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MUD游戏论坛-天下泥潭群英会-水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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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iao 2004-09-20 03:37

[隐藏内容]

sohu 2004-09-20 12:44

push pp!
 
干吗老吊人胃口呀?还赠送性感的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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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kemi 2004-09-21 02:22

.....一个骗子加个拖儿....:em35:
看在好看的故事上面,原谅了你们吧!:em41:

ppiao 2004-09-23 01:18

英语系是一个很容易崇洋媚外,卖国求荣的地方;从每年都要组织圣诞节联欢晚会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张仲文是中国的大仙,见到张天师的画像要行礼,路过吕洞宾的道府要上香,和耶酥门派有别,跟着起个哄混个吃喝他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让他在话剧里扮演耶酥的父亲圣约瑟,这就有些有违他的江湖辈份是非观念了。可是赵宝琳似乎没看出来张仲文有点不高兴,还是围在他桌子旁一个劲地劝:“我想,你的口语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我想,你就帮
帮我们文艺部的忙,顶上这个缺吧!”

“干嘛啊?非得找我啊,别人不行啊?”

“都安排上角色了,实在是抽不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系的情况,就那么几个男生!”

“孟涛也安排上了?”

“是啊,他演灰姑娘里的王子。”赵宝琳穿上了冬装看起来圆滚滚的,让张仲文的从脚根痒到脚尖。

“姚乐宇呢?”

“他演白雪公主里的王子!”

“那谭群呢?”

“人家吉它弹唱。”

“就连江忠也……”

“他和刘小娜夫妻二人转。”

张仲文咬牙切齿地说,“那你手头上还剩下什么角色啊空缺什么的,你说来我听听。”

赵宝琳一看有戏,乐呵呵地掏出一个小本,粗大的手指头灵巧地翻了翻,认真地对他说:“我想,还有汉语小品《白毛女》里的狗腿子甲乙,不过今天早上我们宿舍的二姐三姐已经答应反串了,英语话剧《白雪公主》里七个小矮人还缺仨,不过你……嘿嘿……似乎不太合适,啊!这里还有一个神话题材的剧里需要一棵会说话的树,张仲文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张仲文对赵宝琳的身后一指,对她说:“门口有人找你。”

赵宝琳这几天真是忙昏了头了,思维比较直线,她连头也没抬就就朝门口跑去。就在这一瞬间,张仲文推开二楼阳台的后门沿着消防梯以他最快的速度拔足而逃。一直在小路上狂奔出几百米,才愤愤地嘀咕:“***!净逗你大爷我玩,什么狗腿子甲乙,什么小矮人,肥婆真是瞎了眼,我比姚乐宇孟涛差哪儿啊,凭什么他们就演王子!我呸!把我逼急了,我把你们这狗屎演出搅和黄了,什么王子公主夫妻二人转,统统死啦死啦地干活!”

他光顾着骂了,没留神走路,道上有积雪化开结成冰,他一激动步迈得比较大,没想到平衡不稳他一脚滑空,后半片身子载在雪地上向前滑去。前面是个拐弯,偏僻有个人走过来。张仲文没头没脑地就朝人家撞去,临接触到对方身体前一秒,他灵敏的鼻子闻出那是女性的气息。

“啊呀!”他与其说是吃惊会跌到,不如说是害怕遭遇到女人。要是栽到人家怀里,他可是不干的。

“啊呀!”两个人完全碰撞,身体在那种运动状态下可以接触的地方该接触的都接触了。甚至张仲文都感觉到那女生的脸上的温热。

女生当场撞飞,倒在几米远的地方,感觉她也是跑着到这里的。

张仲文痛苦地等待对方说:“你长没长眼睛啊!”之类的叫喊或谩骂,可是他闭这眼睛等了半天,那面也没动静。他害怕地一抬头,竟然见到那个倒霉鬼在雪地上找东西,几张纸散落在地上,那个女孩没有戴帽子,又是短发,在明亮的月光和雪的照映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耳朵冻得通红。

“曲……曲娟?”张仲文挠着头呆呆地问。

那个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地上的东西匆匆收拾起来。张仲文看见她拣起一根小棍,不,那不是小棍,是一根冰糖葫芦,滚在地上粘了一层雪。她拿着那根冰糖葫芦吹了吹,很轻声地说:“你那么急干什么?走路都不看前面的。”

“嘿嘿……你没事吧?”张仲文见受害者都没有发火,他倒反而不自在了。曲娟是一个很内向的女孩,平时除了看书就是看书,长得很平常,再加上深度近视所以看起来“傻头傻脑”的,张仲文很少注意她。不过从曲娟的面相上看就知道她是一个很和蔼也很踏实的人,张仲文面对这样的人时总是变得很有礼貌。

“没什么。你慌慌张张赶嘛?”曲娟好象是很随意地在问他。

“我?赵宝琳要我演剧啊,分配一些乱七八糟的角色给我,我才不干呢。我趁她不注意跑了。”

“哦?她要你演什么?”

“就是耶酥降生前那个旅店老板赶他爸妈出去那个戏,要我演圣约瑟,就那么几句台词,根本体现不出我的演技嘛!也不知道圣母玛莉亚是谁演的,你想想,都这时候了,她赵宝琳还能找来什么好人?好看点的不都演什么白雪黑雪公主去了?我才不上她的当呢。哎。你这是干嘛去啊?”张仲文本来就一肚子牢骚想找人发泄,见曲娟这么一问,不由自主地就把心里话倒了出来。

曲娟静静地听着张仲文胡说八道,脸冻得很红,她听张仲文说完叹了口气,很轻松地说:“看来我也不用去了。”

“什么?你到哪儿去啊?”

“赵宝琳约好了我今天晚上排练的,嘻嘻,既然搭档都没有了,我去也没有意义了。”

啊!张仲文心里扇了自己一嘴巴。“你不是……要演……?”

曲娟高兴地点点头。

张仲文脑筋转得飞快,脸儿一变配上笑瞬间转化话题:“曲娟,你的糖葫芦都掉在地上脏了,你别吃了,我再买一个陪给你吧!”

曲娟看了看手里一口还没动过的冰糖葫芦,犹豫着说:“这太浪费了吧……”

“不浪费,这个脏的给我吃,我领你去大门口再买一个好吧?我见过有卖一种红枣酸楂穿一起的,可大了,走吧,反正那剧也排不成了。”

曲娟没说话,她个子不高,看张仲文要仰着头,只见她朦胧的眼睛眨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于是张仲文生平第一次和女生单独走在一条小路上,虽然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中间都谨慎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可是张仲文的一张嘴始终没停下来过。他讲了很多笑话和班级里的糗事给曲娟听,曲娟笑起来既不捂嘴也不弯腰,很爽朗,让张仲文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自在。不多时他俩来到了校门外,街对面是一条饮食街,天虽然黑但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各种小吃和烧烤十分兴旺。张仲文和曲娟迎着缓缓飘落的细雪在街上挑选着冰糖葫芦。

鲜红的山东大山楂豁开一个口,里面镶上露出白肉的花生,外面再浇上熬成金黄色或琥珀色的糖汁,滚一层芝麻;还有把红枣和桔子瓣涂上蜂蜜,蒸熟的地瓜块冻上糖霜,精神抖擞地穿在小棍上,密密麻麻地排满了货架。两个人似乎都不怎么着急买糖葫芦,而是不自觉地在街上逛着。互相问爱吃什么,从春天的小香瓜一直谈到冬天的爆米花,最后好久看天色不早张仲文才给曲娟买了一枝一串八个大山楂的冰糖葫芦送她回宿舍。他自己把曲娟原来的糖葫芦给吃了,那个糖葫芦估计比价便宜,因为里面没有花生外面的糖浆也很少,不过张仲文一说起话来就眉飞色舞什么都没感觉了,吃完把棍一扔,咋巴着嘴意由未尽地还补充一句:“真好吃。”

曲娟却一直都没有动张仲文给他买的那一根,临进宿舍门的时候她回头礼貌地对张仲文笑笑。想开口可是止住了,但张仲文可不是客气的人,他喊道:“曲娟!”

“什么?”

“我的语法题没有做,明天借你的抄抄!”张仲文大方地问人家。

“好,好吧。”曲娟的脸真是不抗冻,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红扑扑的。

ppiao 2004-09-23 01:22

回到宿舍,张仲文见杨立功躺在他的床上抽烟。

“太阳从南边出来了!”张仲文忐忑地说。他知道杨立功不会抽烟,偶然也跟着人抽耍烟,也无非是场合需要;从没见他自动自主地叼过烟。

“你上哪儿去了?”杨立功翘着二郎腿问。

“排练节目去了。孟涛可以做证!”张仲文指了指一旁的孟涛,很理直气壮地回答。

“哦……什么节目啊?”杨立功似笑非笑。

“耶酥降生。”张仲文仰头望天做虔诚状。

“好,很好的节目。走吧,跟我去洗澡。”杨立功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站起来就拉他。

“你来就是等我去洗澡啊?不去,我最近洗过了。”张仲文满不在乎地说,把鞋一扔,半死不活地载在床上。

“你巴瞎!上次你说你和孟涛去洗过澡,我刚刚问过了人家了,没那回事!你恶心不恶心啊,几个月来都不洗一次澡,身上会长虱子的!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脏猪弟弟?”杨立功质问。

“谁说我几个月没洗一次澡?我洗过的,十一国庆节回家洗过的。”张仲文见事实败露,索性耍无赖。趴在床上摇着一双臭脚,一付你岂耐我何的的样子。杨立功冷笑一声:“你别跟我撒谎了,你今天根本没有去排练节目,刚才你们班的那个大胖子文艺委员来找过你,说你趁人家不注意的时候跑掉了。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又去打电子游戏机了对不对?”

“我是去打电子游戏机,现在我回得来吗?”张仲文看看表才八点钟。

“是啊,时间还早,正好可以去洗澡。”杨立功抓起他的脖领,一下把他从床上掀起来。“今天我不不搓掉你一层蛇皮,我就不姓杨!”

“你干嘛啊?我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张仲文很害怕。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和杨立功去洗澡会发生什么“非常状况”,学校的公共浴室里一定会有其他人的,到时候不羞死,也憋死了。

可是杨立功今天晚上异常的执拗,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强硬,连拖带拽地把张仲文押解进了宿舍里的公共浴室。张仲文一进去见里面似乎没有别人,一颗心掉下来一半,可是还是磨磨蹭蹭六神无主地不肯脱衣服。杨立功见他那一脸要上刑场的哭丧相,心里暗笑,可是脸上还是很严肃,他脱掉外衣后讥讽道:“是不是你身上泥太多,长了一层黑皮,都不敢脱下来给人看了?”

张仲文有苦难言,殃殃不乐地说:“哥,我怕冷,我在这里呆一会儿,你先进去吧!”

“哼,我会上当吗?我一进去你就跑了。”杨立功一边脱衣服,一边也毫无让步;他三下两下就赤膊上阵,来扒他弟弟的外套。张仲文厌恶地一挥手,“你别动我,我自己来!”

“你快点啊!我等你。”杨立功监工一样光着膀子站在他旁边,身上只有一条内裤。更衣室里不暖和,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冻得发抖。张仲文于心不忍,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说:“哥,你先进去吧……我肯定洗澡,我保证进去!”

杨立功狐疑看了张仲文一会儿,点点头,终于脱掉内裤,全裸站在他弟弟面前,很威风地说:“你要是敢跑!我回去就打得你起不来床。”说罢拿起洗澡用的东西一掀门帘走进了浴室。张仲文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咬咬牙,深呼吸,喃喃自语道:“天要亡我!”

外院宿舍里的公共浴室只有淋浴,杨立功打开了两个喷头,因为他知道刚出来的水会很凉。两个喷头的水一会儿就让不大的房间里充满了热气和水雾,他站在水中让水流从头到脚灌溉他的全身。他的脸上涌现出古怪的笑容,因为他的计划达成了一半。他不知道的他的计划到底有什么用意,只是在他心里深处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指使他,在操纵他,让他觉得这么做是他的权力,他的义务,甚至是他的快乐。

张仲文赤裸裸地进来了,东张西望见里面除了他哥再没别人。低头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哥给他开好的水流下面,背对着杨立功,拘谨而又神经质地擦洗起来。杨立功见他一进来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正常,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打趣道:“小文,你转过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长大了!”

“我觉得很冷,不想和你闹。”张仲文语气松软,完全不象他平时嚣张拔扈的样子。

“你好好的洗啊,一会儿你要给我擦背。”杨立功见他低调,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于是两个人保持着距离,沉默地各自洗起来。张仲文不敢大口喘气,不敢看他哥一眼,也不敢说话,尽量在心中想着这屋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啊!天空是多么晴朗,空气是多么新鲜,海洋是那么广阔,大地是那么一望无垠!我们社会主义伟大祖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又翻了两翻,香港明年就要回归祖国的怀抱,三角型两边之和一定大于第三边……

“张仲文,你不要糟踏香皂了!有你那么洗澡的吗?过来,我给你搓背!”

张仲文好象听见审判长宣布他的死刑,还是立即执行。他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差一点儿倒在地上。

“听见没有!要你过来呢!”杨立功喊着。

声声催命,句句惊魂。

那吸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得道千年幻化人形,佛道双修法力高强,鬼神不*荤素全收,还受过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熏陶,加入过共产主义青年团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天蛇大仙张仲文,一甩他头上的海飞丝泡沫,大义凛然临危不惧地转头对杨立功说:“哥,你叫我?”

杨立功抹了抹脸上的水,一睁眼,天啊?这是他记忆中的张仲文吗?

记忆里是一片青山绿水,比他矮半个头的小白胖子在水中扬起晶莹的水花,一张狡黠的笑脸乐得嘴都合不上,一个劲地对着他叫着喊着。而现在……时间真是一个厉害的魔术师,不知不觉中眼前的人已经是一个高出自己,青春洋溢,好象夏天里的小树一样有着旺盛生命力的少年。他的头发黑得让人羡慕,皮肤闪耀着水磨大理石的光彩,张仲文不是一个很抢眼的人,他身上最大的特点在于无论何时,都散发着一种智慧的和隐喻的神色,让人不注意就被他蛊惑,被他征服。

“你看什么?不是说要给我擦背吗?”张仲文走近他,眯着眼说。

“好……”杨立功心慌意乱地点头,“你趴在暖气上。”

张仲文顺从地在他面前弯下腰,把裸露的脊梁留给他。杨立功定了顶神,操起毛巾用力地在那上面一蹭,一道红色的淤血立刻出现在张仲文的后背上,他疼得叫了一声,可是很轻。杨立功一边擦一边问:“今天晚上的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嗯?你看见我了?”张仲文忍着疼回答道。

“那个女孩是谁啊?你们班的吗?”杨立功拎起张仲文的胳膊,从手臂开始一点点仔细地擦,好象手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厨房用具。他也不是在洗澡,而是在清扫家居卫生。

“嗯。”张仲文很老实。

“你们两个人逛得很高兴是吧?”

“还行。”

“是不是觉得那糖葫芦特别甜啊?”

“哥你轻点,你使那么大劲干嘛?”张仲文觉得他哥用力越来越大,擦得他全身火辣辣的。

“我不使劲你身上那么脏能洗干净吗?谁叫你总不洗澡?现在知道疼了吧!活该!”杨立功得意洋洋地说。

“那就不能轻点啊!”张仲文恳求道。可是杨立功的注意力似乎不在他弟弟是否痛苦,还在追问:“那女生叫什么名字?”

“关你什么事啊?你轻点!”张仲文觉察出他哥不是给他擦背,而是在拷问。

“她对你挺好的是吧?”杨立功下手越来越狠。

“呀――我不用你擦了!你松手。”

“不行,还没擦干净呢!”杨立功怒吼一声。

张仲文不说话了,他头低的死死的,任凭杨立功怎么问也不回答了。最后张仲文的身上,胳膊上,一片猩红,杨立功对他的沉默很不满,擦完之后说:“自己冲干净去!”

张仲文没有动地方。杨立功隐约听见他鼻子抽动的声音,看见他肩膀也在抖。他问:“你怎么了?”

