飞鸿好象忍着恶心,在张仲文耳边如此这般会声会色地说了起来。

"所以我早就觉得他们两个人不正常,没想到竟然这么变态……看不出来吧?平时看他们两个一道貌岸然,一个天真无邪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罗飞鸿感慨万分地对张仲文做总结。

"小罗你别可别乱讲,我看阿锐和小毛头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蔡丽艳讲话你也信,她自己深更半夜地跑到宿舍墙角里去干什么啊?"张仲文嘴上还在维护?br> 可是他心里清楚罗飞鸿此言不虚。

"小文,我理解你的心情,怪只怪他们两个隐藏得太好;不过话又说回来,无 风不起浪,今天上午上自习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在桌子下面郭锐拉着姚乐宇的手不放,蔡丽艳一发现马上悄悄地告诉她周围的女生,她们都低头看来着,果然是那样的,你要是不信就去问曲娟和孟涛,他们也都看见了。"
罗飞鸿信誓旦旦地说。

张仲文差点儿没气昏过去,心想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闲人啊,他微微一笑抓起罗飞鸿的手,用力搓了又搓捏了又捏,瞪大了眼睛故意发嗲说:"小罗,人家也拉你的手了,那我们之间是不是……"

罗飞鸿哭笑不得,他一把甩开张仲文,叹气道:"小文啊,看来你真是个小孩, 一点都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么复杂,人心险恶啊!我告诉你是要你小心,不要让别人占了便宜。"罗飞鸿摆出一副大哥哥的嘴脸教育道。

张仲文最看不得别人对他颐指气使老气横秋的模样,他把笑脸一收,正色道:"罗飞鸿,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我们先不谈,我有句话要忠告你。"

"什么?"罗飞鸿突然见张仲文严肃起来,心里也不由得一愣。

"你那丁家妹妹对你一往情深,虽然谈不上要对你托付终身,但也是仁至义尽。她有她的难处,你要是爱惜她,就不要勉强为难她,这对你们二人都有好处。"

罗飞鸿刚要问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就见郭锐和姚乐宇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打了饭菜回来。罗飞鸿一见,马上冷笑一声,匆匆离去。

ppiao 2004-09-24 03:35

赵宝琳当上学生会主席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极大的挑战。因为首届全校大学生艺术节紧锣密鼓地排上了她的工作日程,她的歌声虽然罕有人欣赏,可是怎么说她都是搞文艺出身的,在这次全校规模的且具有比赛性质的所谓艺术节中,她要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里找不出一个像样的有实力竞争名次的节目来,对她的工作成绩来说绝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毕竟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演不出《雷雨》的效果,当年的夫妻二人转演唱组合如今各有家业,配合起来也是貌合神离不尽人意。万般无奈之下她想起了罗飞鸿和他的小提琴。

"我不演!"罗飞鸿见到赵宝琳眼皮都没抬一下。

"为什么?"赵宝琳虽然营养过盛,但脾气并不过盛,她其实是一个很温柔很有礼貌的女孩子。

"要期末考试了。我没有时间。"罗飞鸿不想和她多废话。

"可是这次演出真的是很重要的,如果能取得名次,我想,咱们系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而且,演出那天很多学校里和市里的重要领导都会来看……"

"演出什么时候?"罗飞鸿摘下了眼镜狠狠地擦着。

"7 月1 日啊,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我想,你要是好好练习,取得好的名次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想,你应该好好把握这此机会……咱们系好象对现在文艺部长的工作不是很满意。"赵宝琳说的都是实话。

"我考虑一下。"罗飞鸿再次戴上他的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

月上中天,花影迷离;丁宁坐在罗飞鸿的身旁含羞带笑地说着:"飞鸿,你今天怎么了?一来到我这里脸上就怪怪的,你心里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罗飞鸿和丁宁一个月来情深意笃,在这如梦似幻的小天地里过着销魂自在的日子。他每次一迈进丁香花的园子里,脑海里就忘记了所有烦恼和忧愁,从来没有想过丁宁来历不明,丁宁心思灵巧,善解人意,对他百般呵护,无取无求;这二人从不管外面四季变迁,喧嚣浮杂,只求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春梦绵绵温柔无尽。

"丁宁,我要参加一次文艺演出,在万人大礼堂里,在舞台中央。"罗飞鸿得意地说。

"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在舞台上是什么样子的。"

"丁宁,我也要你去看,只有你在我面前,我才拉得出曲子来。我只拉给你一个人听。"

"是么?"丁宁抬起头盯着罗飞鸿看,罗飞鸿又爱又怜,抚摸着丁宁的长发轻柔地说:"丁宁啊,我要站在万人大礼堂的中央,看着你,拉我的曲子……"

丁宁心中一动,她问道:"什么时候呢?"

"七月一号那天……"

丁宁站起身来,遗憾地说:"飞鸿,不行啊,那个时候我要回家去了,我不能陪你的。"

罗飞鸿捧着她的脸颊,委屈地说:"为什么?我不要你回家,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丁宁苦笑了一下,"飞鸿,我也想留下来陪你啊,可是我爸爸已经再催我了……我明年还会回来的。"

"明年,又是明年!你怎么那么听你爸爸的话啊,你一句话就把我支到明年去,丁宁我不让你走,你留在这里不好吗?"

"……"丁宁苦恼地低下了头。

"那算了,你不在,我参不参加演出也没有意思了,也好,我也落个清闲?quot;罗飞鸿很不高兴地一甩袖子。丁宁叹息一声,望着东风吹散满天的云朵,突然很坚定地问:"飞鸿,你真的想在那有灯光和舞台的地方为我一个人拉那一首曲子吗?"

罗飞鸿面对着丁宁,眼里无尽深情,他幽幽地说:"丁宁,这世上没有第二人再配得上我拉那首曲子听。"

丁宁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说:"那我想想办法。"

ppiao 2004-09-24 03:37

一场大雨过后满院的花朵散落一地。只有一树顶着红色花蕊的白丁香还在树丛中微笑。杨立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他的签证和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他要到德国去进修三年,神通广大的乔家人为了更好地照顾他的生活和学习,把乔笑梅一起办了到那遥远的国度。乔家的厂子和德国的药品公司有合作项目,按乔月清的说法就是让笑梅去学人家的管理经验。其实对乔笑梅来说,她在德国的最大历史使命却并非是学习和工作,她只想陪在杨立功身边,因为她的额头上刻上了和杨立功有关的三个字,那就是:未婚妻。

因为要离开了,要做的事情真的是很多,杨立功几乎都要忙昏了头。

他和张仲文也好久没有说过话了。他知道小文在躲着自己,其实就算是小文在他身旁,他也没有勇气和词汇来和张仲文交谈。

他买了一大包巧克力味的小熊饼干,放在张仲文很容易发现的地方。

他留在这间公寓里的最后一夜,张仲文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他就要出发,到北京和乔笑梅会合,二人搭乘飞机飞往德国。

他睁着眼睛等待张仲文回来,他想哪怕是不和他说话,看一看他也好。

可是似乎张仲文并不赏脸,不知道是他根本不知道杨立功第二天要走,还是?br> 意不愿意见他,总之天黑以后直到凌晨,张仲文都没有出现。恍恍惚惚之间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来到了水底下,天空是流动的水镜,层层青色黄色的光环。一个小孩坐在沙地上,在小孩子的面前有一株奇怪的植物,小孩子手里拿这一把铲子,他挖开植物根部的土壤,把一个系了红绳的纸卷埋进去。这个小孩子杨立功并不认识,他好奇地来到小孩面前问他:"小弟弟,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这是我的许愿花啊,把愿望写在纸条上,埋在花的根上,每天给花浇水,等到花开了的时候,我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小孩认真地告诉他。

"那你许的是什么愿啊?"杨立功继续问。

"你看啊--"小孩指着那植物上的七个花骨朵说:"等到这七朵花都开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这花什么时候能开呢?quot;杨立功很疑惑。

"我长大的那一天花就开了。"小孩有板有眼地说。

"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杨立功觉得这小孩很好玩,就逗他。

没想到小孩子眨着眼睛说道:"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可以长大了。"

"你真没羞,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让人亲呢?"杨立功觉得很好笑。课时小孩一听他这么说,缺很哀伤地低下了头,很难过地说:"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了两千三百年,就是等一个人来亲我一下,我就可以长大了。"杨立功刚想说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可是却看见那个小孩跪在花的前面,哭了,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流了出来,落到地上,化为细砂。杨立功心里突然激动起来,他低下头说:"小弟弟,那我亲你一下吧。"

说完他就俯首在小孩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双唇好像是吻在了冰冷的岩石上。一股寒气流进了他的大脑和心脏,他的血管里的血结了冰一样渐渐凝固,他大惊失色,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发觉自己原来是在做梦,不过他的确感觉自己的嘴唇上凉凉的,他一抬头看见屋子里的房门是开着的,地上有湿泥和鞋印。他跳下床,跑到门口,追下了楼,外面下着小雨,雨中一个人影匆匆地隐没在远方,杨立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他还是很不受大脑控制地喊着:"你等我回来!"

"你要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他没有想过他会来之后会怎么样,也没有想,他回来之后,那个人又会怎么样。

他没有答案,他做不出答案,他只知道答案会再将来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点出现。可是答案究竟是什么,他哪里知道,他也不敢知道。他那天晚上又接着做梦,这个梦和现实没什么两样,可是说是对以前记忆的重复。那又是张仲文坐在写字台上带着地主教训长工的嘴脸,喷着烟,眼里面精光四射;下面在听他将故事的乔笑茹和小宏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可是张仲文好象是越见人人怕越高兴,越讲也越兴奋:"那老蛇把人缠在怀里,伸出粘呼呼的信子细细地添,把那人脖子到肚子的地方舔得干净后,就用两只尖聱牙从他的耳后根开始在他身上划口子,慢慢地,一层
层地把人的皮划开,一边品着血,一边准备剥皮;老蛇精是不会让那人死的,人死了就不新鲜了。因为老蛇要活活扒开人的胸膛,掏开人的肚子;活吃他的心,他的肝……"

黑暗里张仲文的眼睛好像在盯着杨立功看,有一句话如同一根带刺的鞭子,在蛇类冷气森森的目光下一下又一下地抽着杨立功的背:"不要惹恼了妖精,不要欺负妖精。"

"不要惹恼了妖精,不要欺负妖精?

ppiao 2004-09-24 03:39

罗飞鸿最近中了邪一样拼命地拉小提琴,拉得满头大汗,技术的日益精进,六月的微风也渐渐要被七月的烈日所替代。花季已去,芳菲尤存,只不过这短暂的美丽,不知道还可以支持多久。

从杨立功走了以后,张仲文不肯独居在公寓里,他把空出来的房间瞒着房主租给了一个要考研的老生,他自己偏安一隅,每天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玩玩游戏睡睡懒觉,每个月还有百八十元的钱进帐买烟抽,也没有人管他了,因此可以说他要在形式上比以前更加逍遥快活。虽然有的时候在生理和心理上有些不愉快,不过因为我们国家的盗版软件VCD 市场实在是过于繁荣兴旺,张仲文总可以在电脑显示器或者电视机前达到肉体或者精神上的高潮,所以他依然活得很满足。

六月底的一个晚上,考研的学生又去参加辅导班去了。张仲文一个人倒在床上仔细研究学习一本《最新电子游戏攻关密技大全》,忽然间一股清风吹动他肮脏的窗帘,几片半红半白的花瓣吹到了扔了一地烟头的地板上,张仲文慌忙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床铺,把换掉的内衣裤塞到被单下面,他打开窗子,更多的花瓣如同一团月光中闪烁的小蝴蝶飞进屋子内,落到地上汇聚成人形,清风吹掉闪光的花粉般飘香的光屑,丁宁就安安静静地出现在张傥拿媲啊?

张仲文见了他,苦着脸说:"丁宁,你怎么还不走?你的花期已经过了,你竟然还留在这里?你不是要找死吧?"

丁宁面色苍白,可是她仍然冷静,她很沉着地说:"张仲文……我求你一件事,我求你帮帮我……"

张仲文很严厉地说:"你不要得寸进尺,上次我为了你好,送你一枚锁命钱想保你贞洁,可是你并不自重,还是经不起罗飞鸿三言两语。你那点的道行已经耗费了一半了,你要是还不趁今晚最后一股东风回去,别说你的魂魄会被夏日炎炎焚尽, 就连你在学校里的肉身,也躲不过明天大雨里午时天雷……你爱他不急于一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丁宁听得心惊肉跳,可是她一抹脸上的清泪对张仲文说:"张仲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今年要是再回去,以后就再也来不了了……我修行虽浅,可是已经五岳帝君选进琼林馆里作侍香使者,今年是我在人间轮回的最后一年,我本想报了罗飞鸿的救命之恩后就舍去尘缘一心修行,可是……"

"你不用可是了,你既然有这个觉悟,为什么还在这里耽搁呢?"张仲文猜也猜得倒丁宁的心思。

"我只想在这里再多留三天,只要三天,等我看完了飞鸿的演出我就走,永生永世再也不纠缠他。我只要三天……"丁宁已经泪如雨下了。

"我爱莫能助,你是木本花科,花期已过,就要魂归故里。这是天条,我惹不起的。"张仲文转过脸不看她。

"张仲文,我们讲讲条件吧。你的衣服攒了很多没有洗了吧?"丁宁擦干眼泪,语气诚恳。

"呸!就凭你也想和我讲条件?"张仲文不为所动。

丁宁憔悴的脸庞上闪现一抹笑意,她继续说道:"你的鞋子要是再不刷,你明天就没有可以穿出去的东西了。你不能一直穿拖鞋走来走去吧?"

"牛仔裤和换季脱下来的羊毛衫都是很不好洗的,送到洗衣房里要花不少钱, 你要是再不攒钱的话,你就游戏机的光头就没法换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告诉你,你只能再多留三天,三天后的午夜之前你一定要回去,不然的话你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张仲文说着从水龙头里接来一杯水,喝下一大口,喷向丁宁,水珠飞溅沾到她的身上,丁宁一身白衣上顿时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幽暗的蓝色。

"这冰只能维持七十二个小时,可以保护你在夏日里留一口灵气,凝聚你的元神不散,保护你真身不灭,你好自为之吧,记住,只有三天?张仲文端着水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第二天早上张仲文的阳台上晾了一大排洗好的衣服刷好的鞋子,住在对面的女生早上起来练习拉琴,看到此番景象惊奇地扯着嗓子就喊:"哎呦真是希奇啊,原来你也会洗衣服的啊!"

张仲文恶狠狠地回答道:"弹你的棉花去吧……"

早上学生们的上学时候又在议论纷纷,甚至很多人都围在花园子里围观那棵白色的丁香树,因为那一棵花朵仍然鲜艳的丁香浑身上下都覆盖了一层冰霜,片片花瓣在晨光中晶莹闪烁,枝叶却凝固不动

ppiao 2004-09-24 04:01

七月一号终于到了,罗飞鸿的小提琴独奏一路过关斩将淘汰了无数相声小品轻歌曼舞进入了最终的汇报演出。天黑的时候他把从赵宝琳那里搞到的前排票拿到丁宁面前,慷慨激昂地对丁宁说:"你看,我就说过吧,我一定会成功的,今天夜里,我就要在万人的大礼堂里,把那首曲子拉给我最心爱的人听,你高兴吗?"丁宁表情僵硬但还是笑了出来,她认真地点点头说:"飞鸿,你好好上台表演吧。演出结束之后你到学校花园的那棵丁香花树下来,我会在那里等你,我有话要对你说,你一定要来啊!"

罗飞鸿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主持人介绍英语系罗飞鸿表演小提琴独奏《梁祝》的时候,场一下片寂静,很多人都听说这个节目的表演者是一名文质彬彬的帅哥,可是没有想到灯光亮起的时候,舞台中央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名那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标准白马王子,优雅地拿着小提琴自信地来到了舞台中央,谦虚有礼地点了一下头,挥手间弹指飞扬,柔情似水的音乐就缓缓地在礼堂中响起。要不是前排有一大堆学校和省市的领导,台下的激情少女们绝对当场就会尖叫狂叫摇旗呐喊。

罗飞鸿一边演奏着自己得意的娴熟的曲子,眼神却在台下的观众中寻找着自己熟悉的脸孔。可能是人太多了,罗飞鸿的视力也不太好,他撒目了好半天也没有在场下看见丁宁,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不过一见到台下的人都在全神贯注地欣赏自己的样子,他马上就忘记了所有不愉快,更加用心地拉了起来。

婉转的琴声叙述着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舞台的灯光倾泻着青春中自豪的光辉。罗飞鸿拉着拉着,隐隐约约看见半空中下雨一样在银色的光线中下起了细碎的闪耀的钻石般的星尘,随着他的音乐悬浮在万人礼堂的上空,然而整个礼堂里似乎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人看到这奇迹般的景象,哪些冰晶和粉末逐渐凝结成白色的人影,那个人影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容,那是丁宁满足快乐的笑脸,他恍惚中看到丁宁踏着空气走向自己,来到自己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飞鸿,我很高兴……"

罗飞鸿看呆了,他的手停了下来。

台下掌声如雷。

本来罗飞鸿演完自己的节目就想离开的,可是却被告知等演出结束后要和领导们握手和合影,于是看看表觉得时间还早就留了下来。好不容易等领导将完话,终于散场他却在后台们口被赵宝琳一把拉住,只见赵宝琳脸笑得跟刚出笼的肉包子一样皱如叶褶如花油光四射,她亢奋地对罗飞鸿说:"罗飞鸿,你可是为咱们学校咱们院咱们系争了光了,你知道吗,全体领导都夸奖你的琴拉得好,说你的素质高!"