张仲文还是没有回答,杨立功弯腰看他的脸,见他眼睛周围都是水珠,撅着嘴,胸口一颤一颤的。“你哭了?”他慌忙问。

“你下死手啊?”张仲文终于叫了出来。

杨立功慌了,他刚才的确是无意识的。他看小文那委屈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搂住了张仲文的脖子,把他放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对不起啊,我和你开玩笑的。”

可是张仲文慌忙从他哥的怀里挣脱开来,回避着杨立功的目光。很僵硬地对他说:“没事,没事的……”

杨立功在手里拿上香皂,拦住张仲文的腰,笑嘻嘻地说:“我给你揉一揉就不疼了。”没等张仲文拒绝,就把一双手千般仔细万般谨慎地扣住香皂,在张仲文的身上背上涂抹起来。

张仲文咬碎银牙,秉住呼吸。他哥的肌肤近在咫尺,时不时地与自己身体交擦,一双手又粘满了滑溜溜的香皂沫,在他身上蛮横无理却又柔顺体贴地任意侵略扩张,张仲文一动也不敢动,什么也不敢想,心里的兔子跳得嘣嘣直响。他运起两千三百年道行,竭尽全力地抵挡着那从耳朵里,鼻孔里,汗腺里钻进他身体的邪魔外道,七情六欲,无奈他毕竟遇见的是他的天敌克星,再加上年青气盛,眼看黄龙府里潮水涌,春宫阵内旌旗飘;生死关头杨立功突然停手,只说了一句:“小文,我洗完了,先回去了,你冲干净就快回去睡觉吧!”还没等张仲文回过头,杨立功已经从浴室里跑了出去,只剩下那湿淋淋的毛巾,颓唐地扔在暖气片上。

“哥……”张仲文喊了一声。可是声音小得连他自己也听不见。

虽然这次张仲文浑身都被擦得生疼,可是打这以后,杨立功再也没主动提起过要和张仲文一起洗澡。对张仲文来说,也算因祸得福。

ppiao 2004-09-23 01:24

那一年的新生圣诞节文艺表演并没有因为张仲文的缺席而有任何影像。张仲文死活就是不演,结果曲娟也和赵宝琳摊牌说她也不感兴趣了。最后这个节目干脆取消,换了一个罗飞鸿小提琴独奏。结果后来赵宝琳发现这个临时更换的节目其意义影响之深远,简直可以和娱乐圈内任何一场造星运动媲美。罗飞鸿那天穿了一套咖啡色的毛衣,里面的白衬衫恰到好处地烘托了他优美的下颚;在灯光熄灭的时候罗飞鸿拎着一把借来的小提琴款款走上舞台,只那么轻轻点了一下头就驾轻就熟地拉了起来,《梁祝》真是一首永远都不会过时,永远都会打动人心的让听者陶醉演奏者自我陶醉的曲子。那次演出结束后,在外语学院的男生人气排行榜上罗飞鸿以天皇巨星的姿态蝉联冠军几个月,在女生宿舍里他作为焦点访谈的核心话题不知道把多少女送进了梦中。

可是女生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她们或许很愿意讨论你,评价你,甚至暗恋你。可是实际行动起来就不见得那么如舆论导向那么热情。罗飞鸿在情场上并没有因为他会拉《梁祝》而取得太大的优势。他对年级里的一个叫叫庄薇薇的可爱小女孩大献殷勤,可是庄薇薇作为副省长的女儿好象从小到大受过太多的保护,对男孩总是报以若即若离的态度,对玫瑰和巧克力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不善于打持久战的罗飞鸿在第二学期就被千娇百媚的蔡丽艳没费多大
功夫就笼络到手里了。其实要不是蔡丽艳在北京的男朋友在五一假期来看她,罗飞鸿和她还真的会有一段精彩的校园爱情故事搬上回忆的荧幕;他们俩最后虽然和平分手,可是罗飞鸿缺消沉了大半个学期,他不倒是为了蔡丽艳的一心二用,而是因为他打算作为后备力量的徐婷几乎在他和蔡丽艳拆伙的同时被李自杰搞了去。他心理上没有准备,一下子感受到人情冷暖,他只好暂时忘却儿女情长,一心扑到学生会的工作和政治发展上来。大一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终于成了学生会宣传部的副部长。

至于大仙张仲文,一年来基本上生活在围剿与反围剿的战斗里。他和杨立功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他献身电子游戏事业,杨立功充当恶势力围追堵截,总得来说互有成败。张仲文不学习或基本不学习,考试的时候他也不临时抱佛脚,可是每每都能六十分七十分地招摇过市。杨立功那一年被保送读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因为平时努力学习成绩也比他好得多的同寝老大点灯熬油地也没有考上,毕业前挥泪去了南方。所以张仲文理直气壮
对他讲四人帮时期的学习无用论,他也不好反驳。不过他隐隐约约地知道是张仲文的爸爸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可是这种事无论是真是假,谁又会挂在嘴上说呢?

张仲文来到大学里之后,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那么神通广大。有些事不是你道行高,天资聪明就可以搞得清楚的。举一个最为简单的例子来说,就是他身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象昨天晚上大家还在议论女生A和男生B如何亲热,可是到了今天晚上男生B和女生C就已经海誓山盟了。结果女生A为了男生D去和女生E吵架,却发现女生E有男生F出来保护……总之大家就象英语里的二十六个字母,不停地排练组合出一个又一个单词来,看起来毫无道理,实际上却有着神奇的规律。谭群使用什么牌子的避孕套,江忠的干姐姐喜欢吃酸梅还是薯片,日语系的系花穿了和服和老师出去吃饭一夜未归,这些问题与话题他每天都从他的左耳穿进右耳穿出,有的时候他发现虽然他不了解事实真相,但和大家讨论起来自己却能说得头头是道,不仅是他,几乎宿舍里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本领,张家长李家短,缺腿的蛤蟆三只眼……有意无意都能说上半天,说完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郭锐很忙,他忙着学习,忙着打工,忙着照顾跟*虫姚乐宇,什么时候成了习惯他也不知道。

孟涛也很忙,他忙着考试,计算机演讲学还有交际舞,他参加了多少个俱乐部多少个才艺班他也不知道。

杨立功也很忙,他忙着答辩,收拾新分的宿舍找兼职吃毕业饭,他有的时候忙的连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也不知道。

大家都很忙,忙打牌,忙脱福,忙赚钱,忙流产,忙传销,忙入党,忙睡觉,忙吃饭,忙上厕所……

总之都很忙!

ppiao 2004-09-23 01:30

“我不忙!”张仲文喝着娃哈哈果奶,穿着拖鞋,耳朵里插着随身听,手里永远是一本《电子游戏软件》,浪荡在已经是绿草青青的校园里。

“可是,是不是也到了我该到动手的时候了?”张仲文看着土壤里茁壮生长的小草对自己说。

ppiao 2004-09-23 01:40

天黑得越来越晚了,快要七点钟太阳才完全沉没在城市的楼群彼岸。春天的夜晚悄悄地降临在校园里,就象一个神秘而又妩媚的女子,淡淡月光扑在脸上,身披暗黑的暮色,行色匆匆地穿梭在树木与楼宇之间,偶尔在晚风中留下声声细语,不时在空气中吹送阵阵花香。

这种惬意的时节应该是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这大学校园里的青春男女们,哪一个是辜负大好光阴,不解风情之辈?那娥眉月刚刚浮上星空,教室图书馆和宿舍里的男男女女就坐不住了,双双对对,蠢蠢而出。

可是罗飞鸿百年难得地坐在教室里看着稿件,因为他明天要代表全系去参加演讲比赛。张仲文忙着给他哥抄毕业论文,忙得一头汗,教室里还是那几个人在啃书本。良宵虽美,无奈各有个的心思,却也无人说话。快到九点钟的时候,张仲文长出一口气,终于把杨立功的论文抄完了,火烧燎地收拾东西要去找她哥邀功请赏。路过罗飞鸿身边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小罗,还不走?”

罗飞鸿眯着眼苦笑了一下,疲倦地伸伸腰对张仲文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看一会儿。”

张仲文本来也没打算理他,点个头径自掩门而出。就在张仲文刚把教室的门关上的一刹那,那对面二楼阳台上的玻璃窗就被一股清风吹开了,班级里的几个人几乎同时闻到了一股恬淡的花香味,幽幽暗暗中大家都抬头寻找香气的来处,这时候门恰好开了一个缝,罗飞鸿无意间就见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慌慌张张地朝里面一望就不见了,接着罗飞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似乎一个高兴的女孩子欢快地跑过空荡荡的走廊。罗飞鸿早被那些连篇累牍
的资料搞的焦头烂额,当是就好奇心一起,扔下书来到门口想看个究竟。可是推开门外面并无一人,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是在他身前的地面上,不知是谁掉落一块白色的手绢。

罗飞鸿低头拾起手绢,那沁人心脾的芳香更加浓郁了扑面而来。他忽然一抬头,总觉得走廊那一边有人,于是加快脚步赶过去,一转弯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顿时呆在那里。

在他正前方昏暗朦胧的月色里,星光淋漓的栏杆前,一个迎风吹发的白衣女孩正在阳台前对月沉吟。这女孩身材纤弱,体态轻盈,纯白的衣衫仿佛在夜色中流动着灿灿清辉;她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来,本能地一回头,一张娇柔清丽的脸上七分矜持三分笑,秋波如水,神光离合,罗飞鸿觉得她就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女,自己今天运气好撞上了。不过他也在心里怀疑,这么一个极品。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注意?

ppiao 2004-09-23 01:41

“哦。原来我的手绢叫你捡去啦。”那女孩一见到罗飞鸿,竟然主动开口,一句话好似叮咚流水,开了闸口尽数涌向罗飞鸿心头,让他浑身一震。

“你……你是?”罗飞鸿摆出他的书生架式,故作轻柔地问。

“你问我是谁做什么?还不把我的手绢还我,你要赖去啊?”

“啊!”罗飞鸿赶忙把自己手里的手绢递上,他只觉冷风拂面,手中的丝帕一下就被人夺去。那女孩低声笑了笑,大步从他身旁走过,比肩侧目的一刹那,罗飞鸿又闻到那种熟悉的清香,那女孩的眸子里防如有流星划落黑夜,把一股勾魂的暗火种到了罗飞鸿的心窝子里。罗飞鸿眼见她身形飘忽,三步两步就消失在走廊尽头,一句不知是什么话没喊出来,噎在嗓子眼儿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寻着香气想找那女子,可是一路追踪,那白色的影子早已不知道隐没在何处了。

他再也无心看书,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一进门,话也不爱说了,落魄地往床上一坐。抽起闷烟来。

张仲文鼻子动了动,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说:“小罗,你可要小心啦。我觉得你不正常啊。”

“怎么?”罗飞鸿对张仲文向来有一种不知名的畏惧,他他摘掉眼镜,找出一张纸巾擦着。

张仲文没有看他,而是看了看窗外,接着笑嘻嘻地说:“现在夜里不太平,你不要总出去了。”

“你又来了,你说话总神神道道的,怪吓人的,什么叫不太平?”罗飞鸿不满地说。

“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要小心了。”

罗飞鸿刚想追问什么是福什么是祸,门开了,杨立功进来:“小文,我明天搬寝室,记得早起帮我拿东西啊!”

罗飞鸿话题一转:“大功哥,你这么早就搬过去啊?那边寝室分下来了吗?”

“是啊。”杨立功对张仲文宿舍里的人都很有好感。

“明天就搬啊,我和小文一起帮你。”

“不用了,我没什么东西的,我和小文就够了,不麻烦你了。”杨立功礼貌地笑笑。

“我说要帮你搬了吗?我明天没空,刚发的电影票,我要去看电影。”张仲文修着脚趾甲不耐烦地说。

“算了,你去凑那个热闹干嘛?你也没有女孩子陪,还是乖乖帮我搬家吧!”

“呸!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女生陪?小罗,明天给我联系一个,要漂亮的,还要一米七五以上的。”

罗飞鸿知道他们哥z又要斗嘴,知道和自己没什么事,陪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ppiao 2004-09-23 01:45

张仲文怎么可能不帮他哥干活呢?不过杨立功也确实没有什么东西。两个人一上午就把那小小的研究室宿舍打扫出来了,两人间,那个同宿舍的人还没有来。干完活杨立功吐了口气,对张仲文说:“庆祝我乔迁之喜,咱哥俩喝点酒去吧?”

“你自己说的啊!可不是我讹诈你。”张仲文兴高采烈。

于是二人真的就出去吃饭,张仲文喜欢喝白酒,讨厌啤酒。那天杨立功确实高兴,也就顺着他喝了二两。喝到中途,他在小饭店里发现宝贝一样指了一下张仲文身后说:“你看,那不是你的糖葫芦美少女吗?”

张仲文一愣,回头看去。竟然见到曲娟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在吃饭,两人说笑甚是亲密。其实他不过就是和曲娟吃过一次糖葫芦,逛过一会儿街,可是就那么一次被杨立功撞到,杨立功就总挂在嘴上刺激他。曲娟也看见了张仲文,落落大方地朝张仲文打了个招呼。杨立功低声说:“小文,你看,人家对你笑呢!”

张仲文把筷子一摔,说:“不吃了!”起身就走。

杨立功没想到他会如此火大,想拦没拦住。张仲文连嘴上的油都没抹一溜烟跑回宿舍,他心里喊着:“不管了!不管了!我要受不了了!他再逗我。我就骂他!”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开始构思词语。不多时杨立功果然追了回来,坐到他身旁拍拍他。

咋了?失恋了?“杨立功过来笑眯眯地逗他。

本来这是一句很无意的话,可是却触到了张仲文的痛处,他心里一酸,鼻子一抽,撅着嘴起身说:“要你管!”杨立功本来只是想和他开开玩笑,却没想到会仍他如此颓废,觉得奇怪,心想:“不会是真的吧!”忙坐到他身边哄着他说:“小文,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人家不理你,你就灰心丧气了?亏你还是大仙呢,这么点小事情就难住你了?哥告诉你啊,追女孩子呢,要慢慢来……不能心急啊,最重要的是你得有信心,对了,话又说回来。你到底看上谁了?哥帮你参谋参谋,嘻嘻,我门家小文也长大啦,开始思春了……”

张仲文一听,心里更是悲愤,他骂道:“杨立功啊杨立功,你真是个混帐王八蛋!我对你一往情深,死心踏地这么多年,你傻,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是你也不用摆出一幅恋爱专家的嘴脸来把我往死路上推啊。”他见他哥对自己的苦恼与真情毫无体会,不由得更加自怜自怨,伤心而痛,失神地呆呆发愣,望向窗外。

可是杨立功没注意出他的反常。只是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越发得意:“小文啊。你喜欢的是那个在联欢会上唱《甜蜜蜜》的那个女生吧?那天我看见你和她轧马路来着。嘿嘿,我觉得她有点黑……”

张仲文愤怒地盯了他一眼。杨立功又说:“啊!是那个她爸爸是省长的那个吧!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混上班级干部,就想挂个最佳女婿。好气死那帮领导阶层是吧?”

张仲文狰狞地咬咬牙。杨立功还不罢休:“要不就是女篮五号!怪不得呢,那么多男生给她递汽水他都不要,专拿你手里的,原来是瞄上我弟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张仲文本想痛骂他一顿,可是张开嘴的话却变成了带哭腔的申诉:“你干嘛啊?干嘛啊?看我这样你觉得好玩是吧?我就算是失恋了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和那帮女的没关系!我就是觉得我自己不值,我对那个王八蛋那么好,天天哄他开心,给他解闷儿。他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一陪送就是十好几年,可是他比猪还蠢,比驴还苯,净拿豆包不当干粮;我烦透了,烦了,我要找别人去!”他站了起来,拖着鞋就往门外跑,杨立功不明所以地还愣在那里,见小文已经没影了,才想起什么般追了出去。可是他跑到楼下却没有见到小文的踪影,他四处张望,突然一拍脑袋说:“真苯!在顶楼!”

他又飞快地跑到顶楼,果然在楼顶的天台上的水塔上发现了象只鸟一样蹲坐在那里的小文。风吹开他的衬衣,天蓝色的后襟飘起来,头发也乱乱的。他坐在那水塔的顶端,远远地往向远方。

那是一个晴朗的初夏的下午,风在呼呼地吹着。杨立功仰望着小文,第一次发现他的弟弟脸上也有一种忧郁;他认识小文很久,知道他的大仙弟弟不会为任何事情发愁,他总有办法,可是这一次却好象有些例外,因为杨立功看出来,写在小文年轻的面容上的是忍不住的委屈,管不了的烦恼和对青春的迷惑。他的脸迎着阳光,被镀了一层金色,杨立功叹了口气,心想其实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也有着自己的心事,他,也会哀愁。

“小文!你下来!”杨立功喊他。

张仲文没出声,还是那样沉醉地看着远方――繁华的城市,明亮的天空和未知的世界。

“小文,你怎么了啊?你要是有事就告诉我,跟哥说啊!”

张仲文终于回过头来,笑着对杨立功说:“你是个大苯蛋!”

“什么?”杨立功没有听清楚。

“我说:杨立功,你是一个大苯蛋!大蠢货!大白痴!”张仲文对着杨立功大声地喊到,杨立功不明白了,他看着小文明亮的双眼,发现那熟悉的眼睛里不再有诡秘,自信和淘气,取而代之的是清澈,诚实与失望;有一种既亲切又陌生的感觉从小文的眼中直射出来,穿透他一直蠢蠢欲动却又不知为何会焦躁的内心。

“你……你快下来吧……风大,你会感冒的。”

“我不用你管!你就知道:小文,快吃饭啊!小文,早点睡觉啊!小文,把眼睛里电视远一点啊!小文,不要和老师吵架啊……杨立功,我讨厌你,你跟个老娘们似的,我不用你管我!”

杨立功知道他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情绪有点反常,所以不和他计较,陪着笑说:“是,您说的是……我是你哥啊,我不管你谁管你?你快下来吧!”

张仲文突然居高临下地把头伸到他面前,皱着眉头盯着他说:“杨立功,我问你,你,只是我哥吗?”

杨立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张仲文会冒出这样一句来,他一时间没有准备,也没明白,“废话,我不是你哥我是什么?”

张仲文听了,低下头。

“你快下来啊!”杨立功还催他。

“哥,你先回去吧。我没有事,我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吹吹风就回去了。”张仲文很冷静地说。

“……”杨立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真没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让我清静清静吧。求你了。”

杨立功点点头:“好……那你自己呆着吧。我等你吃饭啊。”他有些不放心,可是也没有理由拒绝。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垂头丧气的小文,走了。可是他是个有心眼的人,他从前面的楼梯下去的,没回宿舍,他绕到后面的消防梯悄悄地再次上了天台,拈着脚步无声无息地来到水塔后,哪里可以看见张仲文的后背,可是张仲文看不见他。他想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到底要干什么,他不是好奇,而是直觉在催促他。

张仲文很老实地坐在那里,看天。偶尔理一理头发,也不出声。

很长时间以后,他听见小文的鼻子抽动的声音,咝咝地响。然后他看见小文用袖子在眼睛上抹来抹去,他知道,小文哭了。小文哭是不让人看见的。

杨立功惊慌失措起来,他了解小文,他知道张仲文对任何事情都不甘示弱的,或许他可以暂时回避,但他绝对不会害怕或退却,小文不是一个相信眼泪的孩子,长了这么大杨立功都没见过小文哭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刺激得他一个人在偷偷地抹眼泪?难不成他真失恋了,被女孩子给甩了?这个假使不太可能成立,如果小文真的喜欢上了哪个女生一定会告诉他的,小文对他从来不藏事,再说从他的性格来看,他要是有了女朋友还不
早就宣传得满城风雨,惟恐天下不乱地要全世界都知道他张仲文有了压寨夫人?

可是看来这次他是真的在哭,很伤心地哭。他想起笑梅的话:“你以为他不会哭?他总哭,可是他要面子,不肯让人看见,他哭从来不出声,不是他不想,是他不会!”

杨立功愤怒了,他想知道是谁欺负了他的弟弟,是谁让他的小文这么难受,他是个心软的人,尤其见不得眼泪;那么机智那么有主意的小文都能给搞哭,那个人真的是不一般。

可是小文好象停下来,他习惯性地擦了擦鼻子,竟然咦咦呀呀地轻声唱起歌来了,杨立功觉得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他罕见的情景今天都碰上了。张仲文很少在人前唱歌,他也不爱唱歌,可是今天情绪无常,竟然一展歌喉。他唱的歌杨立功知道,叫《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张仲文很低沉很随意地唱出来,没走调,嘶哑轻柔,和所有青春期的惆怅少年一样,哀怨、纯净。

“情愿困在你怀中,困在你温柔……
不想一个人寂寞,无边漂泊……
就象鱼儿水里游,你的心河流向我,
不眠不休的追求……
多少喜乐在心中,慢慢游,
多少忧愁不肯走,流向心头―”

唱到这里唱不下去了,突然停住,用牙齿咬住自己的衣袖,埋了头,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杨立功再也看不下去,他大叫一声:“小文,你怎么了?”飞也似的爬上水塔,抓住了他肩膀。张仲文没有心理准备,吓得一哆唆,杨立功低头看见水塔盖上用小石子儿划了很多字,都是一句话:“
哥,我什么时候才能亲口对你说出来。
哥,我害怕我害怕害怕害怕害怕……

杨立功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他抓住小文的手大声问道:“小文,你害怕什么?你想对我说什么?”

张仲文面色惨白,他的现在的表情对杨立功来说,陌生的让他不敢认。这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张仲文吗?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小文各个成长时期的不同脸孔;在黑暗里拿着小蛇狞笑的得意的娃娃脸,在碧绿的水面下纯真无邪的孩子脸,面对事情骄傲自信的少年脸……而现在……杨立功在张仲文的脸上只看到了恐惧和绝望,他深深的眼睛里不再是神秘与快乐,取而代之的是湿润的哀伤和颤抖的痛苦,原来在火焰上跳舞的魔鬼不见了,在他怀
里的是一个弱小无辜的天使,刚被人一脚从高高的天堂里踢出来,摔得不轻。

“你说啊?你害怕什么?你告诉我啊?”杨立功摇晃着他的肩膀。

“你别问我了,真的,哥,你放了我吧,你不要再问了!求你了”!

ppiao 2004-09-23 01:49

第四章 致命温柔 Your fatal sentiment

蛇獒淬火孔雀胆,蝎油入酒鹤顶红
千蛛万鸩沦下品,世间至毒乃何如?
无形无色无滋味,无知无觉无活口,
一朝穿肠即刺骨,通心见血立封喉。
扁鹊华陀皆无救,观音如来蹙眉头,
可恨痴人自寻死,闲来无事惹情愁!

ppiao 2004-09-23 01:52

世界上的传说有很多种,关于花的更是不计其数。

文殊兰,又名百兰石蒜,十八学士,多年生常绿球根花卉,叶带状,花茎高出叶面,茎顶生10~20朵花;一般呈白色或红色,花期在夏季;根和叶可入药,我国各地均有栽培。

在花的传说中,有一种稀有的文殊兰,叫做空明七心灯。它需要聆听人心里真实的话语,接受几十年的阳光雨露,才会开出神奇美丽的花朵。

在这种花的花苞中,会有七朵颜色不同的花蕊,在它们没有盛开的时候是关合的。

而当在某一个季节的某一个时刻,这七朵花完全绽放的时候,对花说话的主人,一生就会在花开的那一刻改变,七朵花是七盏小灯,代表东西南北过去现在未来,可以打开人生之扉,照亮生死之路;花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让时空倒回,岁月逆流,花的主人就可以填补过去遗留的遗憾,预知改变将来的危险与机遇。

这是无名书籍上记载荒唐无稽的幻想,一个有点俗,也有点老的传说。

不过,花虽然只是一种植物,可是花的生命,并不象看起来那样默默无语。花朵在它们短暂的一生里,用着自己的语言和方式,改变着周围的人的生活和情感;却不只是说说而已。

ppiao 2004-09-23 01:53

张仲文苟着腰,乌龟缩壳一样把脑袋埋在怀里。风大了,吹得杨立功发丝飘扬,他迷惘地看了看小文,又迷惘地看了看远方。继而对张仲文说道:“小文,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了,不愿意对哥说了是吗?”

“我知道你很厉害,你知道很多哥不知道的东西……你,要比你哥强。你有什么事不愿意对我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可是,我心里的一件事,也不会告诉你,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其实,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说完之后离开了水塔,没有回头,悄悄的。剩下形单影只的张仲文,沉寂在朗朗晴空下。

ppiao 2004-09-23 01:55

没有什么比期末考试更让人觉得自己还活在现实中的了,今年假期外院又要扩建,所以假期提前,考试也提前。其实考试不可怕,可怕的是补考,其实补考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投机取巧妄图浑水摸鱼得过且过患得患失的心理。其实专业课无足轻重,麻烦的是革命史。对于语言专业的学生来说记忆不是件难事,麻烦就在于每次需要记忆它的时候,大家都发现考试就在明天。而这个时候琢磨和懊悔为什么不早点背早点看已经没有意义了,能做的只是点灯熬
油用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抱住佛脚,集中突破,重点钻研,只求脑细胞能储存那些资料一上午,然后祈祷天下太平,再歌颂社会主义美好幸福生活。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五十五分,宿舍里除了张仲文抱着任天堂掌上游戏机已经睡得死去活来之外,剩下的七个人都在走廊里灯光下捧着书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夏天的闷热和考试的压力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从来没见它们分过手,要来一起来,要走一起走;折磨人是它们的工作。往往考试结束之后人也就不觉得热了,而炎热的季节过去之后,也就不会有什么考试。罗飞鸿是个精明的人,他知道到了晚上看书最困难的是保持头脑清醒,所以在下午四点钟开
始他就搬来凳子占据了宿舍走廊尽头靠窗子的旮旯。这里即安静又凉爽,光线也很充足,抬头望去还可以看见外面的花园。窗外面是六月里开得正好的丁香花,月光下一片紫红中隐着一抹银白,那是十三棵紫丁香簇拥着一棵白丁香,在它们的花期里旺盛而又娇美地把千点万点轻盈纯洁的花朵对着四方天地盛开,空气里早就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了,以至于出了花园,城市里的空气让人都不愿意再呼吸。

罗飞鸿看着复印来的笔记,痛下决心不但明天要及格,而且还要考好。他一直都在为自己委屈,他这么一表人才的青年,为什么情场上总不得意。他高中的女友一个考到了遥远的南方,现在基本上音信杳无;一个考到了师大,可是和她好了一阵子之后吊上了凯子,镇镇有词地对他说他不够大方,不如作朋友。都说兔子不食窝边草,他原本不想在本系内找女朋友,可是无奈自己耐不住寂寞,还是看好了几个不错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番折腾后还只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作为一名有头脑的帅哥他一狠心,要化悲愤为力量,把有限的青春时光投入到无限的学习进步中去。学生会主席、三好学生、党票、奖学金……这些和美女比起来似乎更有使用价值,更何况他罗飞鸿天生优越,只要他肯干,哪一个不是他囊中之物?

想着想着他不禁笑了起来。不经意一抬头,见到外面窗外的路灯下一个白色的影子娉婷地一闪,刹那间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那天夜里在教室走廊里遇见的女孩子又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不由自主站起来向外张望,只见对面的女生宿舍里也是人影幢幢,感情她们也在看书用功;可是那白衣女孩似乎不是他们外院的,要不然怎么这样个天香国色他怎么没听人说起,自己也没见过呢?不过,天这么晚了,那女孩在花园里瞎逛什么?想到这里罗飞鸿更加好奇,他探头探脑地想在黑暗里再次发现那女孩的形迹,眼神直勾勾地胡思乱想中,手里的笔记不知怎的一松,不期然掉到了楼下的草地上。

“操!”罗飞鸿骂了一句,扫兴地下了楼,出了宿舍。绕过一条小路,来到那草地上想拣回自己的笔记,可是刚出了大门,就见路灯下那白衣裳的女孩子拿着自己的笔记借着昏暗的光线在端详着。她的脸在幽暗的路灯下显现出楚动人的姿态来,罗飞鸿的脚象上了发条一样,再也管不住自己了,他径直走向那女孩,到了近前,张口说:“同学……同学……怎么又是你啊?”

那女孩抬头一见是他,竟然露齿一笑,嘴里象是有两排洁白的花瓣,说出的话也芬芳可人:
“原来你自己不记笔记,到了要考试才复印人家的,你们男生怎么都这么懒?”

“嘿嘿……”罗飞鸿见她说话大方,竟然不知所措。

那女孩把笔记本递到他面前,可是罗飞鸿眼里哪有什么本子,只见到一只玉色皎洁的小手在他面前。他看得发呆,哆哆唆唆地把本子接过来。心跳气喘,那一句无力的谢谢,也不知道那女孩子有没有听到。

“你怎么了?”那女孩见他不正常,笑意盎然地问道。

“没事……我没事……”罗飞鸿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

“天晚了,你快回去看你的书吧。”女孩摆摆手,礼貌地一笑,转身向小路的深处走去。

罗飞鸿拿着笔记本,乖乖地嗯了一声,拖着脚步神智不清地就在路灯下往回走。一路上花香绕树影,月色染清风,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了些什么,只是走啊走啊走了很长时间,他才一抬头,惊道:“咦?我怎么又走回来了?”

果然,前面还是那盏路灯,因为只有哪个路灯下有一条石椅。那女孩坐在路灯下,也拿了一本书在看呢。他见罗飞鸿转回,调皮地说:“怎么?你又忘了什么东西?”

这一句话间罗飞鸿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弯,他镇静下来,彬彬有礼地说:“屋里太热,我想出来看书……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坐了。对不起。”

“没关系,一起坐好了。”那女孩自觉地挪动身子,坐到了石椅的一侧。那石椅很长,并列坐三五个人没有问题。罗飞鸿脸也不红,端起本子也坐到了石椅的另一侧。

ppiao 2004-09-23 01:57

凌晨时分,孟涛熬不住困倦。终于把书一合,回到寝室里要睡觉。看见床上张仲文无忧无虑的睡得香甜,不无羡慕地叹了口气。张仲文未雨绸缪,一星期前就开始背革命史,在大家都在准备专业课的时候他一边玩一边看他一学期都没有翻过一次的政治书,结果专业课他不多不少还算体面地及格了,公共课也准备得差不多,无须临阵磨枪,倒也落得个清闲。

郭锐见孟涛收兵,也不想再看,对旁边的姚乐宇说了一声:“小毛,别看了,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好考试 .”

“不行啊。我还有很多页都没有背下来呢。阿锐你要陪我!”姚乐宇眷恋地看了郭锐一眼,撒娇说。

“好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郭锐已经适应了姚乐宇的这种依赖。在姚乐宇面前,他习惯了扮演强者和大哥哥的角色,那种可以关照一个人,爱护一个人的发自内心的喜悦,他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是已经渐渐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郭锐打了个哈欠,强打精神又拿起了笔记。姚乐宇见他疲倦,诡秘地一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阿锐,不要犯哦!我有好东西的!”说完神神秘秘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是一盒石林烟,白色的包装,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郭锐皱眉头说道:“你从哪里搞来的?”

“我买的啊!”姚乐宇得意地说。

“你学什么不好,学抽烟!”郭锐的语气变得很严厉。

姚乐宇习惯性地眨着眼睛,抿嘴一笑:“阿锐,你以后不要再抽那种一元几角钱的烟了,多丢份儿啊?你没有钱的话,我买给你!不过,你不可以抽太多的啊!这个,就是给你的!”他说完把烟塞到郭锐怀里,很幸福地看着郭锐,好象一个做了好事后等待夸奖的小学生。郭锐和他一起近一年多,早就不分彼此,不过,这盒烟那在手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他没说什么,烟买来就没有理由再退掉,他叹了口气,掏出手绢来擦了擦姚乐宇头上的汗,然后熟练地撕开烟盒,套出一支。第一口烟的吐出来,他伸展开胳膊,仰着头,好像很陶醉。姚乐宇知道他很开心,不理解地问:“抽烟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抽烟?”

“你小孩子一个不懂的。”郭锐第一万次仔细地观察眼前的姚乐宇:他今年18岁了,健康,活泼,没有心事;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和圆圆的鼻子头让他看起来就象一个长不大的娃娃。他喜欢小虎队,会唱他们所有那些过了时的但是却是歌颂青春的歌曲;个头不高但是喜欢打篮球,每次总见他挤在人堆里高兴地蹦蹦跳跳大喊大叫,可是几乎没见他手里摸到过球。他喜欢吃肉和甜食,可是怎么吃都不见他发胖;他睡觉的时候会蹬掉被子,一着凉第二天肚子就
会痛。他好奇心强胆子很小,张小文主持午夜怪谈讲鬼故事,他想听却很害怕,越听越害怕,越怕越想听,最后总是吵着要和自己一个被窝,抓住自己的胳膊,神情紧张大气不敢出地露两个耳朵在外面。他身上有他妈妈给他缝制的香草枕头里的香味,他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要数一下脸上的青春痘,他有一颗虫牙没有拔,疼起来的时候要将故事给他听他才能睡着……

“阿锐?你笑什么?”姚乐宇见郭锐盯着自己发愣,在他面前摇了摇手掌。

“没,没什么的……”郭锐回过神来,手上的烟已经烧掉大半了。

“都几点了你们还不睡觉,毛主席说了,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张仲文穿着拖鞋,哈欠连天睡眼朦胧地从宿舍里梦游出来去上厕所。看见走廊上还有那么多人在看书,不以为意地说。

“拜托啊,那是列宁说的吧!”姚乐宇喊道。

张仲文嘻嘻哈哈地进了厕所,几分钟后提着裤腰带凑到他们身前,皮笑肉不笑地说:“背得怎么样了呀?”

“去睡你的大头觉吧!讨厌鬼!”姚乐宇对张仲文向来没有好腔调,他羡慕张仲文那种逍遥自在的生活方式,也有些怕张仲文神神秘秘的言行,张仲文也总欺负姚乐宇,总拿话噎他,看出来他胆子后就总说一些鬼啊神啊的事吓唬他,要看见他脸发绿不敢睡觉不敢独自上厕所才高兴。

“呦……抽石林呢?给我一支!”张仲文看见郭锐纂在手里的烟,眼一发亮。

“不给你!今天早上你骗我说吃大葱能增强记忆,结果我啃了两根大葱之后拉了一上午肚子!搞得我要看的书都没有看,还要熬夜!哼!说不给你就不给你!”姚乐宇挡在郭锐身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面红耳赤地拦着郭锐防止他给张仲文烟。

“哼,你真是狗咬吕洞宾……算了,跟你说不清楚的。我去找小罗要去,不打饶你们俩花前月下的了……嘿嘿……”张仲文很流氓地做了个鬼脸,去找罗飞鸿。他知道罗飞鸿躲在走廊尽头,迈开大步就去找他。转过身来到有凳子可是没有人的角落里,挠挠头自言自语道:“咦?人呢?”说完不自觉地望向窗外,只见一轮微红的月亮抑郁地挂在半空,星光凝固,几丝阴云淡淡;他抽抽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脸色忽变,一拍大腿叫道:“不好!”

张仲文飞奔到姚乐宇和郭锐面前说:“你们看见小罗了吗?他是不是出去了?”

郭锐见他神色不对,放下书本问道:“刚才见他下楼了,可能是背不下去出去散步了吧?小文,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糟糕!这个桃花星,找死啊!”张仲文顾不得多说,提了提裤子慌慌张张朝楼下跑去。郭锐看出来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喊了一声:“小文,我和你去!”也追了上来。剩下姚乐宇呆在走廊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满意地嘟囊着:“搞什么嘛,你要给他烟抽就给呗,用不到大惊小怪地跑到外面去吧?”

ppiao 2004-09-23 02:18

“这外面的花香味怎么这么浓啊?”郭锐一出楼门也觉得今天晚上有些古怪。他看见张仲文站在路口,左右观望,他走上前问:“小文,到底怎么了?”

张仲文回过头,皱着眉头说:“阿锐,小罗怕是有危险!”

“你看见坏人了吗?在哪里?我们打电话给保卫科吧!小罗也真是的……这么晚了他到哪里去了?”郭锐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他向月光花影的远方望去,没有见到人,只见到夜色深沉,天地间一片安逸。

“阿锐,你跟在我后面,不管看见什么,你都不要慌!好吗?”张仲文期待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沿着小路跑了起来。外院的花园有一半在两栋宿舍之间,还有一半延伸到教师家属住宅区的后院。有一条六百米左右的小路环绕整个花园一圈,而在花园中央则是一些北方常见的松柏榆杨,季节花卉。最显眼的就是东侧路旁边的十几棵丁香花,现在正是它们盛开的时候,所以整个外院里都是丁香花的香气。

郭锐有些担心罗飞鸿,这深更半夜的他跑出去,好半天没有回来,而且明天还要考试,他应该不会走远,还真说不准遇见什么麻烦的事了呢。罗飞鸿平时与他不很亲密,不过郭锐太忙,没有时间考虑那些人际关系之间的奥秘与长短,所以一年多来也无非是室友同学那样的你来我往;不过,他看张仲文一脸的忧郁和焦躁,预感到好象是罗飞鸿出了什么事,他没想太多,很自然地就跟了出来。

午夜过后,凌晨寂静的夏夜,月光如薄雾笼罩着树影婆挲的小路,那天上的星星一动不动,就象无数小孩子睁眼睛在凭心静气地观望大地上发生的一切。青青小草中矢车菊铺满了水沟旁的洼地,蟋蟀的声声低鸣催眠着含苞欲放的美人蕉,那松枝柳臂上,也不知栖息了多少欢舞一天的彩蝶,在那沉寂中聆听花枝有梦,夜露无声。郭锐跟在张仲文身后,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渐渐觉得不对,他发觉两边的松树和垂柳好象不知不觉中排成了一道密不透亮的
墙,只剩下他们两人中间的一条路,而且走了十分钟了,好象还在原地打转,连回宿舍的路都不知道隐没在哪了……他有点心虚了,喊了一声:“张仲文……我们,我们走到哪里来了?”