"哦,这位就是小罗同学吧?赵宝琳身后的一个身宽体胖的官员模样的人笑呵呵地说。

罗飞鸿心下正纳闷,赵宝琳马上接口介绍:"罗飞鸿,这是我爸爸;你帮了我的大忙,演出又这么成功,我爸爸和我很感谢你,想今天晚上请你吃饭。"

罗飞鸿知道赵宝琳她爸是市委书记,听了之后心里多少有些怯场。正当他困惑犹豫的时候他们系里的书记也出现在他身后:"是啊,罗飞鸿,你真是给咱们系长了脸了,你不用拘束,就和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罗飞鸿管不了自己的腿了,也管不了自己的嘴了。他和赵宝琳上了轿车,一路上就听赵宝琳一个劲地夸奖自己,罗飞鸿不管怎么样也曾经在官场上混过的人,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自己的年龄家庭状况特长爱好以及理想抱负在气氛融洽的酒席上对领导们汇报了。他的言谈得体,举止大方,让赵宝琳的爸爸和系里的老书记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饭后赵宝琳的爸爸拍着罗飞鸿的肩膀嘉许地说:"小罗同学啊,你是个有能力有素质的人,只要你好好努力,将来一定会有大的发展的!"

后来司机把罗飞鸿和赵宝琳二人送回了学校,在大门口下了车后,赵宝琳和罗飞鸿终止了他们二人史无前例的融洽交谈。赵宝琳突然很腼腆地对罗飞鸿说:"罗飞鸿,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呢?

嗅觉灵敏的罗飞鸿知道自己的人生在今晚已经彻底改变了,他已经走出了人生的低潮,而后身边这名女子,将是他航行至光明未来的风帆。他抬头看看了天边低沉的月色,很深沉地说:"赵宝琳,我们不如散散步吧。"

赵宝琳羞涩地低头。

于是罗飞鸿和赵宝琳就在学校的花园里闲逛起来,谈兴趣,谈爱好,谈班级,谈同学,交换了彼此对人生和世界观的看法和见解。罗飞鸿还给赵宝琳讲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笑话,赵宝琳给罗飞鸿介绍了几个市里有名的小吃并相约有空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吃。愉快的交谈真是容易让人忘记时间,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人来到一盏路灯下的长凳处,忽然赵宝琳停了下来,半开玩笑地对罗飞鸿说:"罗飞鸿,我知道你这个人很花的,你以前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罗飞鸿忧郁地低下了头,用一种听起来很寂寞的嗓音说:"是啊,我以前的确交往不少女孩,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这个人实际上比较注重内在,我喜欢那种有内涵有思想有理想的女孩,可惜,直到今天我还没有遇见过……"

"哦?"赵宝琳听了之后,很理解地点点头。忽然赵宝琳很天真地说道:"罗飞鸿,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小秘密,你可不要笑我啊。"

"怎么会?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我胖,我矮。可是我也希望能和其它的女孩子一样,得到别人的夸奖和赞美。在我小的时候,我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玩游戏,总有男孩子摘了花送给我的朋友,可是从来没有男孩子理我,因为他们都嫌我胖,说我丑。我常常幻想有一天,会有一个男孩子摘一朵花送给我,我不希望他说我什么,我就是想要一朵花,别人摘给我的花……"赵宝琳说着说着就沉浸在回忆的伤感里。

罗飞鸿举目四望,突然拉了一下赵宝琳,指着她身后说:"你喜欢那种花吗?"

赵宝琳回头一看,发现在他们不远处有一棵孤零零的丁香树。全身上乱黄?br> 冻过的银白,月色中花瓣莹莹如玉,在最高处的花枝上还有鲜红的一团花朵,因为凝固的关系看起来象是一簇耀眼的红宝石。

"你喜欢那个吗?"罗飞鸿带着暗示的眼神。

"不行啊,那是咱们院的宝贝,摘了要罚款的!"赵宝琳慌乱地说。

"没关系的,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看见。况且这花就快要谢了,就算是不见了几枝也不会有人怀疑。"罗飞鸿说着大步来到丁香花前。

皓月当空,午夜正浓。罗飞鸿在伸手摘下那一枝红花的时候,花树上面的冰片叮叮当当地碎裂开,散落到地上遁为无形,被束缚在冰层里的花朵也吐出这个春季里最后一股芳香。然后疲劳地合上了花蕊,失去了美丽的光辉。

"给你……"罗飞鸿把花送到赵宝琳手中。

赵宝琳兴奋地拿着花枝,跳起来,在街上绕圈圈。

ppiao 2004-09-24 04:02

黎明前的黑暗中,梦与现实的交界。
张仲文烧起第一张黄纸,那单薄的火焰象一只没有身体翅膀,在空气中挣扎。

丁宁:"到了我走的时候了。无论如何谢谢你。"

张仲文:"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丁宁:"我不知道,我爱他,何谈有意无意。"

"你爱他什么?"

"那你爱他什么?"

"……"

"我报了他的救命之恩,也做了我想做的事,我没有遗憾了,?quot;

张仲文扬起第二张黄纸,"你想做的什么事?"

"我想验证一下,人世之中,有没有真爱。"

"你得到了么?你认为世上有这种东西吗?"

"我给出了。所以我认为有。"

张仲文燃起第三张黄纸,"一路保重。"

"你也保重。"

ppiao 2004-09-24 04:05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教室里的人难得地来得很全,教室一侧的落地玻璃窗外
面一片蔚蓝,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不好也难。讲台上的老师讲起课来也是兴致勃勃,只是下面的人各怀鬼胎不是计划着中午吃什么就是下午到那里去玩根本没有几个人在听讲。张仲文趴在桌子上画漫画,画着画着就犯困,刚在桌子上想小憩一会儿,突然间有一个声音惊叫起来:“下雪了,外面下雪了!”

“胡说八道,七月天下雪!”老师在讲台上斥责道。可是他和其他同学不自觉地望向窗外的时候,也一样目瞪口呆。

东风中千片万片纯白的如冰似雪好像花瓣一样的细屑在晴朗的蓝天中纷纷扬扬地吹过班级的窗子,闪着光,散着香,流着泪,带着笑。

那一片片奇妙的缤纷的小东西从地面飞起,飘向了阳光灿烂的天堂顶端。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坐在张仲文身后的曲娟轻声说。

“不,她在笑。她在很开心地笑。”张仲文咬着铅笔说。

罗飞鸿抬起金丝眼镜,脑海中努力地在想:“我怎么感觉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呢?”

ppiao 2004-09-24 04:09

世事难料,人生苦短。光阴荏冉中,不管人是否情愿,都要迎接一个新的世纪。

说实话,张仲文在大学里还没有玩够呢,身边的人就开始匆忙计划着毕业去向了。张仲文的伟大人生理想是什么呢?

玩。

他最满意的生活就是可以每天可以打电子游戏机看卡通吃东西睡懒觉然后重复上述行为。他从来不考虑他已经二十岁的事实,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不过他已经预测到了他的伟大的爸爸妈妈对他的前途已经有了绝对舒适的安排,所以他就不浪费脑细胞做无谓的施工。

可以说,在九六级的英语系的八名男生里进步最大的就是罗飞鸿和姚乐宇了,罗飞鸿在群众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坚定地和赵宝琳越走越近最后终于走到了一起,全校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过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却没有人说得清楚,因为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有的时候像是情侣,有的时候像是领导和下级,有的时候像是母子,还有的时候象是夫妻。罗飞鸿一路青云,短短一年内就容光焕任学生会副主席,他和赵宝琳一时间在外语学院里炙手可热,权倾天下。和过去不太一样的是,罗飞鸿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拉过小提琴,而外院花园里的丁香树,从此以后也再没有开过半朵花。一个雨季过后,十四棵丁香树叶落枝枯,无疾而终,无一幸免。学校里的园丁几番抢救,可是终究是天意难违,那些花气数已尽,学校没有办法,就把残根朽木砍伐了,一把大火后在新泥里种上了些樱桃苹果充数。

姚乐宇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他学习认真,很听老师和领导的话;为人做事不出头,也不太计较个人得失;所以在系里的人缘不错。而且他身边有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靠山,姚乐宇忘记了写作业,叫一声阿锐,郭锐就算是半夜里睡着了也回爬起帮他做一份,而且还会拿出来好吃的给他宵夜;姚乐宇写入党的思想汇报编不出词来,喊一声阿锐,郭锐就会神奇地掏出纸和笔来告诉他如何联系现在的时事新闻凑足一千字;姚乐宇回家的时候拿的东西太多去火车站又不想打出租车,喊一声阿锐,郭锐就会全程接送风雨无阻;姚乐宇和庄薇薇谈恋爱遇到了小矛盾,喊一声阿锐,郭锐就会慷慨大方地跑过来以大哥哥的姿态给他作心理辅导和情景分析。在姚乐宇面前,郭锐永远是高姿态的,他也永远是万能的坚强的,也是招之既来,挥之既去的。姚乐宇曾经当着大家的面做过这样一个比喻,他说他们宿舍里的几个人就像是日本卡通片机器猫里那样,他自己是野比康夫,郭锐就是他的小叮当机器猫,张仲文就是强夫,孟涛就是大胖(因为这两个人总联手欺负他),而庄薇薇就是他可爱温柔的静子。

郭锐听了满足高兴地点点头,他没怎么看过那个卡通片,不过他知道康夫和那个小叮当总是在一起的,他们是不分开的。这个比喻传到了张仲文的耳朵里,他当着郭锐的面就说:“呸!就你这付德性还小叮当呢。有这么自虐的小叮当吗?”

罗飞鸿人得志以后,难免有些自我膨胀。渐渐也不怎么把张仲文孟涛等人放在眼里。这一天他很郁闷地叼着烟回到宿舍,嘴里喊着累一头栽在床上。斜眼看见孟涛光着上半身在床下面做辅卧撑锻炼身体,他好气又好笑地说:“老孟,你吃饭吃撑了?这么冷的天你光着膀子?”

孟涛努力做运动出了一头汗,憨憨地笑着说:“不练不行啊,我这体格要是再不练练,下了水就冻成冰砣子了。”

“下水?”罗飞鸿一听来了精神。“老孟,不是你要去参加冬泳比赛吧?你……你会游泳的?”

孟涛点点头,“赵宝琳跟在我屁股后面求了我一个月呢,我告诉她我不行的,可是她说每个系四个人的名额要是我不上,她就怎么也凑不全了,因为会全系会水的男生加我就四个。”

罗飞鸿一听心里毛毛的,暗想:“幸亏我没有把我会狗刨式游泳的事情告诉赵宝琳,不然的话她飞得拉我上阵。游水倒没什么,可是这五冬六月的,我要是一下了水,估计就再也上不来了。这可不是好玩的……”他心里犯着嘀咕,鼓励了孟涛一句:“那你好好练吧,祝你成功!”于是继续抽着烟,心里盘算着他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对着篷顶出神。一不小心半截烟燃烧着的烟头掉到床下,正好罗进了孟涛放在床上的军大衣里……

孟涛累了,端起洗脸盆去洗漱。回来的时候觉得屋子里气味不对,慌忙推门进来,只见自己的床上大衣里在冒着烟,干忙冲过去拎起陪伴他过了很多冬天的唯一的那件军大衣,一阵扑打。好在火刚刚烧起来,还没有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可是他的大衣内侧后襟的部分已经被烧掉了一层棉花,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他想也知道是上床的罗飞鸿吸烟不慎造成的,可是罗飞鸿不知道是在装相还是真睡着了,竟然不出声地闭着眼睛没事人一样。

孟涛天性老实忠厚,他知道罗飞鸿也是无意;他不想伤了兄弟和气,自认倒霉,把他那件大衣折好,心想有空去买了布和棉花,自己缝补了事。这时候张仲文溜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一根冰棍伸着舌头有滋有味地舔着,孟涛见了他唉声叹气地说:“小文,今天下午去南湖试水,你怎么没去啊?”

“我?我不用去。”张仲文大咧咧地说。

“算了吧你,你游泳不错我们是知道的;可是这回不同,这是冬泳啊。水很凉的,你不去适应一下怕到时候是受不了的。”孟涛良言相劝。

张仲文眯了床上的罗飞鸿一眼,狂笑一声说:“我有独家法宝,别说是这南湖冬泳了,就算是南极探险,北极旅游,我也敢光着膀子打着哈欠陪企鹅玩儿,到时候还得擦防晒油来呵护我光滑细腻的皮肤。”

“你别吹牛了,你有个屁法宝啊。你自己不练习到时候冻着了还得这帮哥哥们照顾你……”

“你不信我?那好,我把我师傅秘传我的霹雳阴阳火裤衩给你穿上试一试,其中功效你自然就明白了。”张仲文把半截冰棒一口吞了,在自己的柜里翻了半天,掏出一条三角内裤,红色的,有点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十块钱三条的地摊货。张仲文把这条小裤衩放在手里摇来摇去的,面露得色地对孟涛说:“你可别小看这条裤衩,这可是由天竺火蚕的丝织成的,在太上老君的丹炉里炼过七七四十九天,人穿上之后,可以护住丹田燃烧真气。甭管是多冷的天,只要穿上这个火裤衩,百寒不侵,冰霜不惧……”

“啊呸!太上老君就穿这型号的?鬼才信你,行了,小文,你别在这里扯蛋了。”孟涛早就习惯了张仲文那一套,不想和他多浪费时间。

“你不信?那我穿上给你看看!”张仲文最恨别人怀疑,他三下两下脱得净光,只套上那件小红裤衩,对目瞪口呆的孟涛说,“不信你和我到外面去走走?”

“你神精病啊!外面零下十九度,你还嫌你在我们院里的知名度不够高啊,你这样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那咱俩就在外面走廊里走两圈好了。”张仲文来劲了。

孟涛沉默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说:“好啊,感冒了可是你自己找的,冻死你个小王八蛋!”说完两个人真的打开门出去了。

罗飞鸿躺在床上把他们俩的对话听在耳里,笑在心里,心想一定是张仲文又在耍宝捉弄孟涛。没想到十几分钟过去两个人回来之后,孟涛低头不说话了。就听张仲文聒噪着在嚷嚷:“怎么样?服气了吧?”罗飞鸿惊异地从床头上瞟了一眼,就见张仲文果真只套了那条红内裤大摇大摆地在对孟涛摆Pose,他浑身上下冒着热气,汗如雨下,好像刚蒸过桑拿一样。孟涛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无话可说。这时候谭群推门而入,见了张仲文就说:“小文,又在炫耀你的宝贝了?快,借哥哥我用一用,我要去洗漱间里去冲个澡,浴室里人真***挤。”

“没问题!”张仲文滚到床上,扒下裤衩就扔给谭群。谭群接过,端起自己的脸盆就哼着歌出去了。罗飞鸿咋舌在心里暗想:“这小鬼果然深不可测,他号称大仙不是没有原因的。”

到了半夜里,郭锐起身上厕所,正要穿上衣服,突然想了想对张仲文说:“小文,外面好冷啊,把你那个……”话没说完张仲文又扔出去一个红色的东西,郭锐笑了笑换上,也赤膊走了出去。看得清楚的罗飞鸿望了望外面北风呼嚎滴水成冰的十二月天,忽然很兴奋。

ppiao 2004-09-24 04:11

为了纪念一二九运动而举行的大学生老干部冬泳活动终于在零下二十五的气的南湖公园拉开帷幕。英语系的三名女选手中于霞健美的身材引来了大量的赞叹目光,再就是男选手里张仲文的半透明游裤里红色的显眼的内裤怎么看怎么别扭。积雪扫开的湖边上系里的领导和学生会的骨干们都围住了要参加冬泳的运动员们,嘘寒问暖,鼓舞斗志。可是张仲文自从来到湖边后就开始不停地上厕所,半小时内去了八趟WC,脸色也很难看。辅导员关切地问这有来头的宝贝公子你早上吃什么了,张仲文答曰早上没吃昨天晚上吃了羊肉串喝了啤酒。眼看就要吹哨下水了,张仲文
突然又捂住了肚子痛苦地呻吟起来。大家都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都建议他不要下去游了,可是张仲文英勇地说:“不行啊,我不能临阵脱逃啊,外系的同学还有学校领导到在看着呢。我要是一走的话我们系少了一个人,传出去还以为我们系的人胆小呢。名次没有了我无所谓,可是咱们系的精神文明奖怎么办?”

一旁审视了很久的罗飞鸿终于大义凛然地开口了:“小文,你不用担心,我替你!”