张仲文也不走了,站在路中央,纵纵肩,笑呵呵地说:“我们还在花园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郭锐追问道。

“只不过,我们遇见了鬼打墙。(注A)”

“什么,什么,鬼……小文,你别乱说啊,哪里有什么鬼的!”郭锐心跳加快了,一滴冷汗从额头滴落。

“哼,你不用怕……这点小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张仲文目光炯炯,扫视四周,“跟我走!”说罢他又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郭锐跟上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几分钟后,果然又绕回到了原地。而且空气中的花香简直就象在燃烧一样,熏得人都要醉了,郭锐头昏脑袋胀,神智逐渐模糊起来。他强打精神说:“小文……我们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张仲文根本没理他,站在路中央,不知对谁地指着四周喊了起来:“你们想玩是吗?好,爷爷我就陪你们玩!”

说罢把裤子一扒,掏出家伙,挺胸抬头,一泡尿撒将下去,顿时间马上花香力弱,树影开合,路灯的光也亮了起来,郭锐闻到那尿臊味,打了个冷颤,立刻清醒了许多,他一抬头发觉周围又恢复了他熟悉的道路,宿舍楼的灯光就在他不远处闪亮。张仲文提起裤子,骂了一声:“别跑!”就跋足狂奔,飞也似的跑向花园深处的树林间。郭锐怕他有危险,无奈地又追了上去,恍惚见他见到张仲文前面的好象有一个小孩子的身影。花园里面地方不大,没跑几步张仲文就在一块低地前停了下来,那小孩钻进一个树洞里不见了,张仲文喘着气开始骂:“小东西,算你跑得快!要是下次再叫你爷爷我碰上,我就囫囵个把你吞了,要你娘连跟骨头都见不着!”

“你在对谁说话?”郭锐撵上来问。

张仲文摆摆手:“看见小罗了吗?”

“没有啊。我还以为你看见他了呢,不然那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张仲文伸出右手,手指捏了几下,鼻子又在空气中嗅了起来,面色低沉,惊道:“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ppiao 2004-09-23 02:28

罗飞鸿也忘了自己怎么就和那个女孩搭上茬了,总之他现在宁可书不看了,觉不睡了,明天的试不考了,他也要和眼前的这个女孩说下去。

“你好象不是我们学校的……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

“我没有上大学的,我是高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家在外地,今年春天我的爷爷身体不好,我来照顾他一阵子。我爷爷家就住在你们外语学院花园后墙的家属楼里,我晚上没什么事,见这里花开了,就出来看看,散散心。”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那,我可不可以问……”

“你想问我的名字?那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姓罗,我叫罗飞鸿,飞是高飞的飞,鸿,就是鸿雁的鸿,我的笔记本上有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连别人的名字也印下来的,呵呵。”罗飞鸿发现这女孩特别爱笑,她的笑不是那种兴高采烈的,也不是那种眉目传情的,而是一种在感激什么的笑,她好象有一件很开心的事在心里,不想说出来,只这么一直笑下去。看见这样动人的笑容,罗飞鸿忍不住说:“你好象很开心啊,从我见到你到现在,你就一个劲地在笑。”

女孩子弯弯的柳叶眉舒展开来,淡淡红唇笑出一个月弧,她反问罗飞鸿:“那我为什么不开心?人活着不就是很开心的事吗?我没念过大学,不懂那么多;不过我看你们这些大学生,怎么好吃的好过的好,一天到晚还都愁眉苦脸的呢?”

这句话说出来,罗飞鸿马上接口道:“那是因为最近在考试……”

“呵呵……你们这些学生,平时不都很威风的吗?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很有学问的样子,谈天说地,无所不知的,怎么一个小小的考试就怕成这样?”

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罗飞鸿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早就云里雾里的填塞起来了,可是在这陌生女孩面前,他却乱了思路灭了气焰潇洒不起来。他支支呜呜觉得一肚子的话哪一句都该说哪一句又都不该说,最后只有汗颜一笑。

“你的中国革命史看得怎么样了?”那女孩似乎很关切地在问他。

“哎……别提了,背了好几天了,可是总也记不住多少。我看及格是差不多的,不过,想考好是没什么希望了。”罗飞鸿竟然很诚实地对她说。

“想在几天时间里记忆那么东西是有点难。”女孩理解地回答道。

“不过也没什么了,我这个人要求不高的。”罗飞鸿腼腆地低头。

“你看那是什么?”女孩朝远方一指,罗飞鸿寻声望去,除了路灯光和小树之外什么也没看见。就在这一瞬间那女孩子的小手在空气里一抓,接伸开手掌,吹了一口气,几片白色的花瓣随着一股清风送进了罗飞鸿的耳朵里。罗飞鸿只觉得凉风入脑,奇香化骨,不自觉地打了个颤,他转身对女孩说:“什么也没有啊?”

“我得走了,你的朋友来了。”那女孩脸色变得有些惊慌,她匆匆起身对罗飞鸿说:“你再看一遍笔记吧,你明天一定会考得很好的。”

“怎么你要走了吗?”罗飞鸿对她突如其来离别感到不甘心。

“是啊,天太晚了,我爷爷要不高兴了。”女孩四下张望着,白晰的脸上突然变得很紧张。

“可是……”

女孩转身跑出几步,来到一棵树下,转身微笑着说:“我姓丁,叫丁宁。罗飞鸿,谢谢你!”

“谢我?是我该谢谢你吧!”罗飞鸿傻呆呆地说。

“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他知道这些话有些讨好的嫌疑,可是眼见那女孩要隐没在树丛中,他心里一着急就喊了出来。

“晚上的时候,你沿着小路尽头树十四棵松树,就能找到我了……”声音还在罗飞鸿耳旁萦绕,洁白的裙角和美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后。

“罗飞鸿!你在那里干什么?”身后传来张仲文和郭锐的声音。罗飞鸿好象从梦中惊醒,一回头落寞地看了看二人,多少有些羞涩地说:“没什么。”

“没什么?”张仲文狐疑地沿着丁宁消失的地方追出去几步,淬了口唾沫,恼怒地转回来对罗飞鸿说:“你遇见什么人了是吧?”

“嘿嘿……”罗飞鸿一半得意,一半回味地笑着。张仲文看他那痴迷的模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叹道:“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

那天夜里罗飞鸿果又真看了一遍笔记,近两点钟的时候他终于在床上合衣而眠。月色朦胧中他仿佛看见窗外下起了片片的细雪,那女孩身上奇异的香气又袭上心头……而那雪片从窗子的缝隙飞进来,落到他的脸上,竟然是柔嫩纯白的丁香的花瓣,耳边清脆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我姓丁,我叫丁宁 , 晚上的时候,你沿着小路尽头树十四棵松树,就能找到我了……”

ppiao 2004-09-23 02:31

最后一科中国革命史考完了之后,暑假就真的到来了。学校安排考试是很有深意的,要大家在解放之前体会一下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艰辛,那么革命胜利后的自由和幸福享受起来才更有味道。寝室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假期计划也天差地别。张仲文要等他爸爸来接他,然后全家人到南方去旅游,可是看起来他并不快乐,一幅老大不情愿的嘴脸。孟涛家里有一地的农活在等着他,一年多的高等教育让他一想起那一望无际的田野也有些心惊肉跳。郭锐
找了一大堆的活,有教育业的有服务业的还有工商业的,说穿了就是白天去给麦当劳站台晚上去拯救一个语言弱智的小孩白天和晚上之间给一家天然饮用水公司发宣传资料。罗飞鸿好象没什么事,可是考完试之后他特别留恋起学校来,说要在这里“清闲几天”再回去。

考试结束后第二天晚上,罗飞鸿又神秘失踪。隔壁的寝室里只剩下姚乐宇还没有回家,他家比较远,他没有买到卧铺票所以晚走一天,和剩下的张仲文和没打算走的郭锐住在了一起。晚上张仲文又讲了一个鬼故事,结果就又把姚乐宇讲到郭锐的被窝里去了。张仲文心里嫉妒,那可是帅哥的被窝啊――张仲文善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怀疑姚了宇宙根本就是借题发挥。不过碍着郭锐的面子他也不好意思讽刺什么,三个人晚上没什么事,就聊天。

“小文,这一阵子你眼抽的好凶啊,半夜里总听你咳唆,你是不是失恋了?”郭锐在黑暗里被姚乐宇挤得不能动弹,可是嘴里却不闲着,他现在要比刚来的时候开朗多了,也挺健谈的。他过的很充实,学习,打工,还要看小孩,过去的阴霾和辛酸随着大学生活渐渐被掩盖,被一种匆忙而又愉快的生活所取代,所以人也精神多了,性格里闪光的一面也渐渐显露出来。

“你和我哥一个口吻,有点什么事就和谈恋爱联系起来,烦不烦啊你?”

“嘿嘿,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你大功哥啊?”

“那个汉奸给洋鬼子当猪头翻译官去了,现在是人民币马克大大地有,还陪着游山玩水,臭美着呢。”

“你大功哥真好,一看他就知道是个好人。”

“还行吧,就那么回事了。”张仲文听了甜滋滋的,心想也你不看看是谁哥。

郭锐和张仲文随便地说着话,姚乐宇一声不吭,睡着了一样地不出声。郭锐渐渐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可是他隐隐约约听见身旁的人在他的被窝里传来鼻孔堵塞的“呲啦呲啦”的声音,他不禁轻声问:“小毛,你怎么了?”

姚乐宇没有回答,郭锐摸了一下他的头,责怪地问:“你是不是想上厕所啊?我陪你去啊!”

“阿锐,我明天就回家了……”姚乐宇用一种委屈的腔调说。

“回家还不好吗?你不是特别想你爸爸妈妈吗?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是谁躲在厕所里抹眼泪来着?冬天寒假的时候谁第一个飞上火车的?要回家了你还不高兴?”郭锐是发自内心地羡慕着姚乐宇能有这样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以至于有的时候,他在姚乐宇面前都会产生一种自卑。

姚乐宇没有继续说话,他悄悄地抱住了郭锐大一只胳膊,很用力地搂在怀里。这一刻郭锐突然停止了呼吸,一种很熟悉也很陌生的感觉让他浑身无力,他克制着自己的疑惑继续说道:
“你赶快回家吧,不然我都要你缠死了,小毛啊小毛,你怎么就长不大啊?”

“阿锐,你到我家去吧?我爸爸妈妈可好了,他们都很感激你照顾我的,也很喜欢你,你到我家那里过暑假吧!我带你去我家附近的蛋糕店里吃水果蛋糕,还带你到我小的时候的藏宝洞里去看我攒下来的变形金钢的画片!我还……”

“等以后吧。我一定会去的。”郭锐打断了他的话。

“阿锐,你就那么缺钱吗?你不是都攒够了下学期的学杂费了吗?我看你好累的,你就休息一阵吧。”

“你敷衍我,哼,不理你了!”姚乐宇话这么说,可是手却没有松开。张仲文在一旁听着,心里面真不是滋味,姚乐宇撒起娇来真有一套,有的时候他也很佩服。撒娇是人的天性,有的人撒娇成瘾,看别人撒娇自己也想撒,可是这种事要有对象的。现在目标不在,他张仲文真是活吃了二十五只老鼠――百抓挠心,听着郭姚二人有心无意的心理游戏,他又气又恼,用被子蒙上头,独自生闷气。

早上郭锐醒来的时候,姚乐宇已经走了。他的车次早,见郭锐睡得很香没有忍心吵醒他。在郭锐的枕旁留下了一个礼物盒,旁边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纸条:阿锐:我回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你的生日在假期,我赶不上了,提前送你礼物,你不许不喜欢!

PS:记得按时吃饭,不可以吸太多烟。

你的小毛人走了,身上的味道还留在枕边,被窝里是两个人的体温,暖着两个人还没有散尽的美梦。郭锐愣了好半天,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纸盒子,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里面是一个机器猫小叮当造型的小闹钟,咧开嘴聪明可爱的笑着。就象某一个人,某一张脸,某一个表情。

“你的小毛?”他看着那张纸条,在心里念着。他突然发现,原来他也是可以拥有一个人的,他郭锐,在这个世界上,其实除了为生活奔波之外,其实也并非一无所有。他突然抓起一件衣服,朝对面的张仲文扔过去,大喊大叫道:“喂!张仲文!起床了!别睡了!”

“你要死啦!”那边的张仲文痛苦地应了一声。

郭锐抬起头,窗外是六月末充裕的阳光。他伸了个懒腰,沐浴在朝阳的光芒下,感受着来自全世界的温暖。

ppiao 2004-09-23 02:34

张仲文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他也不是和罗飞鸿有多么深的兄弟感情。只是有些事情,他真的是看不下去了。这几天罗飞鸿白天在宿舍里睡大觉,看小说,根本不想着回家;一过中午就坐立不安,等着盼着太阳落山。然后天一黑就没有人影,不到后半夜不会回来。整个人智力似乎衰退了,总自己对着镜子傻笑,自言自语。郭锐早出晚归的,平时和罗飞鸿话也不多,更没注意到有这回事。张仲文看在眼里,没有直接发表意见;只是一个劲冷笑。

一个星期之后的夜里,罗飞鸿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睡意全无,在床上翻来复去。张仲文躺在床上突然问他:“你的妹妹是不是说她要走了?”

“是啊。她说他要去南方。”

“没留电话号码联系地址给你?”

“没有,她说他家里人管得严,没有告诉我。……嗯?小文?你知道我……我对你说过吗?”罗飞鸿说着说着觉得不对,他和丁宁夜里约会的事情被丁宁一再嘱咐不要告诉别人,他也的的确确一直守口如瓶,没有对任何讲过;可是张仲文怎么就知道了呢?他呆呆地看着张仲文,有些吃惊。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我是什么人,你那点桃花运还看不出来?”

“嘻嘻,小文,都说你是半仙,不,不对,是大仙,果然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既然你都知道了,做兄弟的也不瞒着你,哥哥我这次是真的动了心了,你拉兄弟一把,看我和她有戏吗?”罗飞鸿自觉地掏出一支烟来,递到张仲文眼前。

“这你先别忙,我问你,她对你做了什么没有?我是说,那个。”

“小文,这次你可走眼了,人家丁宁可不是那样的人。她很正派的,哥哥我在她面前都不敢放肆,她人真的不错,我现在都琢磨着,一定是我上一辈积了德,这一辈子才会遇见这么好的女孩……”

“行了,别夸了。今天她不是说要走了吗?”

“可她说明年还会回来的。”罗飞鸿被戳中了痛处,失意地低下了头。

“那她没说为什么要走吗?”

“她是来照顾她生病的爷爷的,现在她爸爸要她出国念书,所以要走了。她明年这个时候还会回来的。”

“哈哈……这么漏洞百出的理由你也信。她什么时候对你说的?”

“今天傍晚。”

“什么,她天没有黑就出来了?天啊,这是个什么世界啊。”张仲文在心里说着。而罗飞鸿却不自觉地回想起今天傍晚的情景:离别时候总是云淡风清,可那满园子的花香却不管人是不是烦恼伤神,一阵阵一缕缕地绕人心弦。

罗飞鸿痴痴呆呆地看着丁宁,黄昏中的她一身白衣在夕阳里被镀了金,焕发一派不可亲近的神采;就连脸上含情脉脉的温柔,也是恍如隔世般不可接近。罗飞鸿本来就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他一动情就问道:“你为什么一到这个时候就要走啊?明年?明年要多久才到啊?你家在哪里?你爸爸为什么一定要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你这人真是有趣,你才不过认识我一个星期,我们不过说过几次话而已。我一走,你就那么激动?”

罗飞鸿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挽留人家,只有悲凉地笑笑。他和丁宁几夜来无非是文雅有礼地交谈,甚至到现在他和人家都交谈了什么,他也大多记不得。在他脑海里,除了夏夜晚风花香弥漫之外,就是月光中女孩温柔的笑容,除此而外,不做他想。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明年,明年等你见到外院里的丁香花都开了的时候,我就会来了。我和你有一段缘分,不过今年还不是时候……”丁宁喃喃地说道。

罗飞鸿总觉得她的话里在暗示着什么。可是见丁宁表情严肃,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好再追问。只是拘谨而很小声地插了一句:“那好,我等你……”

丁宁眼中一亮。轻笑无语,她总是默默无闻地消失在罗飞鸿的视线中,也不让罗飞鸿送她回家,这一次也不例外,人影飘摇,芳踪已没。只留下一句:“你记得我就好。”

张仲文从罗飞鸿的苦样子就猜出个大概,他安慰地说到:“小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既然说明年还会来,那她就一定会来的。不过到时候,你可以小心了,她可不是普通的吃素的主儿,你艳福不浅,我们也有好戏看了,……哼哼。故事刚刚开始,你可要准备好。”

ppiao 2004-09-23 02:37

假期结束后,张仲文的爸爸扬言再也不带他出去旅游了。因为张仲文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无精打彩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他对祖国的大好河山只有一句话可以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他旅行的唯一收获就是骗他爸爸说那是VCD买了一台索尼Playstation的游戏机,等他爸爸发现上当受骗后已经晚了,张仲文连人带游戏机已经一起跑回学校去了。张仲文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有心思琢磨着玩,他知道杨立功的宿舍有电视机和电源,就以每小时一元钱的价格把游戏机出租给杨立功,然后他就可以借用场地和资源去玩次世代游戏。杨立功也喜欢玩电子游戏机上的足球和射击,其实他之所以纵容张仲文的主要原因在与他觉得让张仲文在自己
宿舍里玩总比让他跑到外面饭也不吃地挤游戏机房强。

新学期刚开始没有多久,张仲文的爸爸觉得有必要让杨立功管理一下他贪玩成性不务正业的孩子,就动用自己的人力关系让学校的校长给杨立功调了一间单身宿舍,并勒令张仲文搬过去和他哥一起住。因为杨立功老实正派在家里又对张仲文好是有目共睹的,封建家长希望杨立功能看管好顽劣的小孩子,另外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条件能更好一些。

张仲文听见这个消息的第一反映是:“怎么办!”

杨立功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反映是:“怎么会?”

张仲文心里翻了五味瓶,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青年了,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早熟。他对杨立功有一种很原始的感情酝酿积攒已经到了一个足够量变促成质变的阶段。张仲文是妖精,妖精的特点就是胆子大,无法无天;一方面他也是人,人的特点就是欲望多,难以满足。张仲文记不清哪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满足于在杨立功那里撒娇取宠了,他现在是个大人了,他要做大人做的事情,他确信自己会做,他也做的出来。可是同时他也恐
惧,他与杨立功之间有一个名义,那就是兄弟。名义就象衣服,你可以穿着衣服去做无耻的事情而不被人说任何闲话,而你要是不穿衣服去做一件很道德事情,那就会被人说你无耻。张仲文觉得自己穿着衣服做一些无耻的事已经很多年了,现在这件衣服让他很烦,他不想再穿了;而在脱与不脱之间思量着,计算着,犹豫困惑着。这感觉就象一个以纯情玉女的形象混了很多年的电影明星为了拯救自己的票房,尝试三点上阵之前的挣扎。不脱的话,一定是
前景暗淡命运坎坷;而脱的话,搞不好会身败名裂臭名远扬;总之生活就是这样,爱拼才会赢,幸福必须冒险。只不过,投入与产出的利润问题,要好好研究一番。

于是张仲文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一直等到杨立功都搬了家了,家里也来电话催了,他还是没什么动静。

很快又要到十一国庆节和中秋节了,郭锐竟然说他过几天要回家。他假期打工攒了一点钱,托女生给他买妈妈买了一件羊毛衫,他翻来复去地拿出那件小号的颜色朴实的衣服在床上摆弄,爱惜地抚摸着。郭锐告诉张仲文,这是他第一次给他妈妈买东西。他妈妈年纪不大,刚四十出头,喜欢这种麦黄色毛衣,可是她没有钱买,总穿破衣服,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的。这回他自己挣钱了,他妈妈可以穿上新衣服了……

因为两个节日日子靠得很近,所以学校一高兴就放了九天假期。郭锐似乎很着急,竟然提前请了两天假,带着那件给他妈妈买来的衣服春风得意地上了回家的火车。可是没等到假期开始,他请的假还没过完,深夜里他就披霜带露地回来了,把宿舍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他什么话也没说,倒头便睡。一睡就是一整天,一象体格强健的他竟然发起了高烧,张仲文因为VCD事件不敢回家,躲在宿舍里避风头,傍晚时分叫郭锐起来吃饭,怎么推他他也不醒,
才叫大事不好,连拉带抗把他抬到了卫生所。姚乐宇本来想当天就走的,见郭锐病重就留了下来。没有人知道郭锐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他这么早就从家里回来了,为什么一回来就大病一场。事情到了第三天才清楚……

郭锐的烧退下去一些之后,他坚持要回宿舍。烧轻了,可是人痴痴呆呆的,半夜里他坐起来,伸出手抓着天空,哭着喊到:“妈……你是叫他逼死的!”

他这么一喊不要紧,把一旁守候他的姚乐宇吓个半死。慌忙起身来到他面前,询问道:“阿锐,你怎么了,谁死了?”

郭锐通红的双眼盯着姚乐宇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双臂 一下子把姚乐宇抱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一边一哭用断断续续的话说着:“我妈妈死了……今年春天就死了……我都不知道啊……”

“我妈妈是被他们害死的,打死的……她到死,都还没有吃一口我挣来的饭,穿上我买来的衣服……我要是在家……她就不会……”

姚乐宇抱住郭锐,任凭他的眼泪与悲伤倾泻到自己怀里。看见郭锐如此大哭,他也很难受,他摸着郭锐的头发说:“阿锐,你别哭了,你还有我啊……”

郭锐尽情地在姚乐宇有些单薄的怀里嚎陶大哭着,好象他积淤的全部不满、郁闷和哀愁,都要在今天暴发出来。他把姚乐宇死死地抱住,就象一个要淹死的人抱住水中的一快舢板,那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希望所在,只要他一放手他就会被他的命运所吞噬和淹没。张仲文一件这副情景,什么也没说,穿上鞋子出去凉快了。屋子里只盛下郭锐和姚乐宇两个人,被黑暗包围。

不知道郭锐哭了多久。他才停下来;男子汉总是擦干眼泪后才出现的,他哭够了,抹抹脸,竟然一笑,对姚乐宇说:“吓坏你了吧?”

姚乐宇呈强地摇摇头,用手轻轻拂去郭锐眼中残留的泪水,用一种极尽温柔的表情对他说:“阿锐,你要哭就哭吧,你心里要是还有什么事就一定要对我说。因为我是你小毛啊……我不想看你难受的样子,你难过我也难过的。”

郭锐抬起头看着姚乐宇,现在在他眼中的不是平时的姚乐宇,在此时此刻,经历了那么时刻的现在这个时刻,他面前的人,已经是一个神,是可以拯救他心灵和命运的神。而神正在对他温柔的微笑,用他温柔的手愈合自己的伤口,用他温柔的光芒治疗解救自己的苦痛,要把他温柔地从地狱带到天堂。

“阿锐,你有什么就都对我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受些。”

可是郭锐却很本能地摇摇头;在神面前他是如此弱小,如此胆怯。

“没有关系的,我是你的小毛,我愿意分享你的心事。我也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可是我怕你知道了,会笑话我。可是你既然都不愿意对我说实话,那我也就不对你说了。”

郭锐心里沸腾起希望的火焰,火焰的热量给他一点勇气,他痴痴地看着姚乐宇纯洁的脸孔,哑着嗓子说:“真的吗?那你先对我说,你说了,我就说。”

姚乐宇真诚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他不好意思拉起郭锐的手说:“其实我今年暑假之前到现在都在想这件事,想了很久了,怕你笑我,也不敢对你说……我胆子小你是知道的,我怕……”

郭锐的心脏承受不了太多的压力了,但是他还是泪光莹莹地说:“小毛,你说啊,对我说,你不怕,我就不怕!”

姚乐宇挠了挠头,羞涩地说:“阿锐,其实我从今年春天开始起就喜欢咱们班的戴薇薇了。我喜欢她那种性格喜欢她笑的样子和她说话的声音,我和她打过一次羽毛球,就喜欢上她了。我作梦都会梦见她的,她也喜欢吃草莓水果蛋糕的。前几天我写了一封信,可是我不敢给她……阿锐,你最有办法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你不许笑我啊,这可是我的初恋……”

郭锐听得很清楚,可他没有管住自己,先是一丝微笑,然后是一脸嘻笑,最后是哈哈大笑,他笑得满脸紫红,浑身颤抖,前仰后合……最后抱住自己的膝盖,极力压制自己的笑,他虽然埋上了脸,可是姚乐宇却听得清从他胸膛里发出的气流剧烈摩擦挤压的声音。他先是看郭锐大哭,然后又见他大笑,感觉这不是件好事,他诧异地摇了摇郭锐的肩膀,埋怨道:“阿锐,你不许笑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笑了,再笑我生气了。”

“好,我不笑了。”郭锐抬起头,除了脸红一些之外,表情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小毛,你真好,本来我很难过的,一听这事心情好多了。你终于长大了,好,很好,你眼光不错的,戴薇薇是一个好女孩,你喜欢就去追她啊。你可不要犹豫,不然被别人抢了先就糟了。”

“嗯,阿锐我知道。她也挺愿意和我说话的。”

“我好了,就是累,我想好好休息,没什么事情的,天要亮了,你回去睡觉吧,听我的话,你明天回家过节,你爸爸妈妈还在等你呢。你收拾一下,明早坐车回家,好吗?”

“阿锐,你真没事了吗?”姚乐宇又摸了一下郭锐的额头,冰凉。

“放心吧。我没事。你要乖乖地回家啊。”

“那就好,我还答应了戴薇薇给她带我们家那里的蛋糕呢。阿锐,那你好好休息啊,我回去睡觉了,明天早上我就不吵你了。你要多吃饭啊!”姚乐宇留恋地看着郭锐。

“好。”郭锐重新躺下,盖上被。姚乐宇想了想,最后还是走出了屋子。他一关上门,郭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得合不拢嘴,最后一不小心他看见张仲问放在窗台上的一瓶安眠药。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那小药瓶看了半天,最后伸出手去……

他再次躺好之后,平静地呼吸着,他轻轻地对自己说:“……原来……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妈……我来找你了……”

ppiao 2004-09-23 02:40

注解:

鬼打墙:民间对夜里迷路的一种迷信的说话。往往人是在一条路或一个固定的地方绕圈子。近代科学的解释 这是一种人的迷走神经会让黑暗中辨别方向能力的人做出的本能运动。

而在封建迷信中除了文中受条件限制的解决方法之外,还有如下几种简单可行的策略:
第一:掏出你兜里的一张钱来扔到地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前跑一段路。
第二:把脚上的鞋前后倒转,反穿着走路。
第三:如果以上方法均不奏效,请停留在原地不动,安静地等待天亮。
注意;在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要使用您的手机,否则后果自负!

(以上说明纯属地方民俗,请大家客观对待!)

ppiao 2004-09-23 02:41

第五章 日出之前,请将我的纯真终结 Please finish my naivete before the sunrise

作者敬告:本篇故事,纯属虚构,人物行为,切勿模仿!

真情过眼无颜色,冰菱飞雪映霓虹;纵使踏遍光阴路,青春谢幕写从容。
书香翰墨闻花落,朝露弹烟望空溟;无言身至红尘里,随波逐流自飘零。
长思落寞无解语,十八学士辩梵台;寻心若问空明处,七星点灯破云来。
年华若水思倒转,唤住流光一线天;晨昏涧里生草木,为谁娇艳为谁开
夜色无声丁香雨,片片轻盈晚来风;黄莲根断未觉苦,相思百味不相同。
虽难开口仍开口,因怕温柔更温柔;焚身如火千条计,错手贪欢竟添愁。
蝴蝶绕树来无影,蜻蜓点水去无踪;西窗冷月沉星瀚,渺渺银河渡云船;
平生无数为难事,唯此情义两不堪;愿舍残躯求灵药, 医我愁肠梦里寒。

ppiao 2004-09-23 02:42

张仲文恶毒地在嫉妒着自己身边的人。他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他姚乐宇只不过勾搭了郭锐不到一年,那么好的一个帅哥就自投罗网了呢?他张仲文哪里不比那个傻瓜胆小鬼弱智姚乐宇强?可为什么他所追求的,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呢?

他看不下去郭锐和姚乐宇那副死去活来的样子,一甩门溜了出去。天已经很晚了,他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躲在厕所里抽了一只烟,想回宿舍,可是觉得没有意思。望望窗外,天黑的很恐怖,伸手不见五指的,最后一口烟抽完之后,他把带着火星的烟头一扔,竟然中了邪一样来到了楼外。天很凉了,他也踏着没有生机的脚步在黑夜里幽灵一样穿梭着。

“我这是要去哪里啊?”他问着自己。

ppiao 2004-09-23 02:42

这是一个典型的月黑风高的夜晚,天空是是厚实的幕布,第二天怕是要下大雨。路上一点光也没有,狂风在鬼哭狼号,校园里因为已经放假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宿舍楼里也死气沉沉的,荒坟般伫立在凋零的的树枝间。张仲问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也一点都不害怕。他有一个本领,就是走路不发出声音;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见了他,那不被他吓死才怪……他自己就是妖魔鬼怪,一个十八岁的,一张忧愁的脸的,在黑夜里跋涉里很久的妖魔鬼怪……他把一个光辉的罪恶的太阳装在心里面,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黑暗里走多久。

他的脚把他带到了一个他来过两次的小单元楼。漆黑的夜里只有那一扇窗户里的灯还亮着。长夜漫漫,天底云暗,这一小撮灯光,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力,也是那么的昏黄。

他苦笑了一下,悄悄地上了楼,他是有钥匙的,轻手打开了门。

屋子里面的厅上的写字台上趴着一个人,睡着了。

他只穿了一件背心,写字台上竟然有几个易拉罐。还有信纸和墨水,他在睡着之前还在给人写信。还有一封拆开的信上有着张仲文熟悉的字迹,那是笑梅给他写来的。

“哥,你睡着了吗?”

“你在做梦了吧。你梦见谁了?”

“哥,我是一个很坏的人,坏的你都不知道……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你就是把我当你的弟弟是吗?”

时钟的秒针滴哒滴哒地响着,睡梦中的人,怎么会知道身边有多少比梦要轻,但比梦还要浓的东西随着时间悄悄流过。

“哥,我喜欢你。那种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喜欢。我知道我不是女孩子,我也不愿意做女孩子,可是我管不了自己,我就是喜欢你。这就是爱吧……呵呵……都说我是妖精的……妖精要是不害人那还叫妖精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就想害你了。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就是想要你……我不愿意永远是你的小弟弟,你明白吗?”

“我喜欢撒谎骗人,我喜欢装神弄鬼,我贪玩逞能,我好吃懒做……可是那都不是真正的我。真正我的是一个很傻很笨的男孩子,只愿意对一个人好,只愿意听一个人的话,只愿意让他开心,让他没烦恼……大功哥你知道吗?”

“你的弟弟已经长大了。他爱你,可是他不敢对你说。”

“可是他还是说了。你现在睡着了,你听不见,没关系。总之我是对着你说出来了,我良心上好过一些。”

“大功哥,我说完了。我走了。”

梦外面的人说完了梦中的话,转身取了一件梦外面的衣服,给梦中的人盖上,踏着梦一样的脚步,却不知道是该走向梦里还是梦外。而在似梦非梦间,一只手从他身后拉住了他,让他凝固在梦与现实的边缘。

“不许你走……”

幸好张仲文在此之前上过厕所,不然这句话非吓得他尿裤子不可。

“张仲文……你说了些什么啊?”杨立功希里糊涂地说着。他的脸压在袖口的扣子上,压出两个小坑。

“没什么啊,我看你这里还亮着灯,所以就来看看。”张仲文沉着应对。

“是吗?”杨立功冷笑了一声,“你在这里睡吧,你的床已经收拾好了,我给你搬条被子。”说完他进到里屋去拿东西。张仲文眼珠子一分钟转了三百六十五个圈,心中叹道:“也罢,也罢,他要是听见了,倒省了我一番手脚,了了我一桩心事!死就死吧!”

杨立功从里面出来,也没看他,自顾自地说:“我明天要到我姥姥家去一躺,我妈要我捎点东西过去,顺便去过中秋节。你去吗?”

“不去。”张仲文摇头。

“我估计你也不会去。你爸给你买电脑了,过几天来装,你也最好赶快搬过来。天太晚了,你早点睡。”

杨立功匆忙慌乱地说着。脸上带着刻意深沉的表情。

ppiao 2004-09-23 02:43

张仲文睡不着,他熬到天刚一亮,穿衣服就溜了。

黎明的曙光中他一路小跑,虎口脱险般从单元楼里钻出来。来到自己宿舍的小路上他吓了一大跳,在雾气中一个黑衣的人无声无息地走在自己前面。张仲文越来越害怕了,他丝毫没有心里准备,心中苦叫:“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他强颜欢笑地清清嗓子,喊道:“这位大哥,请留步。”

前面的人没有想到会有人看见他,惊讶地一转身。他是一个麻子脸的中年汉子,好象赶了很久的路,一身露水风尘,看见张仲文,疑惑地说:“您是?”

“大哥,这么早就开工啊,大过节的你们也不休个假,真辛苦啊。”张仲文谄媚地来到他身旁。和他并肩而行。

那中年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这位朋友很眼熟啊,哪里见过?”

“我是黑水府沿江县的张仲文啊,大哥,您这一大早的是去找谁?”张仲文掏烟出来,给那人点上。

中年思索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想起什么般说:“原来是你!哈哈……早前听说你流落人间。我和我的同行弟兄们还不信,没想到,今天真的在这里遇见了你,蛇……张兄,前几天破阳山的老猴还念着你,说你好久没有到他那里去开局了,少了你他们都热闹不起来了,最近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啊?混呗。我可不比你们吃皇粮捧铁饭碗的,现在凡人难做啊。大哥你这么早是……”

“我也不愿意这么早在这个日子里出来,可是前面楼里有一个小子。今天早上六点钟就要扔掉几十年阳寿,横死当头,***,现在的人真是不象话,好端端地净给我们找活干,连过个节也不让清闲!”

张仲文平心静气地问:“不会吧,这学校可是放假了,没有什么人在的。”

“有的,有的!”那人掏出一本花名册,指给他看:“姓郭的小子,就在那二楼里……”

张仲文不看还好,一看头眼一花,心中暗骂:“操!”

ppiao 2004-09-23 02:44

郭锐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他没有了体重,木片飘流在水面一样在寂静昏暗的的空间里浮动着。

他见到自己还在自己的床上,还在宿舍里。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也说不出话来。他看见姚乐宇拎着包来到自己面前说了些什么,然后对自己笑了一下就走了。他想喊,可是没有声音,他想伸手去抓,可是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张仲文和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吵架,他们两个人都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张仲文好象在讨价还价,陌生人时不时地盯着自己看,犹豫着思索着。好久陌生人才点头答应了什么,张仲文松了口气,可是过一会儿陌生人又拿出一张纸来,写了什么,张仲文看了半天咬咬牙签了字,这还不算,张仲文还按了手印,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两条他自己都不舍得抽的红塔山来――虽然是假的但也值不少钱啊――塞到那人手里。

陌生人走了,张仲文出了一脑门汗。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直喘粗气,几分钟后张仲文狰狞地走向自己……

郭锐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两个大耳光。

他的头发被张仲文死死地扯起来,他的脸完全袒露在适当的角度下,张仲文高高地举起手,好象是在打排球扣球一样,然后轰炸机俯冲,春雷乍响,电光火石。

“你***是不是觉得这挺好玩!”

“你***是故意的!”

“操!你以为你的命值我的两条假红塔山吗?”