同学们一听马上交头接耳,一旁的辅导员书记还有围观的教师们都点头称赞。

“可是小文,我没有带游衣,你把你的衣服换下来给我!”罗飞鸿在关键时刻还真是沉着冷静。张仲文看了看身边一张张关切的脸,感动地点了点头。

于是五分钟后,罗飞鸿换上了那件红色的小裤衩和透明泳裤。他皮鲜肉嫩,一身粉白;一阵冷风吹过,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在赵宝琳及各位女同学们崇拜的目光中他还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寒冷,他打起精神来到幽深的水边,赤裸的脚碰到一块碎冰,马上传来从脚趾麻到后脊梁的感觉。哨声突然响起,他已经无路可退,他望着冰湖中的水,忽然感到一丝绝望……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回去的时候,下水的混乱人群中他屁股上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他马上失去平衡全身敞开地扑向了那面前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液体里。

那一天的冬泳活动中罗飞鸿真是酷毙了。他下水的样子真的是好抒情,从事了几十年游泳训练的老体育教师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充满激情和舞蹈美感的下水姿势,罗飞鸿像是高音歌唱家那样伸开了双臂敞开胸膛一头扎进水里,就在大家都被他新奇优美的入水姿势所感动得久久难以平静的时候,约三分钟后,罗飞鸿忽然从水面浮了上来,他一动不动,安静而又文雅,他洁白的后背在冰冷的水上像是一块晶莹的浮冰。

就在大家都被他充满艺术气息的表演所吸引而无法自拔的时候,罗飞鸿一旁的于霞发出一声惨叫:“不好啊!他休克了!!”

人群中一片混乱。

“快救人啊!”于霞大喊。

忙乱中罗飞鸿被几个人捞了上来,赵宝琳看见孟涛身上的军大衣马上就来扯:“孟涛,用一下你的大衣!”孟涛支支呜呜地想说不行啊还有破洞没补上呢,可是赵宝琳情急之中不管那套,硬是扒下孟涛的大衣就朝冰镇沙丁鱼般的罗飞鸿飞奔过去,把他裹起来塞上了车。

车子直接去了医院。

罗飞鸿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星期,高烧四十度,并发肺炎。一条小命在鬼门关前转了几转,还是回来了。他眼看要出院前,孟涛,谭群还有张仲文在一起开会讨论。

孟涛:“小文,我们这次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谭群:“是啊,小罗不会罢休的,我们合伙整他,差一点儿搞出人命,我看这次真是惨了。”

张仲文:“事已至此,逃避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去看看他好了,万一他闹事,我承担责任。”

三个人还是去了医院,病榻上的罗飞鸿被埋在鲜花和营养品里。不过他看起来很深沉,眼神也里也很复杂,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张仲文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罗飞鸿似乎并没有发怒,他见病房里再没有外人的时候很羞愧地拿出张仲文的裤衩和孟涛的大衣,很是难为情地说:“小文,我真***笨。那天都是我不好,没有仔细看,我一定是把你的火裤衩穿反了……你看,把孟涛的大衣都烧了一个大洞!”

sohu 2004-09-25 00:00

:em45: :em45: :em45:

sweat ppiao

kekemi 2004-09-25 02:14

这个故事讲述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帅哥大部分是gay.....:em35:

sohu 2004-10-04 20:02

等了一个周了,下文呢?push pp

BTW,颗颗米的签名档....:em39:

kekemi 2004-10-05 00:11

又是偶的签名档...:em35:

帅哥都去做gay了,美女只好当les啦....这就是偶的签名档~:em30:

sohu 2004-10-06 20:10

那天重温XHG六大NLM那个帖子,感觉颗颗米已经把摸地和PP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了

:em30: addoil

ppiao 2004-10-08 02:58

kkm is the queen of nlm
support kkm!!!!:em46: :em46:

ppiao 2004-10-08 03:13

第九章 含着笑的两行泪

匆匆地我走了,而请你留下如果你也有想我的时候,那么希望出现在你的记忆中的还是我曾经真实的笑容

ppiao 2004-10-08 03:15

端午节过后,毕业的气息更加浓了。因为所学的专业热门,所以大家的毕业去向都不错;只不过暗中人人都在攀比,想在这命运选择的时刻向别人证明并炫耀自己的价值。

姚乐宇入了党,成为毕业生中身份泛着红光的矫矫者,几年里他虽然学会了喝酒,但一喝就吐;他学会了抽烟,但一抽就咳;他是优秀的三好学生,可是他似乎并没有任何特长;他面对自己即将踏入的社会一无所知,表面临变不惊,但心里面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面试外贸公司的时候说话结巴,诚惶诚恐的样子被八家公司的老板取笑;他想去做翻译,无奈是笔头还是口头他都漏洞百出结果自己知难而退。姚乐宇看到周围的同学们要么考研要么找到理想的工作,心里很是急躁,可是尽管他嘴上起了泡脸上涌出了青春痘,他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处于劣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仲文一语道破天机:“小毛头,不是你自己运气比谁差;而
是你一直都依靠别人保护才幸福到现在,你虽然人模狗样的,可是你离开了身旁的拐棍,你就是一个瘸子,你其实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没有了照顾你宠爱你的人,You are a loser !”

姚乐宇听在耳里,心里当然不是滋味,马上反唇相讥:“张仲文,你得意什么,你也不是一样没有找到工作。你还不如我呢,至少我出去尝试过,你连尝试都没有勇气,整天就知道看漫画书打发日子,你不是要去当画家吧?”

张仲文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说:“我?千万别和我比,我是孙猴子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可是西天取经的路只一条,就算我再能折腾也没有用。”

一旁的孟涛很是不理解,他插言道:“小文,你怎么这么说呢?”

张仲文无奈地叹息一声说:“请不要叫我小文,再过三个月,我就是张老师了。知道吗?教师,教师啊!教师可是太阳低下最光辉的职业!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哈哈哈……啊呸!小文,就你?你去当老师?哪个幼儿园接收你了?”谭群听见这个消息后忍不住笑,从床上爬起来扔一叠球报砸在张仲文的脑袋上说。

“啊?你什么时候混进人民教师的队伍里了?是你要留校了吗?不是具体消息还没有下来吗?”姚乐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张仲文很麻木,因为他知道大家听见了这个消息一定这个反映,他忽然很严肃很深沉摇头晃脑地说:“什么叫‘混’啊?我可是自愿投身于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的,唉……我死那天,我的挽联一定是这么写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横批:桃李缤纷……唉,估计你们这一辈子是享受不了我这样的精神境界了!”

谭裙冷笑一声:“小文,我记得前几天咱们毕业体育达标跑完三千米,你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口吐白沫的时候说你死了之后的挽联可是:英年耽寿乘鲸仙去,笑撒红尘驾鹤西游;横批:蒙主宠召,今儿怎么变了啊?”

“哎……人算不如天算啊!天算不如不算啊!我老妈说了,因为她的儿子太英俊太可爱,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放在哪里她都不放心,所以为了避免给社会造成比较大的动乱和为了她宝贝儿子的人身安全,她还是决定在我毕业后把我调到她的师范学院里去教书。”张仲文不知是高兴还是苦恼,总之看起来阴阳怪气,讳莫如深。

“你真幸福,有个能耐的老妈还有个有钱的老爸,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哪像我们……一毕业就要自己自求多福,挣钱养家,小文,真羡慕你!”姚乐宇不无感伤地说。

这群人说着说着忽然郭锐进来了,他贴在姚乐宇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姚乐宇突然高兴地眨眨眼睛就跟着他出去了。两个人来到外面,姚乐宇压抑不住兴奋气喘呼呼地说:“阿锐,你说真的?你要留校了?那太好了!这样一来你也留在长春了,我也想留在长春,我们以后还可以常在一起!”

郭锐欣慰地一笑说:“你高兴个什么劲啊,你自己还没着落呢。”

姚乐宇脸色暗淡下来,不过他还是很由衷地替郭锐欢喜,他抬起头呆呆地说:阿锐,我真得很为你高兴,你终于熬出头了,以后你留校做了老师,就不用到处跑到处忙了。”

郭锐忽然很想抓住他抱住他,可是在走廊里,他不敢,他对姚乐宇说:“这次留校庄薇薇也有份的,说明她毕业后也还在长春了,这下你得意了吧?”

“还有谁啊?”姚乐宇很感兴趣地问。

“一共只有两个名额,要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咱们这一届的毕业生里男生基本都有了去向,所以他们好像都不愿意留下来;我也本来想去一家外贸公司的,可是昨天突然领导找我谈话,我后来想想留校也挺不错的,就答应了。对了,小毛,你去应聘怎么样啊?”

“别说那个了,阿锐,你留校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啊?”姚乐宇扭转话题。

郭锐在姚乐宇身旁那么多年,他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落在别人眼里是水,落在郭锐心里就是砂子,郭锐对他心里那点事就是一汪清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见姚乐宇那种半羞半恼的样子,他不说郭锐也明白了八九分。郭锐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小毛,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请你吃炸羊肉串。”

“好呀。”姚乐宇点点头。

于是他们两个就一起出去吃饭,可是那天姚乐宇非要喝点酒,郭锐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拦着。姚乐宇就那点量,两瓶酒没下肚,他就上了头红了脸,说起话来含糊其词了。他一边发牢骚,一边对郭锐倒苦水,郭锐早就习惯了他的性格,也没吭声,只是默默无地给他倒酒。喝着喝着姚乐宇突然眼泪汪汪地拉着郭锐的手腕子,带着哭腔地说:“阿锐,你说我是不是个窝囊废……我长这么大,好象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没成过,都是靠爸爸妈妈还有我的朋友帮我,照顾我才行;阿锐,我真羡慕你啊,你总是那么自立,你做什么事情都有自信,也总是受人敬佩,我要是能赶上你一半,我就不愁了。”

郭锐见他这么忧郁,连忙安慰:“小毛,你别这么说。其实你不错啊,你心地好,从来不学坏去算计别人;你读书也用功,同学们都很喜欢你,你就是年纪小一点,对社会上的事儿不怎么了解,我想你现在是不怎么走运,可是只要你努力,将来会好的,我们还有大半个学期才毕业呢,你别着急,还有机会的,再说了,有我在你怕什么;我是你的小叮当啊,有小叮当在康夫就不用担心的啊!”

姚乐宇苦笑。过了一会儿他想了半天说:“阿锐,我问你,如果你要是很喜欢一个人,你怎么对她说?”

郭锐愣住了,他在心里说道:“我喜欢你啊,我对你说过的啊,难道你忘记了吗?”

“我们真的要毕业了,你知道我和庄薇薇总是若即若离的,现在到了快要毕业的时候了,我想,有些话我必须要对她说清楚了……不管她怎么回答,她怎么看我,我都要对她表白了;可是我胆子小啊,我想了好久,心里难受的要命,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说。阿锐你帮我出个主意好了。”姚乐宇言辞恳切。

ppiao 2004-10-08 03:17

郭锐盯着眼前的人看,他简直不敢相信姚乐宇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郭锐没有开口,他咬紧牙关忍住激动在心里呐喊:“小毛,你怎么了,你忘记了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了吗?虽然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再对你提起,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对你证明我对你的爱是真的啊!我爱你啊!我们那天晚上……还有那天晚上所做的事情,难道你都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吗!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你假装不知道我的心呢?”郭锐心里堵得满满的,他有些生气了。

姚乐宇见郭锐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他在失神,拉了拉他撒娇说:“阿锐,你最好了,你帮帮我啊,你最有主意的了,你参谋一下,我该怎么对庄薇薇说呢?”

郭锐回过神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的啤酒,酒喝下去后他有了精神,他冷冷地说:“小毛,你总说你喜欢庄薇薇,那我问问你,她什么地方吸引你,你,喜欢她哪一点?”

姚乐宇丝毫没有看出来郭锐眼睛里深埋的悲哀,他很得意地说:“她呀?庄薇薇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喽,挺文静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挺有话题的,对了,我们都很喜欢苏友朋!哈哈!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就是觉得她很亲切,也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有一次,你记得吗,我们到净月潭去郊游,我们一起吃蛋糕的时候,我的那一块不小心掉在地上了,是庄薇薇把她的那一块分给了我,我当时真的是好感动,我觉得她真是一个天使,我的天使……打那以后我就总想着她,对了,你看,这个……”姚乐宇说着说着从他的胸口掏出一个系着红绳的小荷包,上面绣了一只胖胖的小猪的图案。“这就是庄薇薇送给我的,可爱吧!”姚乐宇把那带着粉香的荷包
举到郭锐面前,面带着幸福的笑容。

“可爱,很可爱,她对你真好。”郭锐眯起眼睛说。

“是啊,所以我一定要对她说我喜欢她。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姚乐宇坚定地说。

郭锐嘿嘿地笑着,笑出声来,他用一只筷子搅着玻璃杯里的酒,看那泡沫上升,下降;上升,下降,上升,下降……他在心里一字一句地说着:“你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你要和她永远在一起;她是你的天使,你的天使……”

女生宿舍里的暖气片漏水了,大家忙着把床低下的东西拿出来防止被水弄湿,曲娟的一双凉鞋没处放,她只好拎起来搁在窗台上。窗台上的那一盆吊兰已经是枝繁叶茂,长长的绿叶和团蔟的花枝生长的郁郁葱葱;可是今天曲娟似乎总是毛毛草草做错事,就在她一转身的时候胳膊肘一拐就把那花盆给带下来了,只听咣的一声瓦盆摔了个希巴烂,黑泥花土散落一地。众人大叫:“呀,二姐的宝贝啊!”

“咦?这土里埋的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纸卷儿?”

蔡丽艳眼尖,她一把那纸卷从土里拈起来,皱眉头说道:“二姐,这不是我当年给你的那个姻缘签;我的没有油纸封,也没有系这样的绳结……怪不得张仲文那小孩儿始终对我们二姐不来电,原来其中有诈。我来看看,是哪路高人给掉了包。”曲娟大红着脸还没等说不要,蔡丽艳已经手急眼快地把那纸团儿拆开了,几个人围拢在一起朝那纸片上望去,稀嘘起来,因为那纸上赫然写着:居心良善,前程似锦;长江舟上,始动红鸾。

“呀!怪不得二姐姐到南京去应聘那么成功,原来早有人给二姐藏了福禄签在这花盆子里,还说你将来的老公是在长江上遇见的……二姐,恭喜你啊,可是这签是谁换的呢?”蔡丽艳惊讶道。

曲娟没说话,她拿了那签在手里,一遍遍地端详着。

“天意,看来真是天意。二姐,你认了吧,张仲文那小破孩儿一天到晚除了胡说八道就是看漫画打电子游戏,哪里值得你这样一厢情愿的?这样也好,省得你在牵肠挂肚的了!”蔡丽艳一边观察着曲娟的表情,一边打圆场。可是曲娟却愣愣地说:“小艳,这签要是拿出来,是不是就不灵了?”

“不是啊,只要那花开过了,就生效了,你那兰花都开了好几茬了……一切已成定局了;二姐,不是我说你,我看那张仲文的脸上一股邪气,和你根本就没有姻缘之相,你还是好好准备,到那美丽的江南去找你的如意郎君好了,咱不和他玩了,好吗?”蔡丽艳在一旁吃吃地笑着说。

“玩?我没有玩,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他玩。”曲娟也疲倦地笑了笑。

65小饭店的收音机里面唱着讲述爱一个人如何辛苦的情歌,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姚乐宇有些喝多了,而郭锐只是默默地欣赏着姚乐宇醉熏熏,傻呆呆的样子,姚乐宇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郭锐回头看见自己身后的小窗子开着,初春的晚风有点凉,而姚乐宇穿得很少;郭锐微笑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姚乐宇披上。他只剩下一件背心,在灯光下露出金黄色的肩膀和胳膊,他喝酒后浑身发热,迎着脑后吹来的风他摇了摇和黑夜同种颜色的头发,冰一般银白色的脸庞上矍铄的双眼着迷地看着他的小毛,缓缓地说:“小毛,你想过吗,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如果你不想要我了的话……”

“离开?你到哪里去?你不是都留校了吗?”姚乐宇迷迷糊糊地回答着。

“我是说,你不要我的话。”

“怎么会,我和你永远都是好哥们,我知道你不会走的,你舍不得我啊。”姚乐宇有些得意而又有些骄傲地笑了起来。他喝醉了,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醉了。

郭锐听见他说“你舍不得我啊”的时候,心里绲匾惶;然后姚乐宇继续说:“阿锐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分开,我不让你走,不许你走,你哪也不许去,我哪儿也不让你去……我结婚那天你要给我做Best Man,你还要给我儿子当干爹呢……嘿嘿……”

“小毛……”郭锐见周围再没有别人,鼓起勇气拉过姚乐宇的一只手,放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握住。

“阿锐,我现在真***烦!真烦!我要是有留校的机会就好了,我就可以和庄薇薇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了。可惜我没有能耐,也没那么好的命……阿锐我真的很喜欢她啊,我没有勇气对她说,也觉得我配不上她;阿锐,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去对她说啊,勇敢地对她说,你是个男子汉,而且这种事情……天经地义的,就算是她不答应你,也不会有人笑话你,庄薇薇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和你一样的单纯善良;虽然她家里背景复杂了点,可是若是你真心真意对她,她怎么也不会无动于衷,应该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就好,阿锐;那我明天就去找她,明天就去,我要对她说明白,她对我那么好,我应该对她说明白。”

郭锐低下头来,暗暗念道:“她对你那么好,你应该对她说明白;那我呢?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那为什么,你不对我说明白呢?”

“阿锐,我们回去吧,天晚了,我头也有点晕。”姚乐宇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身来,郭锐看着他喝多了酒难受的样子,搀扶着他望宿舍里走。半路上姚乐宇越走重心越是不稳,斜依着郭锐的半个身子,郭锐感觉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心里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来,他突然捧起姚乐宇的脸,轻轻地说:“小毛,我求你一件事儿行吗?”