郭锐清醒了,他坐了起来。力量与感觉重新回到他身上,他懵懂的看着愤怒的张仲文,好象一个刚出世的婴儿。

“起来。起来,别在这里给我装死!”张仲文觉得帅哥的脸打起来真是爽,还想再打,可是见郭锐的脸已经充血,就意尤未尽地放了手。

“操!我跟着生哪门子的气!”张仲文怒极反笑。

ppiao 2004-09-23 02:52

夜阑人静,晚风习习。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于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郭锐酒量明显不行,他只喝了不到两听啤酒脸就已经红扑扑的了,说话也变得激动起来;或许是因为他这几天太疲劳的缘故,他充满了血丝的眼睛里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在45瓦的灯泡下却不知道为何闪烁着晶莹的光彩。

“小文,跟你说实话,在你刚来的时候,我特瞧不上你!真的,我觉得你太能装逼了,那时候我就以为你是个有钱有势人家的纨绔子弟,屁事不懂的……嘿嘿……我也能装,那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哈哈哈……”郭锐端着啤酒张狂地说着,可是这时候小文却觉得他很可爱。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喝多了?我是故意的,我就想借点酒劲胡说一顿,小文,你别笑话我,我心里难受的慌啊,我现在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真不如死了好……”

“呸!”张小文从嘴里吐出来来一块鸡骨头,瞥了郭锐一个大大的白眼,哼着声说“我就不明白,你们这群独生子女都是怎么被惯出来的,大学念着,电视看着,一天到晚什么活都不用干,好吃好喝的,一个月还有好几百块钱花着,可还动不动就要死要活,你说这是不是好日子给你们烧的吧?”小文竟然很惬意地搬出他妈妈的话,今天顺嘴这么一说真是流利,可是所完了才想起郭锐不是他张仲文,那里过那么逍遥的日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说的对啊,我们都该知足了,我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郭锐又灌了一口酒。

沉默了一会儿,小文把杯子里最后一口小烧慢慢地滑下喉咙,那滚烫的甜美的液体在他的身体里制造出飘飘然的感受,小文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对郭锐说:“班长啊,我一直都在怀疑哦……你好象不单单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情才想寻死的吧?”

郭锐双手捧着啤酒罐,手指交*,他从手的空隙里偷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单纯,但笑容诡谲的张小文,他知道张小文是一个简单的人,但他的一万个心眼与浑身上下神神鬼鬼的花样真叫他想破头也无法理解,想到这里他突然从心里感到一丝恐惧。他用镇静得虚假的声音说:“我还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哈哈……看你吓的。”小文突然大笑起来,但马上收敛了笑容,摇头晃脑郑重其事地念道:“哎……所谓:情为痴去生如死,情为痴来死如生啊……就是这样的吧,啊?”

郭锐不明白张小文在说什么。但他隐隐约约听出张小文是在讽刺他感情用事。反正他脸已经很红了,索性厚起脸皮睁眼说瞎话:“我不懂你在J什么,不过,我可是不会为什么情啊爱啊的干傻事的人。”

“哼,傻人在干傻事的时候都不觉得自己傻。”张小文笑得更得意了。

“班长啊,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很简单的,看看到底是谁让我们的大帅哥这么心碎神伤,花容失色。”张小文一发挥自己的强项就很得意,一得意就乱用词儿。

“无聊!不玩,你个小骗子就会用这些玩意儿唬我,我要是上你的当……”

“这话怎么说的?”小文最狠别人攻击他的一身本领。

“少废话,不敢玩就是心里有鬼,你有见不得人的事怕被我翻出来……嘿嘿……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口服心服,见把棺材掉把泪,见到黄河死了心!来来来,很简单的,而且规则公开,我绝对不是在骗你!”小文眼睛又开始眨了,一下两下三四下,眨得郭锐心慌意乱。他支支捂捂地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小文马上跳起来,他在屋子里的每张床上都撒目了一下,终于在一个上铺上发现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他高兴地拿了下来,随手翻了翻,满意地来到郭锐身前,对他说:“咱俩来猜拳,石头剪子布,一共三局,每局猜三次,猜赢的人就可以翻一次这词典上的页;是随手翻的,谁也不许查页数;记住啊,你要望前翻,我往后翻,每局翻到最后一次就记住是多少页。然后还要看一下这一局里咱俩一共猜了多少次拳才分出胜负,那么这个次数也要叫记下来,假如是六次,那么那一页左数第六个字就是我们要找的。看看老天爷会告诉我们什么……”

“这么复杂啊?”郭锐头都大了。

“好了好了开始了啊!”张小文已经摆出了手势,真的要和他猜拳,郭锐已不好推脱,只好和他猜拳。

石头对剪子,郭锐赢了第一次。他笑着对小文说,“大仙怎么不灵了啊?”然后随手把字典一翻。张小文没做声,再猜,还是石头对剪子,郭锐又赢了,他高兴地叫了一声,又翻了一次字典。连续两次胜利让他情绪高昂兴趣大增,张小文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正中下怀的笑意,轻声说:“表现不错啊。”

这次好象情况有些不同,张小文无心地出着拳,可是每次都和郭锐是一样的,剪子对剪子,布对布,石头对石头……郭锐觉得好玩极了,僵持到第十一次才被张小文用石头砸了剪子,他讪讪地说:“小文,要赢你哥哥我可是不容易啊。”

“我知道!”张小文没有一点不服的样子。他看都不看就用手把词典一翻,然后底头说,“1340页第十三个字”然后没等郭锐看见是个什么字,就把字典合上了。他掏出一支笔来,就在包炸鸡的油纸上记下了那个数字,淡淡地说:“继续啊。还有两个字呢!”

两个又人猜了起来,不一会儿猜完了,总得来说郭锐猜赢的次数要多一些,他很得意。摇头晃脑地敲着张小文的脑袋说:“你也不行啊,这么衰,还敢来挑战我。”

“是是是,您猛着呢。”张小文没什么表情,“我出去撒泡尿,洗洗脸,出了一身汗呢……我马上回来。”接着满不在乎地起身走出了宿舍。

郭锐意犹未尽地回味着自己的胜利,接着他看见了张小文记在纸上的三列数字,歪嘴轻蔑地微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我倒要看看你搞了什么鬼……”他按照数字所标识的,翻到了第1340页,左数下来,心狂跳了一下,那赫然是个“姚”字!他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找错了,又查对了一遍,没错,是“姚”字。

他本来喝了些酒,浑身发热,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一下子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他带着凉气哆唆着手去找683页第五个字,这下更可怕,更清楚明白地是个“乐”字!他绝望地直接用拼音检字的方法翻到“宇”字,和数字一对,不用看了……

这时候门“吱”地开了,郭锐象被电过了一样,把那字典甩手扔在了床上。张小文拍着肚子打着哈欠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嚷嚷:“真他妈没意思,连对门的小广东都回家了,要不然还可以找他三家拐打麻将……”说完似乎酒劲上来了,往床上一载,仰脸朝天地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更没有问郭锐查询的结果。郭锐坐在那里,仔细地端详着张小文,没有了表情放松下来的他和姚乐宇一样,有一张稚气未脱天真无邪的脸,只不过平时张小文太能故意摆酷精明搞怪,所以让人忽略他才是个十九岁的大孩子……不过郭锐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理解张小文这种“孩子”的,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接受,似乎早看透人间百态红尘琐事,那一幅轻松自在不过是他游戏人间的基本态度而已;而姚乐宇则不同,他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孩子,无论是任性还是发脾气都是那么单纯,那么可爱,毫无心机……想到这里,郭锐不禁向窗外望去,只见到雪白的月亮安祥地挂在天空上,好象在满意地欣赏人间欢庆中秋佳节的景象。他呆呆地那看着明亮的天体,脑海里仿佛映照出姚乐宇甜蜜的微笑着的熟悉的脸,心想他现在一定是在家里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团团圆圆地过节吧。他今年在家里过节了,他回家一定会很高兴,不会再苦着脸想家了,他的妈妈一定会给他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郭锐会心地笑了,他在窗户里透进的月光里感到无比满足与欣慰,他自己虽然没有归宿,但想到姚乐宇此时此刻是开心的,幸福的,他就没什么可以伤悲或烦恼的理由,他自己心底对家庭温暖的怀念和遭人遗弃的失落,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ppiao 2004-09-23 02:53

“唉……月儿弯弯照九洲……”张小文突然叹息道。

郭锐知道张小文在暗示他,因为下一句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郭锐又笑了,他想,这次你可算错了,我可不在那愁的一类里,我现在好着呢。他镇定而又勇敢地说:“张仲文,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

“什么?我知道什么?你别叫我叫得那么正式,让我觉得你象我老爸。”

“小文,你别再捉弄我了。我这个人经不起涮的,其实我和乐宇之间没什么,好兄弟嘛……我就是照顾他习惯了,他不在身边我就觉得心里空得慌。”他紧张地看向张小文,张小文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还是半眯着眼,象是在闭目养神,又象是在昏昏欲睡。郭锐叹息了一声,拿起一条被单,想给他盖上,刚来到他近前,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班长啊,今天外面的月亮很圆吧……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说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真佩服你,以后还要向你您多多学习啊。”

“我……”郭锐想反驳,可是张小文突然疲倦地说:“你把灯关了吧……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在这么光亮的时候讲的。”

郭锐把被单扔在他的脸上,沉默地关了灯,就在灯光熄灭的一瞬间,那月色流水般倾泻进了屋子,郭锐不由得呆了一下。他回到自己的床,脱了外衣,轻轻地躺下;等着张小文和他说话,可是半天都没见他开口,就更加紧张起来。最后他还是沉不注气了,试探地说:“小文,你知道那辞典上查出来的字是谁的名字是不是?”

“说真话吗?”张小文果然没睡。

“嗯。”

“知道,但不确定。但现在确定了。”

“小文,你怎么看我?”

“用眼睛看啊。”

“你觉得恶心是吧?我会……会……喜,喜欢一个男孩子,还是我的好朋友,而且大家都把我们当兄弟。”

“是啊,真恶心。同性恋是吧,太恶心了,恶心得我都不想再理你了,郭锐啊郭锐,看不出你一表人材衣冠楚楚,竟然这么变态无耻下流……明天我就搬走,后天我到辅导员那里去检举揭发你,彻底消灭你这隐藏在青年大学生和党员内部的流氓。哈哈……班长就是我的了……哈哈哈……终于让我盼到这一天了!”小文兴奋地说着,郭锐听着听着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的这一番话反而要比想象中的开明与无所谓的安慰使他舒服的多。他什么都不怕了,他知道张小文是可以信任的。

小文笑了一会儿,突然很冷静很深沉地用郭锐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说:“郭锐,你知道吗?看东西不一定要用眼睛的,有些时候你闭上眼睛要比你睁开眼睛看得要更清楚,更明白……”

“啊?”郭锐有些糊涂了。

“郭锐,我很早就看出来你喜欢乐宇了,甚至在你还不知道你已经爱上他之前我就有所觉察。你这个人看起来冷酷狂妄;实际上你真的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比谁都善良,也比谁都勇敢。这两年来我比谁看得都明白,就是我因为从来没有只用眼睛看你。”

“小文……”郭锐没想到小文会忽然如此正经,被说得不好意思。他坐了起来,激动地说:“可是小文,那你用什么看我啊?”

“心啊,人人都有的心啊,只是人们想来只用它算计人,害相思病,从不用它来看人,看世界,看自己。”

“你说话玄玄的,可是用心要怎么看啊?”

张小文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子前,指着外面的月亮说::“郭锐,你看,月亮的光很美吧。可是月亮自己是不会发光的,它需要折射来自太阳的阳光,才能在夜里散发光明。我们的心也是这样的,平时它会隐藏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要等到有一束可以唤醒它的光芒照到它,你就可以用心来看一切了,而那个时候,你就什么都不会再害怕,不会再疑惑,也不会再做傻事了。”

郭锐心里暖暖的,他发现张小文完全是早已准备好在说给自己听的。月光中张小文陶醉地仰望着天空,神情暧昧,好象也是在牵挂着谁。

“小文,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很爱乐宇,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我的,他只是把我当成他的好兄弟而已,你也明白,我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的,而且我现在一方面很恐惧自己的这种念头,想要放弃;但一方面我舍不得他,我欺骗不了自己,我真的是喜欢他啊,我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啊!对了,小文,你帮帮我吧,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郭锐哀求道,张小文低头看着他,发现郭锐此时此刻是那么的无助和可怜,完全不是平时清高坚强的样子。

“小文,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今生今世都会记得你的恩情……”

“什么啊……我用你答应我什么啊……哈……好象我会把你怎么样似的。”小文哭笑不得。

“你帮帮我啊!”

“帮你什么?帮你泡乐宇?还是想个方法让你们永远分开?还是帮你失去记忆?嘻嘻。”

“我不知道。”郭锐垂头丧气。

“你自己都不知道,要我怎么帮你?”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好久,张小文才说:“不过你要先沉住气,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好事,不要耽误了学习和自己的前途,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在再把安眠药当糖吃了。或许,我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帮你……”张小文这话说的是一点底气都没有,他第一次感觉到对一件事情了无胜算。

“小文,我要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弟弟就好了!”郭锐真诚地说。

“就你?”小文眯缝着眼睛瞟了他一下,笑嘻嘻地说:“你不配!”

“呸!白送我都还不要呢!”

“唉……你知道吗?作我的哥哥可是一件很苦,也很危险的事情啊。”

晚上小文的心里又烧了起来,他在想他的哥哥现在已经在自己姥姥家里睡觉了吧,他会不会想我呢?他觉得他已经对杨立功表白的很清楚了,白痴都能听得出小文那些看似单纯的话语里充满的情欲与爱意,杨立功念到研究生,应该不是傻子。不过小文也是知道世界上有些人的IQ和EQ是不成正比的,可是杨立功那天夜里脸上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敷衍?是困惑?是惊奇?是鄙视还是理解呢?张仲文啊张仲文,就算你能掐会算法力无边,这回还不是栽进你自己给自己刨的坑里了?……以前你还可以以弟弟的姿态隔三查五地与你的好哥哥肌肤相亲,w点油幻想一下,这么一来,他要是把你当变态精神病什么的,防着你躲着你了可怎么办?这下好了,唐僧肉没吃到嘴里,倒把金箍棒给招来了,连油都没得沾!他翻来覆去地盘算着,一会儿后悔,一会儿又害怕。整宿他没睡着觉,恍惚里不是对他哥淫乱的想象,就是对自己深深的自责。

ppiao 2004-09-23 02:57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接近中午,他从被窝里探头见郭锐早就出去了。他懒洋洋地爬起来,“啊……”地怪叫着,试图驱散身上的倦意,抻着懒腰想洗洗脸,这时候郭锐从外面回来了,见他已经起来,就对他说:“小文啊,我刚才在外面见到你哥了,他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你昨晚喝多了,还没起来。他就走了,呶,这是他给我的葡萄。”

“他回来了?”小文傻傻地说。

“啊。对了,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回你姥姥家过节?”郭锐问他。

“我嫌闹的慌,她家人多。”小文不想解释得那么清楚。

张小文心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这种感觉似乎和孟涛他们形容的发高考成绩时的情景相似。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镜子前,象还没睡醒一样。

“你都起来了还不去洗洗脸?”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小文拿了东西往水房走去。看这他唐突的样子,郭锐笑着摇摇头,这哪里象昨晚神乎其神的大仙啊,根本还是一个生活还不能完全自理的小孩。

ppiao 2004-09-23 02:58

张小文鬼鬼祟祟地来到外面,四处撒目着街上的人,三份害怕七分喜悦地希望能看到他的哥。学校里因为还在放假所以没有几个人,他沿着空落的小路鬼子偷地雷似的悄悄往他哥那里蹭,还好,敌人没有出现,他怀着惴惴的心摸上了楼。门开了一个缝!他斜着眼睛偷偷往里面看去,杨立功正在恬不知耻地用他的索尼游戏机玩足球游戏呢!他精神很集中,好象用他喜欢的罗马尼亚队进了好几个球,很兴奋,只穿了一件半截袖的他胳膊露出来,在阳光里闪着金黄的健康的光泽。

“讨厌!”小文心里骂道;不过看他那轻松的表情小文心里的石头十块有两块落了地,至少他不会不理我,小文这么想着。

他就在门口这么站着,仿佛面前阁着一道铁幕,任凭他如何骁勇如何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他的哥哥就在他不远的地方,那么清楚,那么真实,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遥不可及。看了好一会儿,张小文觉得心里难过,悲哀地轻轻转身而走。他决定去游戏厅里打二十个币子,就算排不上九七拳王也无所谓,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缓解他现在的春情秋怨和苦大仇深。

还没下台阶呢,就听到杨立功的声音:“你站了十六分五十八秒呢,怎么不多站一会儿就走了呢?”

张小文不愧是张小文,临变不惊,回头冷淡地说:“我不想扫你的兴。”

杨立功跑了出来,一下子揪住他的手,不耐烦地说:“你给我回来!”

张小文站在那里不动,“我干嘛要听你的,我不回去,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你不回来你上哪里去?”

“爱哪儿哪儿。”张小文甩开哥哥的手,他觉得眼泪就在眼圈里,但他绝对不能示弱,尤其是在敌人面前。

“操,反了你了,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了!”杨立功好象生气了,扯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往屋里拖,小文没料到他哥会有这种反应,一下失重被拉着走了几步才开始反抗。可是不知道是他哥劲大还是自己心虚,愣是没挣扎开,被杨立功三拽两拽弄进了屋,接着杨立功一脚把他蹬到沙发上,转身插上门回头就指着他大骂:“没有大人管你你就反了天啊!大姑是怎么说的,你有胃炎不可以喝酒的!我操,我今天早上去看你,一斤装的白酒都没了,是你喝的吧!你厉害,你是神,是仙,就把这帮人的话当耳旁风,你怎么就不长点心眼啊,把自己糟出来病好受啊你!”

“我愿意。你算老几?”

“我是你哥!”

张小文开始还有些害怕,这么一来他踏实多了,他嘻嘻地笑了,也瞪起眼睛说:“你是谁啊?你……你……你又不是我亲哥,要你管。”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很恶毒,说完心里也慌慌的。

杨立功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很吃惊,脸上刷地一下变白了,气急败坏地说:“张仲文,别给你脸你不要脸,对,我不是你亲哥,我哪配当你哥啊?哼……”接着是冷笑,然后摔门回了卧室。

屋子里静的怕人,张小文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指,掐算一番,突然骂了一句:“***!”他看着墙上的钟哀怨地想,时辰不好,主口舌,有是非啊。他慌慌地想推门去找他哥,没推开。里面传出一声怒吼:“滚!”

看来他是真生气了,张小文咋舌,知趣地离开了们,无意间他发现自己的游戏机下面的碟盒上多了一个纸包,看大小应该是张游戏碟,他大胆地打开了包装,……

“我的妈啊!”