姚乐宇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抬起微红的脸,眼睛里一片迷蒙,他大方地说:“好啊,阿锐。”

“让我,让我亲你一下吧。”

“别闹了阿锐,我现在头疼着呢。”

“我没闹,我是真的想亲你一下,我没和你开玩笑。”

“嘿嘿……阿锐,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呗。”

“为什么不行?”

“阿锐,我求你了,咱别闹了,回去睡觉吧。”姚乐宇不耐烦地说。

“小毛,只要你让我亲你一下,只亲你一下,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不行!”姚乐宇见郭锐的表情有些异样,有些惊恐地向后退缩了一下。

ppiao 2004-10-08 03:18

郭锐委屈地抓住他的肩膀认真地说:“小毛,这几年来,难道你还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思吗?我一心一意对你好,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打从心底里爱着你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你当弟弟,我也不愿意只做一个你的哥哥,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照顾你,保护你……”

“你别说了。”姚乐宇痛苦地摇着头,不愿意去看郭锐。

“小毛,你忘了吗?那个外晚上,有丁香花开的那个晚上……我和你看了Titanic的电影,那个时候我就对你说过的,我爱你啊!”

姚乐宇明白了什么般点了点头,他诚恳地说:“阿锐,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不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没忘……我也说过的,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可是……”

“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亲亲你。吻你。”郭锐坚定不移地说。

“不行,这个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姚乐宇毫不松口。

郭锐攥着拳头,忽然抬起骄傲的下巴,恶狠狠地说:“要是我非要呢?”

姚乐宇慌张地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小路的尽头一个人也没有。郭锐走近他,一把擒住他的肩膀,姚乐宇摇头反抗,可是他的力气是抵抗不了郭锐钢铁一样坚强的意志与冲动的,他被郭锐反扭了胳膊推到了一棵树上,迎着头闭着眼睛被郭锐厚实而滚热的嘴唇阻止了呼吸。

宇宙深处独自流浪飞行了几百万个光年的陨星撞击到一个冰冷干涸的天体。

卷起漫天的砂尘,激扬起毁灭的风暴。

可是在这个没有空气与水的世界里,无论怎么样的喧嚣与躁动,都不会诞生任何生命。

亿万年前不曾,亿万年后不会。

郭锐满足地用暴力达到目的后,却发现他面前的人哭了。

姚乐宇麻木的脸上一片苍白,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大眼睛上的每一根湿润的睫毛郭锐都能看清楚,两行清晰温热的眼泪从姚乐宇的眼眶完美平行而出,划过脸庞,坠落于黑暗。姚乐宇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被掠夺了宝贵的东西小孩子,无助而无情地看着郭锐,目光中是一种怨恨杂揉恐惧的呆滞。

“你哭什么哭!”郭锐愤怒地喊。

他没回答。

“你别哭了!”

还是没回答。

“你这是什么意思?”郭锐害怕了。

“阿锐,我讨厌你!币乐宇擦了一把脸上的泪,面无表情地从郭锐面前走?br>去。一步一步地朝宿舍的方向走去。郭锐想追上去,可是刚才的深情一吻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和勇气,他只朝前迈了一步,就失去重心一下子跌倒在潮湿的路面上,手嵌进泥里,生了根般再也拔不出来。他绝望地抬起头看着姚乐宇一边擦脸啜泣一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是在问天问地还是问自己:“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几年来的殷勤体贴比不上一块别人的一块蛋糕。

他不明白自己的真情肺腑为什么换不来一句简单是与不是的答案。

他不明白,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可就是乞求不到一个真实的亲吻。

他不明白,真爱既然存在,那么为何一定要有一种他无法享有的形式。

他也哭了。真正的哭是没有眼泪的。因为眼泪都渗进了血里,流动在体内。

ppiao 2004-10-08 03:22

楼洞里的灯坏了,黑得深手不见五指。曲娟心里害怕,可是想想自己今天已经连女孩的自尊心都豁出去了,那么这么点黑暗还算什么?于是咬咬牙,在心里哼着红色娘子军的军歌深一脚浅一脚地迈了进去,还好,张仲文只住在二楼,她没遭遇多大困难就摸到了那个门,鼓起勇气敲了半天没人应,她瞅见门缝里有灯光亮着,就试探着推了一下,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

过道里还算干净,曲娟闻到一股葱花的味道。她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张仲文,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她隐隐约约听见里屋传来音乐的声音,寻声而去,只见里面的沙发上张仲文半躺半坐睡得正香,电视机还开着,沙发前的茶几上是一个大碗,里面是乱七八糟掺了蔬菜和一些已经看不出原状的原料的方便面。

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张仲文一会儿,她发现张仲文要比以前瘦了,以前张仲文的娃娃脸腮帮子上是圆胖的,现在瘪下去了,隐约呈现出颧骨的形状。沙发上还有一瓶三九胃泰埋在棉花垫子里,和一盒香烟为伴。

曲娟张望四周,心里偷偷地泛起了好奇心,她掂起脚来到了张仲文的写字台前,上面是一张白纸,墨迹未干,虽然张仲文的书法不怎么样,可是那一排排的都是一句话引起了曲娟的好奇:“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曲娟在心里念着,竟然觉得好笑,她平时总见张仲文嘻嘻哈哈吹牛侃大山,从未见他吟诗弄赋附庸风雅,没想到背地里这小孩儿也好这个;或许他只是在练写字吧!曲娟这样想着。

再一转头见张仲文的电脑还开着,曲娟越发好奇,他知道张仲文平时爱玩游戏,心想我倒是要见识一下他都在玩什么。曲娟电脑过了国家二级呢,这在好吃懒做的外语学院里可不多见,她晃了晃鼠标,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的壁纸竟然是一张照片,上面的俩人曲娟都认识,一个是张仲文,一个是他那个去德国留学的哥,两个人亲密无间地站在一个好像是菜园子的地方,不明所以地傻乐。

曲娟多少有点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张仲文,他还在睡,而且没有马上会醒的意思。她索性大胆地摆弄起张仲文的电脑,WINOW98 真是容易操作,曲娟一边幻想着自己是那种间谍片里的女特工,一边兴高采烈地进了My documents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她眼睛一扫就看见了一个文件夹的标题是:SuperMenRealShow,觉得新奇,暗想什么叫超级真人秀啊,于是灵机一点,可是没想到竟然提示要输入密码,这样一来曲娟更觉得紧张刺激,她也知道未经允许私自看人家的东西不好,可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在猜测密码能是什么呢?

不会是张仲文的生日吧?

她沉浸在扮演黑客入侵的喜悦里,点了一组数字。

竟然成功了,曲娟想,到底是什么东西至于这样遮遮掩掩的?不过本姑娘不怕,倒是要见识一下。窗口里是一排排的图片,曲娟窃笑着对自己说张仲文啊张仲文,这次我可抓到你的小秘密了,我就不信你这次能吓到我……

“呀――”曲娟看了一张图片后吓得脸都红了,张口尖叫,怎么不是白了是红的呢?

因为她看到的是一个赤裸裸的男人,一丝不挂,笑容灿烂地把全身展现在她面前,而且好像还生怕曲娟看不清楚似的,把那个男性专有的曲娟只了解模糊其大概的部位端庄地展现出来,曲娟不是一个古板保守的女孩,可是就算她再开放再时髦也没见过这场面啊,当时就被那洋人吓得一声惨叫,羞得花容失色目瞪口呆;也把正做美梦的张仲文魂硬生生从春梦中个给召回来,吓了一跳而起。他看见曲娟坐在电脑前发呆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从沙发前一跳而起,蹦过茶几来到曲娟面前。曲娟扭过头惊恐地看着他,张仲文憨笑着说:“你怎么来啦?”

“你电脑里这都是些什么啊?”曲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羞愧地带着哭腔说。

“就知道你得这样,这是,这是……意大利后现代行为主义艺术,表现原始生殖崇拜和精神心理分析的摄影作品……我也看不懂的,谁见了谁怕,外国人就好搞这个……你别紧张,千万别紧张……”张仲文信口开河,只求曲娟别吓跑。

“是吗?”曲娟狐疑地看着张仲文。

“你可别多想,我最近在研究摄影,查找了一些资料,没想到竟然叫你给撞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曲娟不太相信地回头继续朝那显示器上望去,可是张仲文已经削尖了脑袋扎过去一把那画面给关了,很老成地告诉她:“你们女孩子不适合看这个,我怕你看了看晚上做恶梦。”

曲娟冷冰冰地说:“我已经做恶梦了。”

张仲文做贼心虚地挠着头说:“对了,你干嘛来了?”

“我?”曲娟这才想起她此行的主要目的,她理了理头发,咬了咬嘴唇,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黄纸,伸展开来递到张仲文面前说:“这是你写的吧?你还挺会编的呢,什么长江舟上,始动红鸾……你跟谁学的这一套?”

“什么呀,什么呀,这是什么呀?”张仲文诚惶诚恐。

“你别演戏了,阴阳眼里见鬼神,名震一方的天蛇大仙张仲文,我早就从你的老乡那里听说了,你是个地方上有名的神棍。”

张仲文有些不高兴了,他镇定地说:“你别听他们瞎说……”

“是么?”曲娟狡猾地笑了笑,她来到张仲文的写字台前拿起那几张纸,指着那“云中谁寄锦书来”和那黄纸说:“我怎么觉得这两张纸上的字迹是一个人的呢?”

张仲文垂下头,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哀怨地说:“曲娟,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

“凭什么?这对我不公平,我就是要知道,你一天到晚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曲娟放大了自己的声音。

“张仲文,我是一个女孩子,我知道自己不漂亮,也不出众,可是我们这几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我不管你的怎么想,可是无论是从朋友的角度还是从同学的角度,你总是对我装疯买傻避重就轻,你这么做对吗?”

“我……”

“还有,就拿那盆兰花的事来说,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思了。我知道那么做有点不道德,可是,可是我是一个女孩子,我……也是一个女孩子……”曲娟越讲越激动,眼泪漫上眼眶,声音渐渐嘶哑。张仲文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最见不得女孩子在他眼前哭,他一着急就说:“你别这样,曲娟,我一直都把你当好朋友,我那么做,也是对为你好啊!”

“为我好?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应该回避我。”

“我怎么回避你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

“误会?我已经误会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在乎了。张仲文,我喜欢你,你表个态。”曲娟脸上火辣辣的,但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对。

“表什么态啊?我……我把你当好朋友,真的,就是好朋友。”张仲文从小到大除了他爸之外没和谁说话这么软骨头没底气,可是今天他心里分外没有咄咄逼人的那种脾气。

“你觉得我长得丑?”

“没有啊,我们男寝票选咱系四大美女我还投你一票来着。”

“那嫌我家穷?”

“我哪里考虑过那么多?”

“那你嫌我笨?”

“天啊,我天天抄谁的作业啊?”

“那就是我的性格你不喜欢。”

“每次喝酒聊天看电影不都挺开心的吗?

“那你道底为什么不接受我?总有一个原因吧?”曲娟怒火中烧。

张仲文僵硬地移动到沙发那里,找到烟,抓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软弱无力地坐下去,他仰头望向屋顶说:“曲娟,你别生气,问题不在于你,在于我。”

“你有什么问题?”曲娟困惑地望着他,眼里的泪光依然闪烁。

“我不想说,我不想对你说,我怕你要是知道了,我就失去你这个朋友了。”张仲文默默盯着那烟头的火光。

曲娟从来没有见过张仲文脸上出现过如此寂寞和沉重的表情,心里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于心不忍轻声地说:“你要是真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难道还有什么困难和痛苦的事不能对我说吗?我就算是帮不上你,也可以帮你分担一点心里的郁闷啊!”

曲娟平凡中闪现着美丽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点点温暖的微笑,张仲文知道这微笑是无心而又真实的关怀,人和人之间最宝贵的一份贴近与理解。就是这一点点的微笑,象是一个火花在张仲文的心里燃烧起熊熊的勇气之火,几年来的相处与交流使他早就知道曲娟有着高尚的人格,或许,她真得可以接纳自己的那个长了毒刺的秘密。

他忽然恢复了自信与平静,她朝曲娟招了招了手,说:“你过来好吗?我告诉你一件事。”

曲娟发现了张仲文的此时此刻的与众不同,她心里惴惴不安地来到张仲文身旁。张仲文笑了一下,贴进她细发低垂的耳畔,一字一句地把他的那个伟大的秘密送进了另外一个人的世界。窗户外的月光下树叶随风裟裟起响了起来,不知道是哭,,还在是笑。外面的街道里传来流行的歌曲声: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67在不久的过去,不远的现在,不确定的将来。

有两个小男孩,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

哥哥爱着弟弟,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这是爱。

弟弟也爱着哥哥,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爱是不是可以长久的。

岁月流转,时光飞逝。他们两个都长大了。

哥哥要和姐姐结婚了。

弟弟舍不得,但他也没有办法。

每天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希望可以有奇迹出现,可以让他和他的哥哥快乐地无忧无虑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弟弟只道有一个神奇的传说,一棵有七种不同颜色的花如果可以盛开的话,就可以实现一个平凡的世界里不能实现的愿望。

哥哥走了以后,他没有哭,而是每天都在继续着自己的梦想,勇敢而又坚定。

68一个小时后,曲娟听张仲文讲完了他自己的事情,突发奇想;拉着他进了厨房炒了四个小菜,二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对此问题交换看法。

“你瞎说的,哈哈……你骗我,世界上哪里有那种奇怪的花?”曲娟举起啤酒瓶子给自己倒上一大杯,眼看杯子里的泡沫要漫出来,她就低下头去吸。张仲文嚼着花生豆撅着嘴唇说:“真的,不信假期你跟我回家我给你看,现在我的空明七心灯上已经有四种不同颜色的花骨朵了!”

“呸!我才不跟你回去,我一个大姑娘,平白无故地毕业跟你回家,你爸爸妈妈还以为我和你怎么的了呢!”曲娟三瓶啤酒之后脸通红,张仲文也开始佩服她的酒量。

“我怎么了?我好歹也是咱们系里的四大帅哥之一啊!跟我回去怎么还委屈你了不成?”张仲文得意洋洋。

“算了吧,咱们系四大帅哥是班长,小毛头,罗副主席和谭群,根本没有你,你臭美什么呀!嘿嘿……”曲娟大口喝着酒大声笑着。张仲文一听真是晴天霹雳,他自从一年级听说有英语系四大帅哥的说法后,就一直以为自己当仁不让,没想到临近毕业他竟然从曲娟嘴里得知他根本就不在帅哥之列,他刚想怒斥,可是转念一想,算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几年自己也过够了自我陶醉于帅哥行列的瘾了,名号都是次要的啦,他苦笑一声说道:“你骗骗我会死的呀,你就不能让我在帅哥的美梦里光荣毕业啊!

“哈哈,张仲文,我觉得你没有你大功哥帅,你大功哥可是他们德语系里所有小女生的梦中情人!”

“哼!我大功哥说了,我长得是那种耐看型的,他说在他眼里,我就是世界第一小帅哥。真的,他没骗我,我大功哥要是说谎的时候小手指会抖,那天他这么说的时候手一动没动!”

曲娟眯着眼睛打个酒嗝,坦然一笑说:“是啊,那是你大功哥真心喜欢你啊,因为我知道,在爱人的眼睛里,不管自己长什么样子,都是世界上最美的。张仲文,你哥都走了那么久了,你不想他吗?”

“想有什么用啊……我才不想他呢。”

“嘻嘻,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你写这干嘛啊?”

“玩儿呗。要你管,喝你的酒吧!”

“真猜不透你们男孩子的心思啊,其实你知道吗,咱们系里最盛传的故事是什么吗?是班长和小毛头!因为他们两个好得简直是太离谱了,听说他们俩吃一起睡一起的。咱班长对他也是,什么都让着,什么都宠着,他们俩有些事情传得满城风雨;不过好像他们俩都不在乎。其实我觉得他们俩没什么,小毛头可喜欢我们薇薇了,情人节的时候还往薇薇家邮玫瑰花来着,你说有意思不?”

“没意思。其实他俩也没什么,就是咱班长是个大白痴。算了,你别跟蔡丽艳似的,张家长李家短的,你们宿舍的人都让她教坏了!”

……

夜色渐深,曲娟给张仲文刷了碗盘,再没多话,收拾了就要走。张仲文把她送到楼门口,就在曲娟转身离去之前,她突然仰起头有力地对张仲文说:“张仲文,谢谢你。”

“你谢什么啊。”张仲文忸怩地对着风搓着手。

“谢你把我当朋友啊,谢你对我说实话。张仲文,我没看错你,你是个男子汉。”

“嘿嘿……哪里那里,都是领导教育指导有方。”

“那我回去了,再见。”

“好啊,再见。”

曲娟迈着酒后轻快的步子唱着歌走了几步,就听张仲文在身后喊:“喂!”

“什么?”曲娟回头,看见张仲文在模糊的手电灯中歪着嘴坏笑的样子。

“居心良善,前程似锦;长江舟上,始动红鸾。”张仲文大声说。

“看来当初没把你列入四大帅哥真是完全正确的。”曲娟在心里说。

ppiao 2004-10-08 03:35

端午节之后,断断续续的大雨中雨小雨雷阵雨就没完没了地下了起来。而最后的毕业考试也如约而至,像密密麻麻的雨点一样敲在人心上不让人清闲。

随着外院生源的扩招,教室少了,要毕业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都被集中到二楼近露台的一间大教室里复习,人多座少,争吵此起彼伏。一个乌云密布的中午,刚吃过午饭的学生们都匆匆忙忙地赶来占座位看书。郭锐在和姚乐宇僵持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小孩子心性的姚乐宇主动向郭锐赔礼道歉两人才恢复往常。郭锐见姚乐宇心软,心里当然是喜不自胜,那什么亲不亲吻不吻也没敢再提。既然要考试了,复习功课当然是第一位的,郭锐有心给姚乐宇占座位,结果惹恼了蔡丽艳,那蔡丽艳可是有便宜就占,一点亏不吃的主儿,她只是晚来了一小会儿,就见自己中意的位置被别人抢先一步,嘴上当然不闲着:“班长怎么了?留校生又怎么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强人家的地方啊?”

郭锐早就厌烦了她那一套,声色俱厉地吼了她一嗓子:“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嚷嚷个屁!”

蔡丽艳见人高马大的郭锐铁着脸凶恶的样子,也再没敢多说,被别的女生拉到后面找地方挤着去了。刚坐好姚乐宇就急匆匆地嘴里还塞着食物跑进来,看见郭锐给他占了位置高兴地笑了笑就座下来,还没坐稳,就听后面的蔡丽艳细声细气地说:“呦,怪不得有人发那么大脾气,原来是不小心被插了足了,扰了他小心肝宝贝的窝儿……”接着一群人跟着哄笑起来。

郭锐和姚乐宇都听见了,可是两人不想在口舌浪费时间,都低头不说话继续看书。张仲文坐在前排第一个座上,他回头看了看窃窃私语的人群,又看了看窗外低垂的天幕和狰狞的黑云,斜着眼想了想没说话。

“哼,有些人不用得意,别看他大白天装得跟人似的,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谁知道他晚上黑灯下火的在什么墙根儿下,树底下啊都和他的小情人干了什么?这年头,磕瓜子儿磕出个臭虫――啥人(仁)都有,别看他穿着衣服象人物,脱了衣服就是个动物。呸!连动物还都不如呢。” 蔡丽艳在后面越发嚣张地说了起来,很多人都在跟着她傻呼呼地乐。

起风了,吹打得没关紧的窗子铛铛地互相撞击发出响声。郭锐的脸变得像纸一白,姚乐宇在一旁捂住了耳朵。张仲文又看了一眼郭锐。

罗飞鸿听出了蔡丽艳的话柄,很感兴趣地问:“蔡丽艳,听说你见过变态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嗨,别提了,想起我就犯恶心。再说了,班级里这么多同学呢。” 蔡丽艳一边说一边朝郭锐和姚乐宇坐的地方使了个眼神,大家都笑呵呵地望去。

“谁是变态,谁是流氓,那我可不敢说,万一得罪了什么体面人咱可担当不起,不过老天可是长眼的。瞧,外面可是要打雷了。可真说不准,万一老天爷见那个衣冠禽兽不顺眼,一道雷劈下来,咱们同学跟着伤及无辜跟着倒霉就不好玩了。大家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别那种变态的一起遭了殃……”她话音刚落,外面真的哄一声打了闷雷,这样一来屋子里看热闹的人笑得更厉害了。

郭锐咬紧牙握紧了拳头,低着头。一旁的姚乐宇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排的张仲文站了起来,他嘿嘿一笑,把手里的笔一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下子跳上了窗台,就见他飞起一脚把那老朽的窗扇踢了出去,摔在二楼的阳台上,玻璃木棱破碎发出一声巨响,把满屋子的人吓得大惊失色,张大了嘴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墙上少了一扇窗子,潮湿的大风卷进了屋子内,吹起纸张书页,也吹起了站在裸露在乌云下的张仲文的头发,他冰冷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生了锈一般阴沉,他慢满抬起一只胳膊用一跟手指指着雷声隐隐的天空,中气十足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天爷,都说你长眼睛,那么今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来看一看,我们屋子里这些人里,到底谁是人物,谁是动物,谁,连畜牲也不如!”

一道蓝色的电光刀片一样在张仲文面前划过,他前额的几根发丝在风中飘落。可是在那一刹那间的闪光中,张仲文却挺直了腰板,继续用清晰的声音说道:“老天爷,你说,为什么那些仗着自己有几个钱,有张小白脸就糟蹋人家好好的姑娘,玩够了,厌烦了,一甩手连人生死都不顾的人不是流氓,不是变态?为什么那些狗仗人势,上窜下跳,平日里无风起浪的小人都活得好,过得好,前途坦荡一帆风顺?为什么真心诚意为我们大家做事,不求自己一点私利的人到最后一无所有?为什么,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无怨无悔毫无保留的人,总是得得不到他真心所爱?老天爷,你要是有眼睛,你要是有良心,当着我们大家说个话,或者劈一道雷,让大家清楚,看看谁心中有鬼,谁问心无愧!”

乌云在天空中翻腾,一道又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狂爆地在屋外的天空上回旋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里被震得沙沙做响,窗户没有了,那闪烁的电火花好像真得要扑到屋子里来,雷电中每个人都吓得不敢说一句话,不敢动一动。

张仲文的身体在一明一暗的电光中静立不动,大家都见他恶狠狠怒冲冲地指着天上的雷;忽然一个霹雳中他也猛地回过头来,一瞬间里他倒竖的横眉下的一双三角眼里闪烁着鬼火般的光芒,侧面的黑暗中他显现出穷凶极恶的模样,指着下面的人群说:“你们不要觉得自己都长得像个人似的就可以吃饱了闲坐胡说八道,我告诉那些贪富贵倒插门的,拉皮条嚼舌根的,还有那些拉不出屎来扯嗓子跟着瞎起哄的;这世上说话办事有个良心才算数,有些事你要是不懂不明白,就别摆出一副正人君子道德先生的嘴脸来说长道短,讲人闲话前先豁开裤裆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个干净东西,骂人时候想着自己也能被别人骂,人家怎么活怎么走干你*事!”

雷声电光中张仲文恶魔般耸立在高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被他的说的话搞懵了,各个呆若木鸡,面面相觑。

郭锐好半天回过神来,可是转身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旁的姚乐宇已经走了。在他的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阿锐,对不起。我无法带给你想要的,你放了我吧。”

“你放了我吧……”郭锐抓着那纸条痛苦地颤抖起来。

“好,我放了你。”他做了一个决定。

几天后,英语系里热门的消息有这样几条。

第一,张仲文因为故意破坏公物,扰乱自习,除了罚款并赔偿损失之外,另通报批评。

第二,郭锐据说在北京找到了优越的工作,主动放弃了留校的机会。那么空缺的人选自然由在系里一贯表现良好的姚乐宇接替。

第三,于霞被长春电影制片厂的人看中了,要在几个星期后参加一个古装武打连续剧的拍摄,她的脸上一下子星光璀灿起来。

毕业考试结束后,就是等待毕业典礼,然后大家离校,各奔前程。

那是2000年的夏季,和所有的毕业一样的毕业。

70郭锐领了毕业证书后急着要走,只有张仲文有时间送他。

郭锐没什么东西,一收拾就好,然后等着到时间去车站。

张仲文难得的安静,他看了一下表说:“时间还早,你再坐一会儿好了。”

郭锐点点头,他把自己的行李塞到床铺下面,坐在自己已经收拾一空的床上,无所事事地看着房间里他熟悉的一切。他突然感到好笑,他的火车车次是夜里十一点的,他在这个付出了青春里美好光阴和全部爱与热诚的地方所剩下的时间,不知怎么,竟然一晃就只剩下了三个小时。

他感到很可笑。

他突然很大声地说:“喂!张仲文,对你哥我说句实话!”

张仲文正在那里失神,被他一吓紧张地转过头来,“你要死啦,叫那么大声,
干什么?”

“张仲文,你到底是不是妖精?你那些花样,是不是骗人的?”郭锐带着笑问他。

要是换了旁人,换了别的时候,谁要是这么问张仲文,他听见这个问题,一张老脸上七八素是不会给出人好颜色看的。此时此刻听郭锐这么问起来,他竟然“哼”一声,极其不屑一顾地冷笑起来,他仰倒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说:“阿锐,你这就要走了,我也不妨和你直说;这个世界上,妖魔鬼怪何其多,杀人不见血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一眨眼能叫人妻离子散倾家荡产的,喷口唾沫能墙倒屋摧草菅人命的,什么大街小巷酒楼饭馆海陆空农工商公检法政府学校……到处都有,哪里都不少……而且你将来还要还和他们吃饭喝酒,握手打交道;阿锐啊,他们就在高楼大厦里,光天化日之下,其实我张仲文和他们比起来,算个屁啊。你就要社会上去了,这妖魔鬼怪你还不知道要见多少呢,我张仲文和他们一样,都披了一张人皮,你见过了我,将来也要小心啊,不要被和我一样披着人皮的妖精给吃掉了,哈哈,到时候,就是本大仙我,也救不了你的。”

郭锐平心静气地听着,似笑而无笑,他看着张仲文说:“小文,我知道了,就像神话故事里那样,妖精也有好坏的,你就是个心地好的小妖精,对么?”

“我心地好?嘿嘿……那要分对谁;阿锐,我们不议论什么妖精不妖精的了,你对我说句实话,你在北京真的找到工作了吗?”

“真的,不然我到那里干嘛去?”郭锐镇静自若。

“好。我无权干涉你的选择,人各有志,不过,阿锐,你要想清楚,你放弃留校,放弃这里熟悉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值得?”

“小文,其实你一直都明白我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要是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

“我?哈哈……我去对那厮说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人,为什么好好的有情有意的阿锐他不要,非要去追什么纸扎面糊的小薇薇,哼,他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再好的人再好的心交给他,他都不懂得受用的。我把这话放在这里,他和庄薇薇没戏,有他哭的那一天!”张仲文凶狠地说。

郭锐见张仲文激愤,摇着头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小文啊小文,我看你这大仙也不是什么道理都懂得;哥哥要走了,一句话送你,你听了别难过,我现在看透了,这世界上的有些东西,真不是但凭你自己一厢情愿就可以得到的,人家觉得你不是那么回事,你即便是把心挖出来给他看,也只是招人耻笑而已。我对他……能做的都做了,能给的都给了,他不要我,是我没福气,我没有什么后悔的,呵呵。”

张仲文低下了头,是啊,他要是郭锐,又能怎么样?又敢怎么样?又会怎么样?面对自己心爱而注定无法得到的现实,是不是长痛不如短痛,选择自觉地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小文,我也考虑了很久的,最后我才下了决心,决定离开现在的环境。对我和对……都会好一点。”说到这里郭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世界很大的,我又何苦困在这里,自欺欺人;我想出去闯闯,或许有人将来会明白对他来说,真正的幸福是什么,而他的幸福里,有我没我,我都不介意了。”

“阿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你舍得他吗?”张仲文穷追不舍,他想要知道,郭锐要如何斩断自己的连心指,剜去自己的心头肉。

“我不是你,我不是大仙,我是个凡夫俗子,饿了就吃,累了就睡,伤心了就哭,我舍得怎样?我舍不得又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好了。”郭锐转过头去,不敢看张小文。张小文心里的苦水大盛,暗自在自己心里说道:“阿锐啊,大仙又怎么样呢?你看我这一副善解人意大慈大悲的嘴脸,其实我和你一模一样的,我连你还不如,我自己的事都在瞒着你,你心里苦还可以对我说,我心里苦,对谁说?就算是对你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改是我的还不是我的啊……”

两个人说着话,一眨眼时钟的指针就转了两圈,时间不早,到了郭锐要离开的时候了。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隔壁的门在响,郭锐心里一阵激动,看来是姚乐宇和老乡喝酒结束回来了。他不想让姚乐宇知道他现在就要走……他对姚乐宇说他要在后天周末回家,他也没有对姚乐宇说自己今天就去北京的事情……姚乐宇说他走的时候一定会去火车站送他,因为每次姚乐宇回家的时候都是缠着他要他送的,哪怕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也是要他陪着的;而郭锐只回过一次家,所以他心里其实很期待自己可以要姚乐宇送自己一次;然而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了与姚乐宇分别,他这次离开,就再没有回来的理由,毕业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次解脱自己的机会。

他对自己说,他的小毛想得到的一切都得到了,工作,事业,爱情都很圆满了;而且小毛已经长大了,可以很好地自己照顾自己了,到了他该走的时候了,因为他对他的小毛来说,因为他所做过的那些事情,已经不是朋友,不是兄长,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的任何一种关系了。他既然对小毛没有任何帮助了,两个人见面只能徒增困扰和尴尬,不如反正也是一无所有的自己,了无牵挂地离开。这对他们两人来说,怎不是最好的结局?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姚乐宇,是一个低年级的学生,脸熟,对张仲文和郭锐很小心谨慎地说:“二位大哥,姚大哥喝多了,我们把他放床上了,麻烦你们照看一下,我们先回去了。”

这时候郭锐和张仲文都拿起行李准备走了,可是郭锐却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来,沉默不语地来到了姚乐宇的宿舍里。屋子里灯亮着,一身酒气烂醉如泥的姚乐宇趟在床上,不省人事。郭锐笑了笑,来到他身边,把他的鞋袜脱下来,拽出枕头把他的头头轻轻放好。张仲文拎着郭锐的行李,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看着。

日光灯下郭锐的脸庞上带着平和冷静的表情,他熟练地找到姚乐宇的毛巾,在盆里浸湿后拧干,给姚乐宇擦了擦出汗的额头和他呕吐过的嘴唇,然后给姚乐宇盖上了被子,他知道姚乐宇睡觉爱翻身,所以把被角窝得很紧,生怕他半夜踢开被子后着凉。郭锐安置好姚乐宇后,把宿舍的窗子都关好了,只在最上面的气窗上留了一个小口,他把姚乐宇的杯子里灌满了凉开水,放在月光下可以看见的窗台上,他知道喝酒的人半夜里醒来口会很渴;他轻车熟路地翻出姚乐宇抽屉里的脑清片,用白纸包起来放在姚乐宇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知道姚乐宇没有酒量,喝点酒就会头疼;做好了这一切之后,他明亮的眼睛看了看这间活埋了他的真爱的小屋里花白的光,和睡得很香很沉很满足的姚乐宇脸上安详的笑,转身不发一言地关上了电灯,轻轻合上门对张仲文说:“小文,我们走吧。”

“好啊,我们走。”张仲文附和道。

郭锐从张仲文手里拿过一个包,迈着平稳的步子走在前面。他没有四处看,也没有发感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留恋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否留恋自己。只不过在他心里面总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地对他说:“走吧,走吧,你已经做了一切你能做的事情了。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

走就走!

张仲文陪着他说着话朝校门口走去,那天夜里半阴半晴,黄昏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地面上都是水,积水的地方还可以到天上模糊的星光。张仲文讲了好几个笑话,不知道是那笑话太没劲,还是张仲文本说笑话没水平,郭锐都没有笑,快要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郭锐越走越慢,最后张仲文一把扯过他的包,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郭锐,我们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挥霍,我给你拿着包,你还可以再回去看看他……”

“小文……”郭锐感激地抬起头。

张仲文微笑。

郭锐攥起拳头,发足狂奔在这条他走了无数次的小路上,踏起片片水花。很快不见了踪影。

不过郭锐很守信用,二十分钟后他就又跑回来了,脸上还是那么沉静,坚强。

到了火车站,张仲文一路送他上了车。车快开了,张仲文强打精神扮天真挥手喊:“阿锐,到了北京记得给我打电话啊!你多保重!”

郭锐点头笑着说:“你也保重!”

“保重!”张仲文有点想哭,可是想想这和他一惯看破红尘料事如神的大仙形象气质不符,就忍住了。列车开动了,郭锐英俊的脸庞消失在一排排流动的车窗中。张仲文若有所失地慢慢地黑夜中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潮湿的夏夜里,火车装载走了他的人。可是他留在这里的遗憾与失落,却又拿什么来装,却又怎么能带走?