张小文手里出现了一张银亮的碟盒,这个游戏名字叫做《月下的夜想曲》,就是他对着游戏杂志流了很久的口水那个年度大作,而且,这是一张原版的碟,沉沉的,精美的,要很多人民币也未必能买到的东西,他忽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这种很奢侈的东西,一定要那种真心爱我的人送给我我才肯要。

因为爱是不会被盗版的,而且,那种从爱情盗版下来的感情,我也不会要。

他的心跳得飞快,他看见一张卡片。上面是杨立功写得不怎么样的字迹:小文:哥没有你那么聪明,可是哥到了今天再猜不出你的心思,那哥就真是一个大傻瓜了。想了很多你和我之间的事,虽然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明白,但哥可以告诉你,哥想得和你一样。

在我有生的二十几年里,是谁让我平静的时候凭填烦恼呢?是你啊,我的小文。

是谁在我悲伤的时候带来欢乐呢?是你啊,我的小文。

是谁在我懦弱的时候让我勇敢呢?是你啊,我的小文。

是谁付出用自己的全部美好时光来陪我呢?还是你啊!我的小文!

我不愿意让任何人把你夺走,我知道可能我不配,但我想告诉你,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有些字我说不出口,我怕你笑话我俗,可是我想现在的我和你之间如果非要有一个字来联系的话,那就是“爱”。我英语不太好,可是我要你明白:Clear in my eyes, you are no more akid. And deep in my heart, I’m also more than your brother . No matter how the time lapsed, You are always an eternal treasurefor me.(注A)

张小文活了十九年,今天才知道了什么叫“爽”,他觉得他望眼欲穿了几千年,就是在盼这几行字。有了这张卡片,什么***功名利禄,礼义廉耻,金身正果,今生来世都跟放个屁似的。他疯了一样地去砸他哥的门,喊叫道:“哥,你开门啊!你就是我亲哥,只要你别生气,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ppiao 2004-09-23 03:00

里面没动静,不知道杨立功在想什么。

“哥,我打我自己嘴巴还不行吗?我说错话了……”他用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拍,很响。

门开了,里面伸出一根条帚疙瘩,“用这个打!”杨立功呆板地说。

“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张小文用宠物见到久违的主人才有的姿态扑向他哥,迅雷不及掩耳,杨立功被他来势汹汹的身体撞到,一下子没站稳,要向后倒去,可是张小文抱了他,还恬不知耻地把脑袋扎在他的怀里。接下来是一番早已经在心里准备了几个世纪的煽情做作的蜜语甜言,其肉麻之程度不亚与港台歌星在谢场,含糖量之高可以供应整个东北三省吃好几年。可是因为他太激动了,说话有些快,也很模糊;杨立功根本没听清他在瞎白白什么。他没有心思听,只是习惯性地抚摸着他宝贝的头,半天才认真地说了一句:“你也该洗洗头了。”

“哥,你没有骗我吧?我是说你也很喜欢我?不是哥哥喜欢弟弟那种喜欢?”张小文的眼睛水汪汪的。

杨立功皱了一下眉头。但张小文的第二句话更让他眩晕:“你暗恋我很久了是吧?”

这还不算完:“我早就暗示过你,肥水不落外人田,你要是再不说,恐怕我真的会教别的帅哥给勾搭走了呢,哥,我想你都要想疯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我真的会去自杀的。”

杨立功哭笑不得,他可没有张仲文那么狂放,他对于感情的事很腼腆,他不善于直接表达自己的思想,尤其是这么面对面,更尤其这个人是还当了他十几年的弟弟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知道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来说出心里话了,他终于清了清嗓子,说:“小文,你不会怪我吧,我是你哥,可却……”

张小文抬起头,用力挤出他所能摆出的看起来最纯洁的表情动情地说:“哥,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我都会象过去一样爱你的。”此时此刻他心里却有另外一种邪恶的窃喜的声音在说:“哥,你一定要对我做什么啊!!千万要对我做什么啊!!你要是不作什么我还不干呢!!!”

杨立功好象在犹豫,虽然他心里随时间隐藏而发酵的情感终于散发出其本质而带有欲望的味道来,但他心头压着的那一块道德与理智的大石却不是会因为三言两语就可以被推翻的。他有一点害怕,他看着眼前比他还要高的,兴奋得近乎无知的张小文,不安和后悔如同两只小虫,开始嘶咬他的良心,他是我的弟弟啊!杨立功不由自主地想。

“弟弟又怎么样?我就乐意当你的弟弟,换了别人我还不认他呢!杨立功,你知足吧,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我长得这么帅,又这么有气质,你可知道我到咱们学校来有多少女生上赶子哭着喊着追我,我连个白眼都懒得给她们呢!大学快三年了,别人我连想都没想过,我为了谁啊我,我容易吗?要不是为了你我早考什么北大清华了,我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跟着你吗?我这么精华的一个人,外加两千三百年的道行,一分钱没要就都陪送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张小文在宣传自己的时候是不吝啬脸皮的,想啥说啥,他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心里话,所以越说越激动,以至于面红耳赤眼泪都要出来。

“嘿嘿……”杨立功乐了,但他知道张小文不全是在吹牛,他感到他对着个小孩的能力了解得还少,他心里泛起一阵酸痛,想:小文才十九岁啊,就差不多把自己的所有的全部青春时间与精力心思都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是他天真幼稚?还是他勇敢无私?事已至此,自己已无路可退,是他的哥也好情人也好,总之他我是再也舍不得张小文了;张小文只能是我的,谁要是来抢,就和他拼命。

他大方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小文,看他虽然还代着孩子气,却已经流露出青年男性的俊逸与清秀的脸,发觉他是那么的单纯与可爱。

然而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孩面对眼前神情暧昧的哥哥,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肚子里一滩坏水却已经沸反盈天,他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苯蛋,亲我啊,没看过电影啊。这时候最好下手,亲我啊,还等什么?”

杨立功痴情地看着,一动不动,对自己说:“虽然这小鬼平时心眼多,嘴贫,可他对我真的是毫无所求,一心一意,现在象他这样心地善良实心眼儿的孩子真的是很少了。”

小文暗想:“哥哥啊,我服了你了,你要不是超级弱智,那就是你手段高,懂得先晒干柴而后燃烈火,你要干什么就干吧,我保证百依百顺,死而无怨,别磨蹭了,我什么都懂的!”

杨立功微笑着端详他,无声叹息:“唉……还是没长大,都秋天了,还穿的这么少,会着凉的,感冒了记不住吃药,又怕打针,我将来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让他知道,谁是世界上最关心最心疼他的人。他怎么总让人操心,小文啊小文,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小文冒汗了,可还沉着,他盘算:“今天早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然应该先洗个澡……哥啊,别犹豫了,我身上就一条短裤,一条内裤,上身就一半截袖和一背心,总共才六个扣,很好脱的,就算你苯手苯脚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再然后你还有什么不会我可以教你……Cpme on ,Come on……”

终于,杨立功把两只手温柔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张小文被极大的幸福刺激得一下就闭上了眼睛,他在理所当然舍我其谁地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他的面容安详圣洁如同圣婴受洗,他的身体端庄平静好似高僧坐化,就等杨立功乘风驾起巫山雨,他好看无限风光在险峰。

“咱们吃饭去吧,哥领你去下馆子……”杨立功微笑着拍了拍他,站起身去穿外衣。

“今天带你好好吃一顿,大姑来电话说让咱俩好好过过节!”杨立功推了一下了没回过神来的小文。

“什么?吃饭?”张仲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十二点了,你不饿啊?”

“……”小文看着杨立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想骂街。

“走吧走吧,傻愣着干什么?”杨立功没有注意到小文脸上暗藏的铁青色杀气。张小文有苦难言,只有拖着昏混噩噩的脚步跟着他哥走出去,沉浸在一下子从十二点强行过渡到六点半痛苦的时差里。

36吃过了午饭,杨立功看小文脸色不太对劲。摸了一下他的头,“你是不是发烧了啊?怎么这么热,你回去吃点药,晚上就搬到我这里来住……大爷来电话了,说他已经和你们系里说好,以后咱们俩住在一起,让我管着你!”

张仲文面色不快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突然盯着杨立功说:“你这是在要求我和你同居吧?”

杨立功脸“刷”地红了,他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他虽然喜欢小文,但大多数时候,小文还是他的弟弟。他有些尴尬地说:“小文,别瞎说。我们兄弟俩住在一切,是你大舅安排的,他也是为了我们能更好地……”

“行了,我知道。”张仲文丢下了筷子;他真不明白杨立功是在装糊涂还是天生迟钝,他连表白的话都说了怎么还这样模模糊糊躲躲闪闪的。难不成他对自己一点“那种”想法都没有?还是他作了多年的哥哥掩饰得好呢?一个声音在他心里窃笑着说:“哼!哥啊,我的好哥哥啊,你要是没骗我,还让我和你住一件屋子,我张仲文要不在三天之内把你搞上床,我这两千三百年的道行就全百送给你当厕纸使!不过,毕竟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哥,我给你个机会,保住你的清白……”

他装出很犹豫的腔调说:“哥,我还是觉得我不应该和你住在一起。你知道我的,我很坏的,我怕和你住在一起,对你不好。”倒底他怎么坏,住在一起怎么不好,他没有直说,不过他觉得杨立功这么大一个男人应该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你啊,小鬼!你坏了我这么多年了,我早见怪不怪了,少唆,你住过去就是了,再说,你爸爸都给你买的电脑还得放我那里呢。”

张小文一阵狂笑,他暗里说:“杨立功,这真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是你自己引狼入室,那就不要怪我张仲文对你不仁义了。哈哈哈哈……”

“唉……”他还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好吧,反正宿舍我也住够了。”

下午郭锐听到张仲文要搬到他哥那里去住时候,有些惊讶。但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反而是张仲文嘻皮笑脸地贴在他耳边说:“班长啊……以后我回来会提前通知你的,你以后可要好好利用便利隐蔽的环境优势啊……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可要记得插门!”结果被郭锐狠狠地掐了一下子。

他的行李和箱子什么的郭锐提一件,杨立功提一件,张仲文挑了个最轻的包晃悠着跟在后面。一路上他时而煞有介事地思索,时而发出吃吃的傻笑,眼珠子转来转去,鬼火般地闪烁。郭锐注意到他的反常,皱眉头问他:“小文,你怎么了?”

“没,没啊,没怎么。”张仲文简洁地回答。

郭锐与杨立功对视了一眼,都感到毛骨竦然,他们都了解,当张小文如此怪异的时候,那一定是在心里打了什么鬼主意。二人苦笑了一下,心想,这次又是谁倒霉呢?

ppiao 2004-09-23 03:01

张仲文正式地和杨立功住在了一起。出乎杨立功意料的是,在这里小文和在家里的作派判若两人。在家里油瓶倒了都不会看一眼的,在这里早睡早起,擦地抹桌子,没事找事做。他们的公寓里有厨房,但杨立功不会做饭,他只用来烧水或简单地熬个粥什么的。张仲文来了之后,天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各种厨房用具,油盐酱醋,竟然象模象样地学人家炒菜做饭。起初杨立功还有些担心,怕他失了火切了手什么的。可是观察了几次才发现原来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张小文真有无师自通过目不忘之神通,他做起饭来驾轻就熟,煎炒烹炸无所不能,看得杨立功瞠目结舌,仰天长叹:“你果然是妖精!”话一出口才想起犯了小文的禁忌,吓得刚要赔礼道歉。没想到张小文根本没挂怀,还笑眯眯对他说:“你知道就好!”

杨立功还发现他们的伙食实在是有些丰盛,他对小文说:“我们虽然不缺钱,但也不用天天吃的这么油腻吧?又是猪脚又是鱼的,还有你给我喝的这个汤,倒底是用什么熬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象是肉又象是肠的?”

“哥,我看你最近写论文很累的,去给你买的安神补脑的中药。你喝吧,多喝点儿。”张小文平静如流地答道。杨立功怀疑地看着那香气扑鼻的汤,又问:“你也喝点吧,我看你熬了那么多呢……”

“嗯。我喝的。”

到了晚上,杨立功看书疲倦了,张小文就会适时地给他哥端来一杯热巧克力,杨立功喝了之厚,暖入心田。可是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对小文说,“我喝水就好了。”

“那我给你[泡一杯茶吧!”小文扔下手里的《电子游戏软件》,就去烧水。杨立功在这两天里一下子感受了太多突如其来的殷勤与照顾,他那种从长工变地主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觉得张小文着几天来真的是太听话了,太顺从了;没有和他顶过一句嘴,没有嘲笑过他一次,也没有说一句对他不尊重的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之好之融洽,让他联想起火山地震来临前安静的山林。

“哥,喝茶吧。”张小文乖乖地给他端来茶水,他喝了一口,有一点烫,甜甜的,麻麻的,他定睛一看,里面飘着几片干参,“天啊,你不用着么夸张吧?你从那里搞来的的参片啊?”杨立功喊道。

“哦,从家里拿的啊。上次我妈妈嘱咐我给徐校长捎的参,我昧下了几根想在冬天泡酒驱寒。哥,参茶好喝吧?”

“好,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37第二天是周日,杨立功有兼职要出去。临走的时候嘱咐小文他晚上才能回来,要他看会儿书不要总打电子游戏。小文忠厚老实地答应了,但杨立功一出门,他就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从窗户望着杨立功匆匆远去的背影发出得意的奸险的笑……今天是他搬来的第三天了,也是他要收网的时刻了。

在这三天里,张仲文和杨立功各住自己的房间,循规蹈矩,恪守孔孟之道。张仲文与杨立功和以前在家里一样过着亲兄弟那样的生活,那些情爱的问题谁也没有再提。可是张仲文那里是偃旗息鼓,善罢甘休,放煮熟的鸭子飞上天之辈?他早就有计划有步骤不动声色地为他的罪恶目的做着物质上的准备,三天来他让杨立功吃了大量的壮阳的生火气的东西,什么猪鞭汤人参茶巧克力兑镇疼片,那都是很凶的刺激男性身体内分泌的大补的玩意儿,他亲眼见杨立功的脸上被催出了三颗痘痘,知道这“蓄”的一步已经到位,就等那关键的“发”的时刻了。张仲文浸淫古医书多年,一直没派上大的用场,这回牛刀小试,形势怎不尽在他掌握之中?他知道年青正常的男性都经不住这奇毒无比百试不爽的一蓄一发,就凭他杨立功傻吃傻睡的一人儿,怎么斗得过他的七巧玲珑心,神机妙算手?

不过张仲文对接下来关键的难度系数比较大的所谓“发”的过程,并没有十成把握。而且他也知道,他这么做是在道德犯罪,真要定性的话,可以归类为“诱奸”。可是已经走到这一田地了,他天天挂在嘴边的两千三百年道行也丝毫影响不了他明知故犯堕落的脚步,他告诉自己,就算是玩火自焚,他也要玩得比别人高明,比别人酷。至于后来有什么结果,受什么报应,那都是后来的事……

这一天里张小文象一只辛勤的蜘蛛,细心地结着网。

下午杨立功回来了,他见到小文剪了头,梳了个短短的精神的发型,看起来英俊一点,稳重一点。

“哥,我留了饭给你。我要出去洗澡,你自己吃吧。”不知怎么了,张仲文今晚说话象在装酷似的。

“多穿点衣服啊,别感冒了。”杨立功爱惜地拍拍他。

结果他一出去就是两个小时,到了快八点才磨蹭着回来。头发都还是湿的,那么自然地披散着,看起来很忧郁。“我还以为你淹死在澡塘子里了呢……”杨立功心不在焉地在用遥控器换着台,虽然已经接近十月,可是由于天阴的关系,屋子里特别闷热,他的胸口最近总觉得堵得慌,心跳的也比平时快。

本以为会被张小文一顿骂,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进屋子换了一件白背心,一条短裤。张仲文身体的线条明显地展示在他面前,让杨立功心忽地一跳。张仲文从屋子里面拿出一截类似蚊香的东西,点着了插在花盆里。然后坐在他斜对面的椅子上看电视。他刚想说:“屋子里又没有蚊子你点那个玩意儿干嘛?”可是很快就有一股清爽的暗香扑鼻而来,那香不知是什么做的,柔柔的,奇异而又芬芳;他就没有责怪小文,他也觉得那味道很闻了很舒服。

俩个人都不说话。可能是屋子里太热的缘故,小文把上衣也脱掉了,年青健康的身体暴露在他哥面前。杨立功不是第一次看到成长后的小文的身体,但以前那些稍纵既逝的蒙昧的感觉是不经意间就可以忽略的。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这么难以控制,他只觉得气血翻涌,浑身不自在。

杨立功开始认真地观察半裸状态的小文,看着小文专著地看着他从来不感兴趣的革命历史题材的电视剧,他只知道自己想拥有这个小魔鬼,可是拥有的定义现在似乎要扩充概念……他恐惧地给自己心里闪烁的念头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惜在答案出现之前,他眼前一暗,原来电灯丝突然烧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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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iao 2004-09-23 03:02

“早叫你不要买这么便宜的东西!”张仲文白了他一眼。起身进屋拿了一个新灯泡出来,拎了一个凳子放在屋中间,看来他是要踩着他装灯泡。

“过来,把着我点!这凳子不稳当。”小文命令道。

杨立功脑袋里嗡嗡地响着,但他没有犹豫,眼神直勾勾地就朝小文走去,他无力地把住小文的腿,抬头看他安灯泡。他闻到了小文身上水果香皂的味道,混合着他的汗水,弥散出一种大男孩特有的气息。正朦胧间,灯亮了,杨立功看着小文有一颗汗珠 从脖径滑过胸膛与腹部的沟壑……他在灯光直射下的躯体,青春朝气,还在随着他的呼吸在微微起伏。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里暴发的冲动,一下子就把张仲文抱在怀里,呼吸急促地说:“小文……”

小文不明所以地,温和地,天真地说:“哥,你怎么了?”薄薄的湿润的嘴唇带着腼腆的笑意。

“原谅哥吧,小文,我想……”杨立功不可遏制地抱紧了他,双手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

“哥……”小文羞涩地顺势把头埋进了杨立功的胸膛。

杨立功把他抱抱进了自己的卧室,虽然张仲文有一百六十多斤。可他一点沉重都没有感觉到。

当然了,他不可能看见,在他抱着小文进房间的时候,小文伸出的手指作V字状,在他身后摇晃着。

注解:作者并不是低估广大读者的英文能力,在这里列出的只是参考翻译,帮助大家揭露作者的低级趣味和小资情调,望大家不要见笑。

我清楚地看在眼里,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

而在我心深处,我早已不仅是你的哥哥而已。

不管时光如何流逝,你对我来说,都是一件永生的珍宝。

kekemi 2004-09-23 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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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iao 2004-09-24 02:47