街道上人来人往,华灯绚烂。张仲文掏了大半天口袋,买了一根炸肉串拿在手里;他20岁里最后一次穿着脱鞋和短裤在大街上这样轻松悠闲地边吃边走,他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想,尽情享受着这短暂的无忧无虑;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橱窗和店面里五光十色的景象,走进这繁华浪漫不眠不休的夜里。

香烟可乐篇尾声(外一首)

爸爸妈妈生了我,不愁吃来不愁喝。

老师同学教育我,热爱人民爱祖国。

人生大事头三件,读书求职讨老婆。

青春有限当骁勇,能攀能架富贵窝。

笑侃西天何险阻,不拿屠刀岂成佛。

有钱则铺金银路,有人便渡势利河。

功德满后成正果,细数光阴终遗错。

黄昏一枕含香梦,黄粱太少水太多。

              (中篇完)

ppiao 2004-10-08 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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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阿修罗战记

ACT I 黑暗中的陌生人

一只灰色的褪了尾羽的老猫头鹰瞪大了黑洞洞的眼睛,栖息在那棵今年夏天被雷劈死了的老槐树上,它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那辆捷达出租车驶进了暮色中的师范学院的校园里,突然咯咯地怪笑起来,然后展开翅膀,抖动着九月东北小城市里缀满尘埃的空气飞向了远方的树林。

这所小型的省属师范专科学校建在文革前,因为没名气也没财路所以到现在一直是破败老旧;所有的房子建筑都上了年头,房顶上杂草丛生,筑了不少野鸟的窝。学校建在市郊,出了几乎已经是断壁残垣的围墙,外边就是广袤的树立和田野。这所师范学校是面向山区教育的,招收的几乎的都是附近农村乡镇里考不上或者念不起好大学的孩子,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地方上也还算是办得有声有色。张仲文他妈妈现在就是这所学校的党委书记,处于多方面的考虑,她把张仲文招回自己身边工作真是用心良苦;因为张仲文不仅仅是能掐会算的大仙,重要的一点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儿子的作用很多,政治的婚姻的财产的和心理的,她怎么也没有理由把大学毕业才二十岁的宝贝儿子放到世界上随他去玩儿。不过,张仲文似乎对他妈妈的安排没有什么怨言,虽然一天到晚心事重重,却也还是乖乖地服从母亲大人的分配来教书了。

出租车停在了学校最靠近西山头的那一栋破旧的小楼,车门开了,张仲文难得一见地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楼门口。而摹仿王菲扎了一个冲天而立的麻花辫的乔笑茹帮他拿了一个包,也下了车,她脚一落地就喊:“***!这破地方怎么这么阴森,小文儿,撒开你的阴阳眼看看,见没见到鬼?”

“早就见了,跟我一路了。”张仲文回头对笑茹说。

“去你的,你就会找茬损我。”笑茹使出一招黑虎掏心,打得张仲文倒退三大步。

一股冷风从上面的野山坡上的松树林里窜出来,吹到门口的两个人脸上,笑茹缩身靠近比他大一个月的哥哥,挤眉弄眼地说:“哥,我觉得这个地方真邪门……”

“哼,还有比我更邪的吗?”张仲文扮了个鬼脸。笑茹怀疑地望了望四周安静的校园,忽然大叫:“糟糕,手机落在车上了!”说罢大喊着去撵那刚开出去不远的车。张仲文无奈地摇摇头,就迈进了教工宿舍的门。楼里很黑,看东西都模模糊糊,刚往里走了一步,张仲文迎面就差一点儿撞上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黑灯瞎火的,那人堵在张仲文面前把他吓了一大跳,张仲文努力眯起眼睛打量他,这人一看就是那种年龄很大刚上大学不久的农村青年,剪了一个可笑的三七分的寸头,穿了一身黑不黑灰不灰文革时期最常见的工作装,不过长得也还算眉清目秀,成熟老实。他看见张仲文很小声地说:“对不起,同学。”

张仲文有一个特点,对于长得好的男青年一般都是很客气很有礼貌的,他道貌岸然地说:“我不是同学,我是老师。”

“哦。”那个人惊奇地点了点头,却接口问道:“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既然人家都叫老师了,张仲文就很慷慨大方地说:“什么事?”

“你见到刘瑛了吗?”

“刘瑛?女的吧?”

“是啊,是英语系的。”那人接着说。

“我们系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老师,再说了,这里是教工宿舍,不住学生的,你到学生宿舍那里打听去吧!”张仲文告诉他。

“教工宿舍?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老师再见。”他失望地告辞,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忧郁的身影在门口一闪,风一样就拐过黑暗消失不见。笑茹追回了手机,连跑带颠地喘着气跑了过来,见了张仲文就问:“小文,你和谁说话?”

张仲文见她那莽撞冒失的样子责备地说:“你今年是第几次把手机落在出租车上了?”

“没你多!才第五次。”笑茹笑笑。

于是二人上楼,到了四楼张仲文一脚踹开那樟木门,把手里的东西往床铺上一扔,人也跟着栽倒在床上。笑茹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说:“小文,你们宿舍里怎么好像没有人一样啊?静悄悄的……”

“那是因为还没有开学,很多放假回家的老师都还没有回来。对了,今天晚上你住世界第九大奇迹那里,她们宿舍里就她一个人,她害怕。”

“世界第九大奇迹?”笑茹莫名其妙地问。

“就是辛迪克劳馥之北大荒版,我的同事,我对你说过的!”张仲文笑嘻嘻地说。

“那世界第九大奇迹又是什么意思?”笑茹还是不明白。

ppiao 2004-10-08 03:41

“哦,你见了她就知道了。”张仲文掏出手机播了一串号,说了一嘴:“Cindy大姐啊,我回来了,别独守空房了,上来玩吧!”

话音未落,笑茹就听得外面的走廊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连蹦带跳的走路声,门接着被“咣”一声撞开,一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圆脸白皮肤的女人闯了进来;她烫着卷发,扎了一条红丝带,看起来很年轻活泼,她脸上最大的特征就是那鲜艳夺目的红嘴唇和宽大无边的大嘴了,她脸色十分难看,喘着气的时候那张脸就像是一个因为过度成熟的而开裂的大西瓜。

“唉呦我的妈呀,小张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后说什么都不自己一个人呆在这破宿舍里啦。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非吓出精神病来不可!”Cindy张牙舞爪地对张仲文说。

“怎么了?”张仲文皱眉头看着他。

“你可不知道呀,昨天早上你一回家,咱们宿舍里的人也就都陆续走光了。下午的时候电话就莫名其妙地响个不停,我一接对方就挂,再不就是没有人讲话;我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也就没理。可是昨天晚上到现在,咱们宿舍的确走廊里总有人走路和敲门的声音;我出去看来看去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早就听说咱们学院的宿舍里不太平,说以前这里以前是化学实验室,文革的时候着火烧死过人,阴气重,闹鬼的;我想今天不是被我撞上了吧?”Cindy 一边说一边用惊恐不安的眼神在向张仲文祈求理解。

张仲文看见Cindy 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忍不住笑意,他没理她的激动,而是转头对笑茹说:“笑茹,这是我的同事李淑琴李老师,你叫她Cindy 就好了。”

笑茹强忍着笑对Cindy 点头说:“李姐,你好。”她望着Cindy 那张海峡两岸,深不见底的嘴巴,终于明白了世界第九大奇迹的含义。

Cindy 一见有生人在,暂时忘记了恐慌;强打精神说:“你好,你就是小张的妹妹笑茹吧?”

“是呀,李姐,你甭担心;有我二哥张仲文在,你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用怕。我家小文可是专业装神弄鬼的,我告诉你,这方圆几百里地什么都不可怕,就属他最可怕!我说得是不是啊,张大仙人?”笑茹眉飞色舞地说道。

“哼。”张仲文闷哼一声说:“我看不见得吧?”

Cindy 摇摇头说:“不过现在好了,总算回来给我做伴的人啦。我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对了,小张,你带你妹妹来干什么?”

笑茹抢着回答:“我是来中途转车的,明天我要返校了,只在这里住一夜。”

ACT II 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

因为学校还没有开学,食堂没营业;三个人在宿舍里对付着用电炉子煮了些挂面吃,吃过饭后天就几乎是完全黑了,大家闲下来没有事情做,就聊天。宿舍的窗外是黑暗的树林和朦胧的雾气,时不时还有鸟类拍打着翅膀怪叫着飞过。

不大的校园沉浸在北方九月的暮色中,因为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回来的学生很少,所以这里安静得如同坟墓,就连那些分散的苍茫的灯光,看起来都很是无力与昏暗。

学校物理系的小王老师也在晚上的时候回来了,他从家里带来了瓜子与花生,一边吃一边给张仲文、乔笑茹还有Cindy 讲他在这里工作多年经历和听闻的那些故事。

“那个时候我住在三楼的303 室,和体育教研室的老吴和老黄住一起;我们的那间屋子紧靠西边的墙上有一个洞,不大,刚刚可以把手伸过去。那个时候我在准备复习考研究生。每天晚上学习得很晚,我的写字台对面就靠近那个洞,对面宿舍里说话声和灯光我都可以听见和看见,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在做数学题,刚好有一个公式忘记了。于是我就自言自语起来想查书,可是好像洞对面的人听见了,就很耐心地告诉我。我当时说了一声谢谢也没有在意,可是第二天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注意到隔壁的门是封死了的,上面还贴着封条”1980月12封“的字样。我害怕了,回去告诉老吴,老吴半信半疑地爬到窗台上朝隔壁里望去,天啊,那房间里根本什么都没有,连灯也没有的……打那天开始,我们房间墙壁上的洞里也就没有灯光和人说话的声音了;这件事情我和老吴还有老黄都有些后怕,我们就商量着搬走了。不过这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那隔壁的304 室里再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不过现在好象还是一直空着。”

“妈呀!那不是我房间的楼下吗?”Cindy 聚精会神地听完之后,绝望地喊叫起来。

“嘿嘿……那你晚上有没有听见有人对你说话啊?有没有听见这样的话Cindy ……Cindy ……告诉我,谁是世界上嘴巴最大的女人!”张仲文故意拉长了脖子发出恐怖的颤音说。

“你想死啊?”Cindy 狰狞地伸出手就去抓张仲文的胳膊,在他的手臂上狠狠一拧;张仲文疼得呲牙咧嘴,可是嘴上还不闲着:“所以我就说嘛,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用怕,鬼见了你这副狮子大张口、恶虎扑食的模样都能被你吓跑!”

“哼!谁说的,我可是很温柔很贤惠的标准中国良家妇女。”Cindy 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所以马上变了一副脸孔和气质,正襟危坐,并捏兰花指说道,努力摆出温婉可爱的架势来弥补大家对她形象的看法。小王老师见她那样憋不住乐,嘿嘿地说:“李大姐,你不要闹了,知道什么叫画虎不成反类犬吗?我看你那样,活像是旧社会的地主家的小老婆吃饱了在炕头上对长工发威风!”

“怎么样?本少奶奶就是想对你发威风!”Cindy 反手过来就又去掐小王老师。

“悍妇!怪不得你今年都二十八了才嫁出去,真不知道你是给你老公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他把你娶回家!”张仲文看着Cindy 发出感慨。

Cindy 一听别人说起她的老公马上就来了精神,她镇镇有词地说:“我和你们董大哥恋爱了八年呢,说起我和他这几年的风风雨雨,编成剧本够拍八百多集电视剧……我们结婚可是有充分准备和强大的家庭背景支持的,你们知道吗?我结婚的时候光结婚照就拍了一万六千多块钱的,有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和你董大哥就好像天仙配里的七仙女和董永,经历无数磨练和考验才能在今生今世里做夫妻。”Cindy说着说着,面泛红霞,幸福之情不禁流露于言表。

“My God!七仙女要就长这样?”张仲文伸着舌头苦笑。

“对了,Cindy 姐姐,你什么时候结的婚?”笑茹问她。

“今年五月二十八号!”Cindy 脱口而出。

“那你先生也在这里教书吗?”

“不是的,他在长春工作,我家也在长春;只有我一个别人在这里工作。”Cindy苦恼地回答。

“那么你和你先生岂不是两地分居吗?”笑茹用伤感同情的语调小心翼翼地说Cindy 倒是不怎么介意,她开朗地张开她的大嘴笑笑说:“这样也不错啊,省得在一起我们总吵架。我在周末或者假日的时候回家,或者他来看我。”

“看来你和董大哥的感情真的是很不错!”笑茹观察着她的表情微笑着说。

“也就那样了,不过你董大哥对我真得是好得不得了!我们认识快十年了,打打闹闹是经常事,可是我们从来没红过脸,伤过和气;你看,这是什么?”Cindy 得意地对笑茹扬起右手的无名指,只见一枚光华四射的钻石戒指在她那肥嘟嘟的手指上神气活现地亮出暴发户神采。笑茹吃惊地盯着它看了半天,抬起一张崇敬羡慕的脸真诚地说:“假的吧?”

“什么假的?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刚果钻石,非洲名产;你董大哥那一年去海南玩带回来给我的!他自己连件衬衣都不舍得买,可是为了这颗钻石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对了对了,记不记得那句广告词说什么来着:”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你董大哥够意思吧?“Cindy 每次只要一看起自己的结婚戒指来,那意乱情迷的劲头真是鼻涕眼泪易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她的丹风眼狮子鼻里的分泌物条件反射般地汹涌起来,好像她和她的爱情真的就因为那一颗钻石感天动地可歌可泣了。她举着手指,女王般仪态万方地端坐在床上,那幸福中的神情使得她看起来特别居高临下,光辉四射。

“是不错,可是我姐姐说我大功哥在德国买给她的订婚戒指是荷兰工艺的蓝钻石,好像也比你这个大!”笑茹想起来什么般补充说。

“是啊,作女人就是好,其实不管他们买什么,只要有心意在里面就是好的。”Cindy 很是老道地以过来人的姿态说。

“蓝钻石?他有那么多钱吗?”张仲文斜着眼睛半信半疑地问。

“那不用你管!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事情你操什么心?”笑茹嘻笑着回答。

“他们俩好像还没有结婚吧?”张仲文冷着脸说。

“嗨!还不是早晚的事?”

ACT III 惊梦如焰

墙上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几个人都困倦了;小王老师送Cindy 和笑茹回了宿舍。

张仲文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窗外面是漆黑一团的深夜,只有耳边能感觉到有风在呼呼地吹着……

张仲文拉开写字台里的抽屉,鬼鬼祟祟地摸出一个文件夹来。那夹子上面贴满了日本卡通胶纸,还夸张地挂了一把铁锁在开口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隐私似的还在上面写了“不许擅自翻阅”几个打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钥匙来,找出一个最小的,打开锁翻开厚厚的纸页,找来钢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写:“大功哥……”

他已经不知道那是他写个杨立功的第几封信了,可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所有写过的信,都在这个夹子里,一封都不多,一封也不少。

笑茹睡在Cindy 同事的床上,感觉那鹅毛垫子很软,很舒服;她也实在是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凌晨时分她喝的减肥茶产生了效果,让她极其想上厕所;她挣扎着爬起来,见到一旁的Cindy 睡得嘴角上的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于心不忍吵醒她。于是自己摸索着去开电灯,可是打了好几下开关都不见灯亮,就想起小文告诉她这里过了半夜就断电的规定,她在心里骂了一句,伸出手来到桌子上去摸Cindy 昨夜用过的蜡烛。费了好半天力气她才勉强点燃火柴,亮起红烛,一只手托住蜡烛,一只手护住火焰小心翼翼地照着路去厕所。

红烛的光很小,却在黑暗的走廊上散发出温馨调皮的光明来;笑茹轻轻地走在案走廊里,耳朵里只有她的拖鞋磨擦路面的声音。她有些害怕,手在发抖,蜡烛的火苗也因此飘摇不定,照得那长长的通道里她自己的人影诡秘地晃动着。

走到一个拐角处,笑茹好像感觉到对面的拐弯处隐隐约约也有亮光在闪烁;她心里一阵高兴,心想一定是也有人起来上厕所,这下自己不用那么害怕了。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处一看,对面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却有火光从一间房间里照射出,因为没有烟,也没有发热,笑茹很是奇怪,探头朝里面一张望,一片红光烈火般扑到她脸上,她眼前一晕,朝前方倒下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笑茹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火海里,熊熊大火在她身边环绕,可是却没有一条火舌烧到她身上。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影朝自己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小英,小英……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人影走近了,笑茹看清楚那是一个穿了中山装的男子,梳着过时很久的分头,火光中他明亮的额头下有一双深遂的眸子,转身间向笑茹这里凝眉看过来,笑茹和他的目光相对,顿时觉得世界一片光明;可是那男子嘴里还是在喊着:“小英,小英……”向她站立的地方跑过来,眼看就要撞到她的时候,笑茹惊叫一声,可是那个男子的身体竟然空气一般地从她身上穿过去了。笑茹脸红心跳地一转身,那男子已经在她身后的火焰中悲伤绝望地叫喊着跑出去了很远。

笑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空旷的大房间里,四处都是摔倒在地上的仪器和书本,火焰在不停地蔓延和加剧,大火中的男子勇敢无畏地四处寻找着什么,他努力地叫喊着,奔跑着,可是火焰越来越猛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奇怪的是,笑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感觉不到热量,也没有烟雾。一切仿佛是一幕立体的逼真的影像,她虽然置身其中,但她只是一个观众,一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不过那个男子火中的眼睛和脸庞,却就在那光明灿烂的一刻,烙印在她迷惘不解的心里。

“笑茹,你干什么呢?”张仲文拍了呆立在走廊中央的笑茹一下,使她从幻想和回味中清醒过来。笑茹打了一个冷颤,回过神来,只见自己手中的蜡烛已经烧掉大半,一堆熔化的掉的红色眼泪般的蜡汁撒在自己脚旁。

“小文……小文,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栋楼里有什么不对?”笑茹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小声地对张仲文说。

张仲文皱眉头,冷冷地问她:“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火,大火!”笑茹战战兢兢地说。

“哪里来的大火?一定是你拿着蜡烛看花眼了……”

ppiao 2004-10-08 03:46

“不是的!真的是一场大火,烧了整间屋子,我还看见一个男的朝我跑过来,他在喊一个人的名字!”笑茹肯定地告诉张仲文。

张仲文见笑茹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她没有胡说;张仲文抬起头用困惑不安的眼神扫视这走廊,想了想说:“你别乱想了,上完厕所就回去睡觉吧……明天你还要做车呢。”

笑茹点点头,忽然举起蜡烛照在张仲文的脸上,狡猾地一笑说:“小文,你怎么哭了?”

张仲文脸色一变,凶恶地说:“我哭什么?”

“那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眼袋都肿起来了;你只有在晚上一个人偷偷地哭的时候才会这样!”笑茹斜着眼得意地说。

“我那是看书看的,小丫头净瞎猜。”张仲文不满地告诉她。

“是么?”笑茹不怎么相信。

那一天夜里,乔笑茹的梦也像是不停燃烧的火焰,把她整个脑海都照亮了。她眼前总有一个大男孩的影子在火焰中奔跑,恍惚间那个男孩转身盯着她看了一眼,那真诚坚毅的目光在熊熊烈焰中镀金一般辉煌,笑茹只觉得的自己的心里也着了火一样,一种来自生命深处的震颤让她头晕目眩。

朝阳明媚,第二天一早又是一个好天气。今天是学生们返校报道的日子,校园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几个学生会的小孩在住教学楼的最显眼的墙壁上贴了一排横幅标语:“热烈欢迎著名学者周天华来我校讲学!”

张仲文和Cindy 去学校外面的小吃店买早餐回来,看见那横幅就问了一句:“周天华是谁?”

“哦,他是省教育厅里的一个大官;留过学,出过书;你知道吗?他是文革前我们师范学院毕业的,现在成名了,回来风光炫耀,衣锦还乡呗!”Cindy 见怪不怪地说。

“他很有名吗?他出过什么书?对了,他是研究什么的啊?”

“好像是有机化学吧,听咱们系主任说他手上有好几项专利的,他在学术上有什么建树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和有钱,到处都有他的房子,满大街都是他的车。”Cindy 很夸张地说。

张仲文伸伸舌头,又问:“我妹妹起来了吗?”

“我出门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她昨晚没睡好,看样子挺累的。”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宿舍,见笑茹还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张仲文在他耳边叫喊着:“快起来,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中午不是要赶火车吗?”

笑茹微弱地回应了一声:“哥,我浑身难受,不想起来。”

Cindy 见笑茹面色不对,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啧”地一声说:“唉呀,昨天晚上你受风着凉了吧?怎么全身这么热?”

笑茹苦恼地点点头,张仲文狐疑地看着突然反常的笑茹,拎起她的胳膊抓住她的脉门,不一会儿张仲文不高兴地对她说:“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吧……然后我送你去学校的卫生所打针。今天你别走了,下午我去退票,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说。”

Cindy 瞪着大眼睛对张仲文说:“小张,你还懂得中医吗?”

“嘻嘻,这和中医没关系。”张仲文突然狰狞地做了一个鬼脸,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伸着舌头地对Cindy 说。Cindy 没理他,转身亲切地对笑茹说:“小妹妹,大姐没照顾好你,害得你生病,真对不起。来,你先起来,姐姐带你去看医生。”

笑茹无力地摇摇头说:“李大姐,不关你的事……”

“哼!”张仲文冷笑了一声,他在这古旧的宿舍楼里四处张望着,一双眼睛里寒光四射,他慢悠悠地说:“她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文,我昨天晚上真看见楼里着火了。那火好大,好凶啊;火里面还有一个男孩子,他好像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他很紧张;我隐约听他在喊刘英,刘英是谁啊?你们这里有叫刘英的吗?”

“笑茹,你不是在做梦吧?还是你发烧烧糊涂了?这楼里好好的,哪里有着火?”Cindy 忐忑不安地说。

“Cindy 你在这里这么久,认识有叫刘英的人吗?”张仲文问她。

“那就不好说了,这是学校,那么多学生,我怎么可能都知道?不过……不过……”Cindy 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你可是什么啊?”

“咱们系的主任刘老太,名字叫刘玉英。不过,好像和男孩子应该没有关系吧?”

“刘老太?就是那个号称铁面神捕鬼见愁的刘主任?”张仲文一听这个名字就从脊梁后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来报到的那一天他见过刘老太一面,其实刘老太不算很老,也就四十几岁,不过她那枯黄麻木的表情和一身深黑严肃如同寿衣的的打扮,厚得如同啤酒瓶底的古董眼镜下冷峻挑剔的目光,即便是大仙张仲文也被吓了一跳。刘老太是英语系的主任,以心狠手辣著称,她教的班级里考试补考率一直居高不下,只要旷她的课就等于自取灭亡,她大笔一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挽救取消考试资格的命运。这四十几岁尚未婚配的老处女一天到晚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地考察教师们是否迟到早退,而且谁的面子也不给;教考双抓,师生俱怕;一声咳鸦雀无声,再开口飞沙走石;真真正正是猿猴低头,虎狼让路的校园巡海夜*鬼见愁四大名捕之首。提起她的名号哪个学生不是闻风丧胆?哪个老师不是哭笑不得?

“算了,我们别管这些无聊的事情,笑茹你先好好休息吧。”张仲文绕开了这个话题。

“我发誓我真看见了一个男孩……”笑茹的声音很小。

张仲文贴在Cindy 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Cindy 惊讶地变了脸色,嘴巴大到好像江河决堤,说了一声“啊?”

ppiao 2004-10-08 03:49

ACT IV 深埋的秘密

下午的时候全院教职工开会,那么多老师挤在大礼堂里,屋子里热得要死。本以为领导说例行公事地完了新学期的计划展望和新希望后就可以散场,没想到突然在一片掌声中前台上出现了一个个子不高,干瘦的中年人。党委书记乔月兰很是热情地介绍给全体例会人员:“这就是周天华同志,我们院已经邀请他作我们的名誉副院长,同时感谢他捐献十万人民币修葺我们院的图书馆。”

不知道谁又掀起了一轮掌声,张仲文不知所谓地也跟着拍手,可是他忽然注意到前排,他的主任刘玉英始终把手揣在口袋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苍老的脸庞上有一种不屑的目光呆滞地望向大礼堂的棚顶。

“真酷!”张仲文乍舌。

那个周天华真是能讲,捧着麦克风就不愿意放手了。他先从自己的穷苦童年讲起,然后描述自己如何以坚毅不拔的意志自学成才,后来又声情并茂地讲解他的留学生涯,再后来又谦虚谨慎地介绍他在学术上心得体会,旁征博引,滔滔不绝,他说到日落西沉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张仲文看见自己的妈妈在前排眉头深锁,坐立不安;知道娘亲肾不好想上厕所。张仲文烦了,他抓住周天华说话感情性暂停的一个空档,突然狠命激烈地鼓起掌来,一旁昏昏欲睡的众教师在半昏迷状态中突然听见这么忘情的掌声,都以为演说已经结束,都跟着鼓起掌来,还有几个年青老师知道张仲文的意图,都站起身来拍手,顷刻之间大礼堂里掌声如雷,热闹非凡。乔月兰抓住机会一把抢过周天华的麦克风,带着夺取政权后的喜悦说:“感谢周院长的精彩报告,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众人一看得救,都劫后余生般慌忙散去,乔月兰感激地朝儿子使了一个眼神,也朝着女洗手间发足狂奔。那周天华正在兴头上意犹未尽呢,一眨眼的功夫台下就已经没人了,他扫兴地朝礼堂下看去,只看到一个黑衣的女人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学院里的人请他出去吃饭,他起身走到门口,可是总是感觉背后有两道刺痛的目光在扎着自己,他心慌慌地回头,发现那个女人还是目不转睛地在盯着他看。他感到恐惧,害怕地问周围的人:“那位是……”

“我是刘瑛。你不记得我了?”刘主任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还是插在口袋里。

“刘瑛?你……你还在这里?”周天华脑后有一滴冷汗划下。

“对,我还在这里。没想到吧?”刘主任摘下了眼镜,周天华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他望着眼前容颜枯瘦和满头花发的刘瑛,不知所措。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刘瑛用不容推辞,但是分外冷淡的语调说。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周天华转过身去,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他匆忙地走出了大门。刘瑛胸部一阵颤抖,她咳嗽起来,但是呈现病态的黄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然后不声不息地消失在黄昏黑暗的走廊里。

今天教工宿舍里回来的老师多一些了,也热闹一些了。Cindy 接到他老公的电话后就情绪高涨,她的大嘴几乎都要把电话咬掉一块皮,说完话后恋恋不舍而又兴高采烈地在屋子里转圈,边唱边跳。还没等张仲文对她冷嘲热讽,她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张口说道:“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董大哥他们单位就要分房子啦,而且他给我联系的单位也有了信儿……哈哈,我马上就要结束苦日子啦!我终于可以在家里给董大哥做饭了,我们终于要有一个幸福的小窝了!啊哈哈哈……”

各位同事都对她报以热情赞叹的回应。她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一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他老公的优点和他们的恩爱。可是说到最后神情又暗淡下来,自己一个人躲在床角里忧郁起来。笑茹看着这个可爱的老大姐发现她好像有心事,就下了床,走到她身边问:“李姐,你怎么了?感觉你又不开心了,董大哥不是刚给你打过电话吗?”

Cindy 叹了一口气,竖起自己的无名指,眷恋地看着那颗美丽的钻石,感慨地说:“笑茹啊,我不后悔自己没有生在有钱人家里,可是就是后悔,自己在年轻的时候没有攒下钱。我和你董大哥都不是会过日子的人,谈恋爱结婚到现在总想着怎么浪漫怎么玩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俩的存折上只有一百块钱……嘿嘿,现在突然要买房子了,才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真是稀里糊涂。”

“李姐,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咱别为王八蛋犯愁。你不是说他们是单位份房子吗?估计钱不会很多的,你们两个大活人,还怕没有办法?”笑茹倒是很会安慰人。刚说到这里,笑茹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说着说着突然高兴地叫了起来。然后也不顾自己的病痛了,披头撒发地就朝张仲文的宿舍里跑去。

张仲文正在和几个老师打扑克,张仲文为了提高游戏的惊险趣味性,提出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的赌注。众人都是小伙子,年轻气盛,谁也不怕谁,说玩就玩,说脱就脱。政治系的小陈老师手气不太好,穿得也少,没几把下来就已经只剩一件子弹头内裤了。也赶巧最后一把他又输了,大家吵着喊着要他愿赌服输,他拗不过众人,只好乖乖认帐,三点尽露,大家也很同情他,给他一张报纸遮羞。乔笑茹哪里知道男生宿舍的凶险,一把推开门,没想到推门之力大了些,扇起一股清风,小陈老师光顾着用手抓牌了,没看好报纸,那报纸被风吹起来,落到地上。乔笑茹跑到张仲文面前,脚下踩着那张报纸,激动地说:“小文,你猜,咱家谁回来了?”

张仲文和众老师都瞪大了眼睛看笑茹旁边的小陈老师,小陈老师周围没有任何掩体和屏障物,唯一的报纸还被乔笑茹踩在脚底下。

“咱大功哥回来了!就在家里呢!”笑茹大声说。

一道闪电划过张仲文的瞳孔,但马上归于沉寂。他平静地说:“哦,回来了好啊。”

“我要回家看他去,你不回去吗?”

“明天我要上课的。而且是我来到这里上的第一节课,怎么能回去?”张仲文冷冷地说。

“咱大功哥只能在家里呆三天,他还得回去!”

“我知道了,我有空会去看他的。”

“小文,你怎么了?大功哥回来你不高兴吗?”

“他又不是再不回来了。”

“神精病!”乔笑茹对张仲文麻木不仁的态度很是反感,她恼怒地说:“算了,我不管你了。你玩你的牌吧,玩死你才好。”然后转头要出去,突然看见全裸的小陈老师呆若木鸡地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绝望地看着她。笑茹气得满面通红,心想这里真是一屋变态;小陈以为笑茹会骂或者尖叫,可是没有,笑茹客气地对他点点头说:“你好!”

“你……好。”小陈也点头。

笑茹“哼”了一声就摔门出去了。同事们爆笑出声。

“记得下次要用手捂住脸,而不是那里。”张仲文严肃地对他说。

“为什么?”

“因为除了脸,大家都是一样的!”张仲文狠狠地把牌摔在桌子上。

ppiao 2004-10-08 03:54

ACT V 门

乔笑茹气冲冲地跑回楼下,一急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多下了一层楼,用力推开房间的门就冲了进来。一进门才发现走错了屋子,里面是一个写字台,一个年青人坐在那里很认真地看书。她见走错了房间,刚想说对不起后就出去,可是那年青人一抬头对她说:“刘英,你不要走!”

乔笑茹吓了一跳,不过她一见是昨天夜里火光中的那个男孩,心里却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她很客气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刘英啊。我姓乔,我叫乔笑茹。”

那男孩神情忧郁地慢慢靠近乔笑茹说:“刘英,我想好了,毕业我不去教育局了;我要和你一起回农村去。”

笑茹心里想笑,嘴里说:“你说什么呀,我去农村干嘛?”

那男孩很是诚恳地抱住了乔笑茹的肩膀,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洒出爱情的光辉,柔声细语地对乔笑茹说:“我们在农村去教孩子,我们一起种地……好不好?”

乔笑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陌生男子抱住,虽然少女的自尊心和羞涩感让她心里砰砰乱跳,可是这个男孩身上散发出的淳朴忠厚的乡土气息却让她从内心里感到温暖和舒适。以前她一直喜欢古惑仔电影里的赤膊上身有纹身的郑伊健,现在她突然觉得这种老实的有古典味道的男孩才是她中意的梦中情人,于是她就着了魔一样地用痴迷的眼神盯着这个人看起来。浑然不觉周围已经冒出了冲天的火焰,照亮了整间房。

火红色的光芒中火红色的男子有着火红色的脸庞。

那一双明亮的火焰般炽热的眼睛点燃了乔笑茹的心房……她发现整个世界都是那么温暖和明亮。

张仲文心不在焉地玩着扑克呢,忽然搂下传来一声女孩的惊叫;明显可以听出是乔笑茹的声音。他赶忙扔下扑克,冲到外面。小王老师说:“好像是三楼传来的……”大家慌忙跑到三楼,不看不要紧,一看之后除了张仲文所有的老师都吓得寒毛倒竖,因为三楼封死了十几年的303 室竟然房门大开,那腐朽的门还在走廊的阴风里摇晃着。

张仲文几个箭步窜到门口,只见门里的灰尘中乔笑茹倒在地上。她已经昏迷过去了。

“这小女孩怎么会把钉死的门打开的呢?”

“真邪……一定是有鬼!”

“先救人啊!别废话了!”几个老师连忙去扶起笑茹,商量着背着她去卫生所。张仲文站在303 的门口咬着牙不说话,眼珠转来转去。

笑茹在卫生所的床上醒来了,大家问她发生了什么,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只说她见到303 房间里面着火了,她就打开门,没想到一开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晕了。张仲文半信半疑,但并没有提出他的疑惑。只是嘱咐她:“你明天一天都呆在宿舍里休息,哪也不许去!”

笑茹娇艳地一笑,黑黑的眼圈中充满了难以察觉的诡秘。

张仲文身心俱乏,今天太多意料之外的麻烦事找上他。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有几十架轰炸机在轰炸。

ppiao 2004-10-08 03:57

VI 征服侏罗纪(第一集)

早上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空气清新了很多。

2000级物理系一班新生军训回来,在这所学校里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英语。

不过让他们高兴和欣慰的是,传说中可怕的鬼见愁英语教师刘玉英分到了二班,就在隔壁的同学们愁眉苦脸捶胸撕肺的同时,他们愉快地争论着猜测他们的菜鸟英语老师。

“听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脾气一定很好。”

“年纪也不大,和我们一定谈得来。估计也无所谓严厉了。”

“对啊对啊,都是年轻人嘛。”

“也就是说好通融了?看来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初升的太阳明媚地照耀进教室里,把所有人的脸都照得精神焕发。大家都想感叹生活真好。

上课铃还有几分钟才响,可是因为是新学期第一节课的缘故,人来得很齐全也很早,规规矩矩地坐满了一教室,带着对大学生涯的美好想象大眼瞪小眼地等着老师的出现。一阵脚步声过后,屋子里走进一高个小孩,他一进屋就皱眉头挺着鼻子怪异地把教室扫视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讲台前,伸出一根手指触摸了一下那古老的讲台,然后把手指递到眼前观察了半天,吹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怎么这么脏?班长呢?”

班长是女孩,很高大强壮,略带婴儿肥,站起来就说:“同学你走错班级了吧?”

那小孩倒退到门口,想门外一仰头,看了看教室门牌号,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啊?你们是物理系一班吧?”

“对呀――”全班同学没好气地对他说。大家都想这小孩真狂。

“哦。那我来对了。我姓张,我是你们这学期……”

“老师?”全班同学张大嘴,都在想怎么可能?

“教室里这么脏,你们就不能打扫一下吗?班委会,值日生呢?”这小孩拉出了教师的架式来,横眉冷对,指着人群说。

女班长慌忙陪笑,赶忙一朝手,召唤来几个弟弟妹妹样子的人,交头接耳一番。然后他们匆匆地从讲台下找出来几把扫帚,你争我夺地打扫起来。大家都知道,给老师留下第一印象最重要。可是这教室由于空了一个假期,灰尘比较多,又来不及打水,所以没几下屋子里就冒起烟,一脸无奈的老师掩面退出了教室。

新生就是热情高,积极肯干,虽然没有水,可是在几分钟内也大概把屋子扫得干净体面。可是天干地燥,屋子里烟尘四起。张仲文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一屋子的灰在空气中弥漫,苦恼地想了一会儿,突然面露微笑地说:“同学们,大家请坐好,我看你们情绪不高,为了能让大家在愉快兴奋的状态下上好第一节课,来,文艺委员起头唱个歌。”

下面的一个长辩子的小姑娘疑惑地看了张仲文一眼,又看了看大家,说:“老师,唱什么?”

“什么都行,要那种声势浩大的,振奋人心的!”

小姑娘想了想,倒也大方,她站起身亮开嗓子就唱道:“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看来这首歌虽然老,大多数人还是会唱的,全班同学们都天真无邪单纯善良地在文艺委员的指挥下扯着嗓子唱起来:“……大风从坡上刮过。”本以为老师会赞许地欣赏大家的热情演唱,可是老师一看大家唱起来,却一下子躲到门外,把门关上。在外面隔着门一个劲地喊:“大点声,没吃饭怎么着?”

同学们怕老师不高兴,各个都抻长了脖子使出吃奶的劲来喊,也不管老师能不能看见。好半天才把这歌唱完,老师推开门,望了望屋子里,看见灰尘还是很多,就很甜蜜地说:“唉呦,咱们班同学的歌唱得真好,我都听上瘾了,来,再唱一个,这次唱一个抒情点的。”

于是各位同学们又声情并茂地演唱了“让我们荡起双桨”,这次老师只是站在门口观察屋子里的半空,没有出去,也没关门。他满意地看着阳光中的小颗粒都慢慢在同学们的歌声中消失后,才面露喜悦地轻哼着:“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不紧不慢地走到讲台上。

这家伙先拿出一张点名册,在净化过的空气中他半眯着眼说:“大家先来个自我介绍吧,我点到谁的名字,谁就可以站起来用一分钟的时间来一个小演说。喜用汉语的就用汉语,对自己英文比较有自信的呢,就用英语。OK,我们现在开始。一号……”

座位下的男女同学们应声而起,一个接一个地开始了自我表达。张老师很诚恳认真地观察着,还不时地拍拍手表示赞赏,时而深沉,时而微笑。同学们都觉得这老师真是有型,年轻可爱,善解人意。

其实张仲文对他们的介绍根本不感兴趣,也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他很无聊地在给每一个学生取代号,并在他心目中定位。

那个女班长有权力,个头大,全部好像都怕她;于是就叫霸王龙。

那个嘴唇很扁,前额突出,看起来很骨感的女生就叫鸭嘴龙。

那个胳膊很长,说话的时候爱做手势,情绪激动的女孩子就叫翼手龙。

那个穿低胸紧身外衣,露出她自以为很幽雅的颈骨,爱做淑女状点头的女孩子就叫长颈龙。

张仲文并不是歧视女性,他男女一视同仁。

那个多少有点长的头发梳成中分,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的男孩由于神似日本卡通《七龙珠》里的人造人,于是就叫“人造人十八号”。

那个嘴有点歪,眼睛喜欢斜着看人的面色苍白的男生由于类似美国恐怖片里的化装杀手,于是就叫“惊声尖叫”。

那个头发很短,说话的时候习惯性把双手握在胸前的男孩由于姿势类似奖杯,所以就叫“奥斯卡”。

那个流了一撮小胡子,头发很有性格地支立在脑门上,讲话喜欢引用领袖名言的就叫“奥铁特洛夫斯基”。

诸如此类。

第一堂课很快就过去了,同学们的心目中出现了一个年轻和蔼的教师形象。下课的时候张仲文很有礼貌地向同学们点头,心里却窃窃地偷笑:“你们有好日子过了。”

吃晚饭的时候,张仲文和Cindy 交头接耳了一番。Cindy 花容失色地敲着饭盆说:“小张,你行不行啊?我胆子可小,万一……不会有危险吧?”

张仲文拍着胸脯说:“相信我,没错的。”

Cindy 瞪着眼睛想了想,突然对张仲文说:“喂,小张,你认不认识狗剩子啊?”

“哪个狗剩子啊?”张仲文扒了一口白菜。

“就是说你妈妈是他三表姑奶的那个王狗剩子。”

“知道,到过我家几次。你问这干嘛?”

“听说他老婆是开珠宝行的……唉,求你帮个忙了。”Cindy 脸上全是殷勤谄媚的笑。

“你又要买首饰啊?富婆?”

“不是啦,是想卖。”Cindy 的大嘴是合上的,只是轻轻从嘴唇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挖到金矿了?”张仲文嘻嘻哈哈地说。

“不是啦,是这个……”她举起右手,无名指上的那颗钻石戒指闪闪发光。

“你疯了?这不是你的郎君送你的宝贝吗?你把它卖了,看你老公不把你的嘴打歪!”张仲文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女人。

“你小点声啊……”Cindy 红着脸说。

“小张,你李姐我不到了万不得已,又怎么会卖它呢?你董大哥虽然是单位分房子,可是连装修带买新家具下来也要十万块。我们没有什么积蓄,向家里亲戚东拼西凑也还差两万多。我想过了,做人家老婆不就要给老公安家吗?我和你董大哥这么多年来都是分居,这日子我可过够了,现在有机会自立门户,我可是什么都是豁出去了!再说了,等我们将来有钱的话,让你董大哥再买一个更大更好的给我不就是了嘛!”

张仲文看这个二十八岁,微微发胖,一脸廉价化妆品的女人,摇头叹息:“看不出来,你真是贞洁烈女。看在你诚心一片的份上,本大仙就帮你这个忙。明天下午我陪你去他们的店里,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早考虑清楚了!一切为了房子!”Cindy 举手欢呼。

“还有,今天晚上的事,不许张扬,也不许害怕,不许临阵脱逃!”

ppiao 2004-10-08 03:59

第二章 魅影迷踪

ACT I 还乡

杨立功下了火车,换了汽车,沿途遥望着窗外的风景。刚入九月的东北山区,沉浸在一年里最好的季节中。绿油油的田野尽头天空上是纯净无暇的蓝,白桦树和大杨树一排排地在他眼前略过;清风吹起,带来的是苞米成熟的馨香,流水淙淙,漂来山里微红的枫叶。

他回到了县城里,步行着回家。乔家住在城郊,离车站并不远;一路上他看着熟悉的红砖绿瓦,还有整齐高耸的柴堆,心情就自然而然地好起来。快要到家,走进熟悉的胡同口的时候,鼻孔里忽然闻到了不知是谁家杀了猪煮肉的香味,还有一群陌生的小孩,大呼小叫极其兴奋欢乐地打闹着从他腿旁边涌过,他不仅欣慰地内心里发出对家乡最真诚的热爱,他在想,这里真是民风淳朴,乡音亲切。

“张大勇,你个逼养操地败家老爷们,你打麻将打死好了,有能耐你就不吃饭不拉屎,我一分钱也不给你,要是赢了是你有能耐,输了你就把你的鸡巴掏出来,轧下来看人家要不要!”一个年青的女人站在街道中央,一只手抱着个肥头大耳的娃娃,另一只手指着对面房子里的玻璃窗在骂。杨立功刚想经过,一只又黑又臭粘满了泥的鞋突然雷厉风行地从打开的窗子里飞出来,朝着那个女人的脸就冲过去。那女人好像早料到有此一招,抱着孩子娴熟地一躲,鞋落空了,那女人扯下旁边挂在篱笆上的一个晒着准保打种的面瓜,嘴里骂了一声:“操!”就挥臂把面瓜沿着鞋子来的轨道抛了进去,那姿势,那劲头,让杨立功觉得她要是参加奥运会,我们国家女子田径又会多一块金牌。

屋子里的人火了,一声怒吼,从窗户里爬出一个人来,那炸烂的面瓜黄黄的白白的一大滩果肉和汁液沾了他一头一脸,那个人捋起袖子就来打那个女人。杨立功苦笑着喊了一声:“大勇,桂花,你们别打了!别吓着孩子!”

这对冤家惊讶地转过头来,打量了半天,还是女的眼尖,热情地喊道:“唉呀!这不是大功哥吗?你不是到美国去了吗?”

张大勇抹了一把脸上的面瓜瓤,憨憨地笑着迎上来说:“大功哥,你咋回来了?”张大勇几年来已经变成了一个威猛粗壮的大汉了,和他死去的爸爸一模一样。

杨立功回到家是看姥姥和姥爷的,家里的大人都在城市里上班,只剩下老两口和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小宏。姥姥一见到杨立功乐得都合不拢嘴,忙着张落着去做饭;姥爷也笑眯眯地问长问短。杨立功很快被左邻右舍的邻居和小孩子围在院子的葡萄架下面,大家都用一种难以置信或兴奋激动的神情观察着这个虽然是从外国回来但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人。张大勇和李桂花夫妻二人在一转眼就忘了刚才的争吵,女的抱着孩子,男的抱着西瓜来到乔家的院子里。
“大功哥,你在美国有没有受欺负啊?我在电视上看了,美国那噶瘩(注A)特歧视咱中国人!”张大勇洗了脸,掏出旱烟来卷上抽,很有见的地对杨立功说。
“我没去过美国。”杨立功惭愧地告诉他。

“啊?你不是出国了吗?”桂花撕开胸前的外衣,无所忌惮地掏出她并不丰满的乳房,把乳头塞进怀中的婴儿的小嘴中,那小孩高兴地飧吸着,乐得圆胖的脸上晃动起两个肉蛋蛋。杨立功回过头去,笑着说:“我去的是德国。”

“德国?德国好哇!德国人有钱!前两天来咱这里来了几个大胡子德国人,来买木头,那兜里,卢布一掏一大把!”张大勇想起这事就很兴奋。
“对了,大勇,你家小孩儿叫什么名字?”

“大名叫张乃强,小名儿叫赶趟儿(注B)。来,给你杨大爷笑一个,你可得打好你杨大爷的留须(注C),等你长大了,让你杨大爷教你说外语,咱也去美国,挣大钱!”
“张乃强?又是小文给起的吧?”杨立功继续苦笑。

“咱们县里的,周围村子里的,乡里的,屯子里的小孩儿,谁的名不是他起的啊?现在小文不比从前了,不愿意干大仙的行当了,想找他起名还真不容易哩;小文说了,他现在是人民教师,不是起名专业户。”

“小文,小文……”杨立功坐在葡萄架下面,咀嚼着这个在他心里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重返故里,情景尤在,只是,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却不知在哪里。

杨立功一回来,倒是累坏了老人。姥姥恨不得在一顿饭里把所有他爱吃的东西都做出来,姥爷爷也给乔笑茹打了电话,让她在转车回学校前先回来一趟。这么一折腾很快天就很晚了,杨立功回到自己几年没有住过的卧室,怎么也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周围熟悉的景物唤醒他怎么也舍不得遗忘的记忆。他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就感觉到自己的房门开了,那熟悉的脚步熟悉的声音就会靠近他。“哥,我想和你睡一个被窝。”可是杨立功一睁眼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他忍不住起身,走到楼上,书房的门是关上的,他经过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一个嘴里塞满了食物,拍着胸脯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向他招手。
“哥,你进来,我今天借了新的《圣斗士星矢》的画册,咱俩一起看!”

杨立功慌忙点头,他推开书房的门之后,里面却黑着灯。他失望地拉开电源,踱步到两排书架中央的写字台前,他颤抖的手抚摸着古老的桌面上的一条线,那是张仲文小学三年级的候划下的,那时候他们还坐在一起写作业,可是张仲文却把他从学校里学来得那一套搬用到了家里,他在两个人各自用的桌面中央划了一条线,楚河汉界,谁也不许侵犯谁的领土,否则就要挨掐,张仲文从来没有把胳膊伸过界,而他,却也没有被张仲文掐过一次。

猛然间他好像又听见张仲文在外面喊:“大功哥,你陪我玩街头霸王的游戏吧,我自己一个人玩没有意思!”他这一次没有推辞,他很愿意地在心里说:“哥陪你玩,哥什么都听你的……”可是他跑到门外的时候,发觉一切,仍然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杨立功很是难过,他不愿意再重复这些回忆,脚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一抬头,发觉自己的屋子里有些不寻常,玻璃窗不知道怎么开了,外面的树影照进来,因为风吹而摇动着;他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一大罐小熊饼干的盖子也被打开了,他心里砰砰乱跳,可是他四处张望,那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的。”杨立功摇着脑袋苦笑说。

ppiao 2004-10-08 04:02

ACT II 过往的影相

学生们下了晚自习后,张仲文和Cindy盗用国家财产躲在办公室里看VCD,不知是不是为了培养Cindy勇敢无畏的意志和使她尽快地进入气氛,张仲文执意要看恐怖的鬼片。结果没到半个小时,Cindy就面无人色地佝偻着身体缩在写字台下面了,那难受的表情用一句歌词来形容就是:“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张仲文吃着虾条,喝着可乐,看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每当他看到有可怕的鬼怪追逐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人们的时候他就乐得又叫又跳,开心得不得了。Cindy在心里暗骂:“真是一个变态!”

夜深人静,教学楼里的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对着电视机发傻。Cindy提心吊胆地说:“小张,我们回去吧……你妹妹一个人躺在那里,说不定,那个……那个鬼会……”

张仲文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不耐烦地说:“别急,还不到时间呢。”

“你确定吗?你就那么有把握?小张,我们还是回去吧……”

“等一会儿,我看完僵尸是怎么复活的就回去。”张仲文兴致盎然,九条牛也拉不动。
Cindy开始后悔听信张仲文的蛊惑跑到这里看什么鬼片了,她无辜地望着灯光并不明亮的办公室,忽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缓慢但是有节奏的脚步声,嗒、嗒地一声声踏在水泥地面上,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里显得分外诡秘和阴森。

“小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张仲文也听见了,他飞身跑到电视前,关了机器。熄了灯,拉了Cindy就藏到了办公桌下面,在她耳边“嘘”了一声说道:“别说话!”Cindy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又何谈说话?两个人在黑暗中挤在桌子腿旁,静静聆听着那脚步上了楼,越来越近,最后来到他们俩藏身的办公室突然停了。Cindy一把抓住张仲文的胳膊,死死掐着,吓得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过了半天,一阵钥匙声响过,门“吱呀”一声地开了,暗淡朦胧的月光中一个黑色的影子走了进来。轻轻的,慢慢的,走到了张仲文和Cindy藏身的桌子前,突然停滞不前。Cindy抓张仲文的胳膊抓得更紧了,她已经完全不呼吸了!

他们俩只听到头顶上有拉开抽屉的声音,找东西的声音。好久之后,他们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是一个女人细小说话的声音:“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一听此话,Cindy就直接吓晕过去了,瘫在张仲文身上。张仲文也惊出一身冷汗,暗想:“被发现了?”

但是那个黑影并没有理张仲文和Cindy,,而是静止在书桌前。张仲文只听到她说:“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我们都变了,只有你没有变。”

“国明,我们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说完这句话,黑影默默地站在书桌前,几分钟后,她转身离开;一道亮光中张仲文发现她其实是开了手电筒的。那个单薄的身影和古板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刘玉英主任。她把什么东西重新放回了抽屉,咳了一声,悄悄地头也没回就和上门出去了。张仲文推了推Cindy说:“喂!喂!她走了!”

Cindy一摇头喘着气说:“哎呦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她真走了吗?”

张仲文从桌子下面钻出来,跑到门口,确定刘玉英走远了之后。开了灯,翻开那个抽屉,发现有一本很古老的教师参考书。Cindy也钻出来,她望着那书残破的封面说:“咦?刘瑛?这个字怎么这么少见啊?原来刘主任的以前的名字叫刘瑛,把这个瑛字拆开来,不就是刘玉英吗?”
“还有更精彩的呢!”张仲文翻开那本参考书,里面跌出两张发黄的照片,两个人好奇地看去,只见其中一张是“工农兵师范专科72届毕业留影”,上面是两排笑得天真灿烂的青年男女,张仲文和Cindy一个都不认识,另外一张是两个男生,还穿着军装,亲切地肩靠肩站在一起。其中一个脸很熟,张仲文想了半天说:“这不是今天的演讲大王周天华吗?”

Cindy抄起那张毕业照,仔细观察了半天说:“开会我没去,演讲大王我也没见过,可是你看,你说的这个人在这里也有,上排右数第三个人不就是这个姓周的吗?”

张仲文眯起眼睛一番辨认,点头说:“快!拿着照片,我们回宿舍去!”

月在中天,墨洗的夜空下校园里灯火已经稀疏。这里的规矩是过了十点钟以后就熄灯,所以一大片校园里只用几栋楼前门卫的灯还亮着。走在冷风嗖嗖的路上,Cindy对张仲文说:“小文,你说我的钻戒还能卖上原来的价吗?”

“Cindy,你这么做值得吗?其实,你这样是很冒险的!”张仲文不理解地看着她。
“哈哈,我冒什么险啊?”
“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恰巧就在收发室里看见了那封电报,我把它藏起来了。”
“什么电报啊?”Cindy不明所以地说。
张仲文看了看周围黑乎乎的树木,秋霜里的楼房,换了话题:“算了,我们快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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