第六章 因此而兴奋 So be pleased
男人就要快乐点,做了就做了,
男人就要大方点,错了就错了。

ppiao 2004-09-24 02:48

田野上尽头上暗红的彩霞,铺满人的了视线,野 菊花象是一朵朵金黄的火焰,在明亮的暮色下绽开欣慰的笑颜。杨立功背着张仲文在田埂上走了很久,可是张仲文不老实,在他背上动张西望,乱踢乱动,还唱歌:”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杨立功知道小文就会唱这一个歌,他本来想笑话他说:”你长大就去给人家和稀泥刷房子得了,根本不用什么大仙那么麻烦。”可是笑笑还是忍住了。他抬起头看着远方灿烂的晚霞,一颗汗珠跌落前额,
继续努力地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张仲文在杨立功背上,轻轻地往他的后脖子里吹着气,嘻嘻哈哈开心地笑着。

两个小孩子的身影就在这火红的夕阳中一点点消失,两个粘连在一起的小黑点,渐渐融解在永恒的光辉中。

ppiao 2004-09-24 02:53

灯是不是开着的,杨立功没有注意到。光明也好黑暗也好,他眼中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的喘息与惊悸,挣扎与顺从,娇柔与颤抖,刚猛与狡猾,沸腾与灼热;都被他完完全全地掌控在手里;他是一个强大的殖民者,带着征服与毁灭的力量闯入了一片他逡巡已久而终得蹊径的花园,他现在是一个王者,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燃起熊熊战火,他可以舍生忘死,予取予夺。

张仲文之流口水,不说话,他没有别的思想可以汇报,就象一个思想和素质都到位的好革命同志,终于入党的感觉,你要访问他,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昙花落尽,沧海变桑田之后。杨立功搂着张仲文,抚摸着他因出汗太多而浸湿的头发,千般柔情只付诸于手指间,于无声处。

”小文,你没事吧?”他带着一丝后悔和害羞哑着嗓子忐忑地问。

张仲文刚才被折腾得够呛,他没想到一向和蔼实性子的哥哥到了那一时刻竟然真的好似狂风暴雨,他就觉得自己是一条小船,在他哥哥的海洋里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后,惊魂未定,需要一些喘息。

”小文,你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我是说,我太过分了……”杨立功把被单给小文盖上,生怕自己的宝贝弟弟会感冒。张仲文在黑暗里看不到他哥哥慈祥与善良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他感觉到杨立功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杨立功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但他心里有某种强烈的感情要表达的时候,他就会用行动来说明一切。

”小文……我害怕了。你别笑我,真的。我不配当你的哥哥。”杨立功抓住小文的手,放在自己的赤裸的胸膛上:”你发现了吗,我的心害怕得都在跳……如果家里人知道我这么做…

…我……”张仲文感觉到那厚实滚热的地方真的在激动的起伏。

”可是小文,其实,我在很早以前就,就在心里念着你了。我就是喜欢你在我身边,其实不论你怎么气我整我我从都来都没有怪过你,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就高兴。我愿意抱你,不管你长多大,你都是我心里最好的小文,你是我的啊。”不知道为什么,杨立功的声音里带上了伤心的哽咽声。这种声音张仲文很熟悉,郭锐也曾这样哭过,这是面对可怕的现实自己无力改变的悲哀,也是爱到极处生出痛来的颤抖。小文心里被刺了一下,他发现原来自己是
如此的卑鄙与可耻,为什么是他引诱了他心爱的哥哥,而那纵容欲望后的悔恨与不安却要受害人来承担呢?

”哥,你不用害怕,也不用埋怨你自己。实际上是你中了我的计了!”他起身抱住杨立功,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杨立功听完后突然恼怒地擒住了他的双手,粗暴地把小文压在身下,委屈地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小鬼!算计到我身上来了!

你个小色狼!看我怎么收拾你!”张仲文以为他哥要打他,慌乱中想挣扎抗拒,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却是他哥哥温暖的双唇。

于是他们开始再次亲吻。

先前的忙乱,而后的含蓄。

他们都没有经验,但这一切又好象在彼此的脑海里演习过无数次;这可爱的可耻的可贵的可悲的可以避免却可歌可泣的吻啊,是张仲文等了多少个春秋冬夏,寒来暑往的生死劫,又是杨立功还了多少个风霜雨雪,日夜晨昏的相思债!吻着吻着,杨立功发觉小文的脸上湿淋淋的,他微笑着拍了一下小文的头,说:”傻小文,你哭什么?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没有,我才没有哭呢!我……我……我是在流口水!”说完他自己也”扑吃”一声笑了。

”你个小浑蛋!”杨立功也笑了出来。

这么一笑,本来因为肉体犯罪而个双方带来的沉重气氛一扫而空,张仲文等他哥平静下来后,忽然有条理有分寸地说了起来:”哥,到了今天这一步,有些话我对你非说不可了。哥,我必须得象起承认。我张仲文到底是不是妖精,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我想了很久,研究了很久,想得很明白了,我最后终于发现我原来是一个Gay,G-A-Y,gay.这并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这是一个心理取向问题,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单纯的原因能造成的,当然也不是我爸爸妈妈的错或我自己的错。然而当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之后,我发现我很高兴。我一点都不害怕,也不以此为羞耻……我爱一个男人,他是陪了我十几年的哥哥,虽然我不可能和他结婚,但我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我会用我的全部力量来照顾他……” ”只要是我爱的人,我就要让他幸福,让他快乐,用任何我能想出的办法,用任何不计较代价的形式,必要的时候,牺牲我自己。” ”你觉得可笑是吧?可是我就是这么想
的,这就是我的人生态度和对爱的理解。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哥,我爱你。但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的两千三百年的道行,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只要你爱惜小文,小文就绝对不让你发愁,难过……小文会永远听你的话,让你无牵无挂地走过这一辈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立功没有说话,他习惯了小文带给他的惊讶与安慰,他忍住了眼眶里的水份,死死地抱住了自己怀里的人,没有发誓,没有赌咒,更没有千言万语泪眼朦胧。有的只是:以下删节一
百万字。

40那天晚上张仲文尝到了苦头,他终于亲身体会了什么叫作法自毙,玩火自焚。三天来的十全大补杨立功一点没糟蹋,充分利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到底是谁中了谁的圈套,张仲文后来也开始怀疑,不过他后来是再也不敢给他哥乱吃东西了,要不是后来他讨好求饶,杨立功真的会闹出人命。

这在张仲文一生行妖作乱的历史上,是他为数不多却难以启齿的失败之一。也因此,他对自己能量的估计和嚣张气焰才略有收敛。

早上杨立功起来给小文买了浆汁油条,看住他让他吃饱了饭才让他去上课。结果张仲文又忘了周一早上第一节课是听力,没拿拖鞋。他再次红着脸在语音室那个胖子的监督下在脚上套了塑料袋,大大咧咧地进了语音室,结果被蔡丽艳一眼就盯到了,马上就指着他的脚笑哈哈地喊道:”呦――怎么又给套上了?唉,张仲文,你怎么总带这个啊,是不是你的脚上有什么污染环境的特点,你怕影响大家上课,就故意套个袋,防止气体外流啊?”那一群女生也跟着哈哈地笑起来,张仲文斜眼也笑着说:”是啊,我怕你整天想我睡不着觉,特意打包留给,你拿回寝室好吸一口,催眠啊。” ”呸,不要脸。恶心!”于霞帮着蔡丽艳怒斥张仲文。

”你起什么哄,着急了?甭怕,两袋呢。下课你们姐儿俩一人一袋,回去慢慢分……”张仲文白了于霞一眼。

”流氓!不要脸!” ”太过分了!”女生们嘁嘁碴碴地叫起来。张仲文才懒得理她们呢,他坐下来,问的一旁的姚乐宇:”啥时候回来的?” ”早回来了,十六那天就回来了。家里特没意思。对了,听说你搬到你哥那里去住了?怎么样,爽吧?”张仲文知道他说的爽是指随意自由的意思,于是告诉他:”什么呀,你不知道我那个哥,总管我,我现在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他一天到晚看我不顺眼,总找碴训我。我都要各恙(注A)死了!”说着还做苦大愁深状。

”原来你也有怕的人啊!”姚乐宇抬了抬眼镜。

说这说着郭锐进来了,他看都没看张仲文一眼,也没理睬姚乐宇,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过张仲文看得出,他很高兴。

那天听力老师又没有准备课,胡乱放了个黑白的美国老片子,名字大概叫做:”I’t happen ed in one night”讲的是一个富翁家的小姐离家出走后偶遇一贫小子,两人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结果最后终于搞到一起的故事。把那群女生看得啧啧地直咋吧嘴,尤其到了结尾那个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狂奔逃离婚礼去寻找她的情郎的时候,她们都跟吃了枪药似的,又拍手又是叫好,语音室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张仲文对这样的片子嗤之以鼻,他一直以为世界上最蠢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如今才发现原来美国早就是盛产此类搞笑不须直说的东西的。

一节课他都在回味昨天晚上的种种情色温存,一遍又一遍地用全角度无剪辑地回放着他和他哥的A级镜头,那是在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为的是再接再厉,争取在心理素质和技术水平上有新的提高……结果到了下课的时候张仲文连电影里的主人公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他问姚乐宇,结果他在写为入党写思想汇报也没看,果然不出所料,听力老师又让写一篇观后感,这下惨了,他只有回头问后面的曲娟:”大好人,你要写完了借给我看看啊,我保证不
全文拷贝。”曲娟眨着眼睛问他:”你上课又干什么了?电影你也看不进去?” ”嘿嘿……”张仲文只有傻笑。

下了课从教室出来,郭锐若有所思地跟在姚乐宇的身后不出声地走着,姚乐宇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对他嘻嘻哈哈地说着话。张仲文问孟涛,”老孟,今天的电影好看吗?” ”嗯,还行。” ”那观后感你打算怎么写?我是说,你可不可以多写一点?”张仲文又想故伎重施,借曲娟的抄一些,再借孟涛的抄一些,自己再遍一句开头一句结尾,万事大吉。可是孟涛却发起牢骚来:”什么嘛!这个老师自己不好好上课,随便放个录像就乱留作业。你知道吗,我以前看过配音版的,这个电影中文名字叫《一夜风流》,你说说,怎么写观后感?论一夜风流?” ”哈哈……挺好的吗。一夜风流?”张仲文觉得这个名字翻译的很好,很传神。他突然觉得这次的作业他有得发挥了,此时的张仲文非彼时的张仲文,别说一夜风流了,现在他千古风流也写的出来。

下课后他到顺路到食堂去了打了他哥爱吃的煎鱼和芹菜馅包子,唱着小曲回了家。

一进门见他哥已经回来了,正在洗衣服,张仲文讨好地凑过去,还没等他开口,杨立功就说:”你爸爸打电话来了,他下午让他以前的学生来给你装电脑。” ”嗯。”张仲文皮笑肉不笑地嘻嘻了一下,盯着他哥看。

”你不高兴吗?”杨立功拧着滴水的衣服,疑惑地看着他。

”一般吧。”张仲文点点头。

”你不是盼电脑盼了好久了吗?你就可以打’星际争霸’了是吧,你的鬼心眼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美的冒泡!”杨立功用手上的肥皂沫摸了张仲文的鼻子一下,嘿嘿地笑着。

”就那么回事儿了……呵呵。我现在共产主义理想都实现了,还在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那点破玩意儿?”张仲文言外有意,嚣张放肆地说。

”呸!小流氓!”杨立功知道他的意思,转身不理他。

ppiao 2004-09-24 02:59

张仲文搬走了以后,他的床空了出来,这间宿舍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赌场。以前打扑克的时候总要占据一个人的床位,搞得连睡觉都要床主另找地方。这下可好了,通宵鏖战也有了战场。再说新学期刚开始没有多久,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忙,一轮新的扑克大战如火如荼地展开来,以贴纸条喝凉水裸奔为输赢的战役此起彼伏,屋子里嘻哈不断,叫嚣不绝,煞是热闹。

郭锐在外面家教回来,每每看到姚乐宇和谭群他们挤作一团,一张小脸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地拿着一大把纸牌跟着吆五喝六。谭群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什么都懂,说起话来也爽快,一边打牌还可以一边讲很多他的风流猎艳史,什么三陪五陪小尼姑花和尚金枪不倒的传说笑话啊,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风情万种,吸引得大家春光灿烂有的时候连玩都顾不上了。谭群这天心情舒畅,一挥手对大家许诺:”哥哥我有一兄弟,从美国带回来几张毛片,这周末我
老妈老爸去旅游没回来,大家都到我家来,哥哥要你们开开眼界!”此言一出,群情高涨,江忠本来就闷骚,罗飞鸿天生风流,自然毫无异议;孟涛尽管老实,毕竟年青血气盛,在大环境的熏陶中也早是蠢蠢欲动,姚乐宇对这些神奇事物向往以久,天赐良机,小孩心性一发作,叫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看!”谭群逗他:”你个小毛头,没看出来啊,这事你也积极!”旁边的人都跟着嘿嘿会意地笑,姚乐宇脸一红,撅起嘴巴说:”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对,小毛头,哥哥有这好事怎么会忘了你呢?咱们家小毛头长大了,到了接受教育的时候了。喂!都叫你小毛小毛的,不知道你的小毛长齐了没?嘿嘿……叫哥哥们看看,你小毛到你有多大!”谭语带双关,眨着眼睛对姚乐宇说。

”哼,要多大有多大!”姚乐宇在宿舍里和大家早就混得烂熟,在寝室兄弟间说话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呦!小毛啊,你这是小耗子与大象洞房,人小志气高啊!好,咱同去,哥哥们带着你就是。” ”咣!”一声,宿舍的门被摔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郭锐不见了。

罗飞鸿看着还在颤抖的门,冷笑了一声轻轻地说:”最近我们寝室的酷哥脾气越来越爆了哈……人家现在不同了,学习优秀,政治进步,瞧瞧人家党员就是和咱普通人民群众觉悟不同。”谭群一甩手中的扑克,想插开他们的话题,其实大家谁都可以看出来罗飞鸿一直都郭锐有敌意。罗飞鸿自从来到学校里就一直是个很积极搞活动的人,可是混到现在一切都还没有着落,大不了是个学生会的小头头。郭锐不同,他从来也不和领导老师交流谈心什么的,
也不主动结交什么朋友人面,可是上天总是很眷顾他,郭锐无论是学习还是班级工作都无可挑剔,为人虽然冷傲了一点,但他的大公无私和正直果敢却是人让所有同学都很佩服,这学期发展新党员他是名单上的第一号。罗飞鸿尽管小提琴拉得比鸟叫还好听,中国革命史奇迹般地考过一百分,一天到晚老师同学间忙得象个无头苍蝇,可是他的远大理想和抱负好象还是一潭死水,没有什么波澜。

”啊!阿锐果真厉害!我写了那么多思想汇报,都没有一点消息啊。”姚乐宇激动地说。

”你?”罗飞鸿鼻孔里一哼,”你慢慢等好了,只要你有耐心有毅力,组织上是不会遗忘你的。这是要论功行赏论资排辈的,你个小毛头,努力好了。”孟涛听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他自言自语地说:”话说回来,郭锐最近的确很怪……好象又回到他刚来那阵的模样了,上学期他还好好的,唉,最近都看不见他笑的,也不爱shuo hua了。” ”是啊!是啊!他也不愿意理我了,以前我和他在一起吃饭,他都会打了饭来找我;现在我在吃饭的时候根本见不到他,有的时候想和他去打打球,他都爱理不理的。”姚乐宇思索着,皱起了眉头;可是谭群却一拧他的脸说:”你个小毛头,还说别人,你现在眼里还有谁啊?一天到晚和你的小薇薇粘在一块,吃起饭来都郎情妾意的,谁那么不知趣去当那个电灯泡?说真的啊,小毛头,别看你小,没想到真是有一手的,那么快就把省长大人家的千金给钓到了,你们俩还真般配,一对人细瓷精致的小人,金童玉女的走在一起真好看。所以说人可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哪天哥哥我还要向你请教请教呢!”姚乐宇因为郭锐变化带来的短暂不快马上被他爱情成功
的骄傲感觉代替,他虽然有些脸红,可是嘴上还是得意地说:” 没问题!” ”瞧给你这个小鬼臭美的!”大家都来抓姚乐宇的头。

夜已经很深了,寒冷的空气中透露出要下雪的信息。郭锐还没有过冬的衣服,不过他自恃身体强健,还在用秋天的薄毛衣坚持着,他本来打算用手里攒下的余钱去买一件白色的滑雪衫穿,因为他曾经在去年穿过一次张仲文的,那时候姚乐宇说那衣服他穿起来要比穿在张仲文身上好看,显得精神,很帅;他当时就下了决心要在今年冬天买一件穿。可是冬天再次降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去要那种虽然不贵,但对他来说很奢侈的东西了。

他渐渐发现住在宿舍里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他每天早上起床都会看见一个穿着机器猫小叮当睡衣的人在洗漱间里刷牙;每天中午都会看见一个仰着脸用一只胳膊遮住眼睛睡得很香甜,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的人;每天晚上他奔波劳累回来就可以看见一个快乐无忧无虑的人在他面前喊着叫着玩扑克;有的时候他可以清晰地闻到那种曾经弥漫在他身边的香草的味道,这种味道一度纠缠在他的被窝里,他的位上;这种混合着汗味雪花膏味的香草的味道,
只要有一丁点他就可以觉察出来。从他的鼻孔里钻如他的肺他的心脏他的血管,促发让他暄晕的恐惧不安的心跳,最后心跳会越跳越快,在促发心绞痛。

他不是一个怕痛的人,但有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对那个人说一些话,一般就是些你吃过饭了吗你不累吗的话语,可是那个人不是在熟睡就是在集中精力地玩,似乎没有听见他微弱的声音。

他明白自己的地位了,他也想摆正自己的位置;他开始回避,开始克制,开始麻醉。可是那个人还是有事情找他的,例如让他给一下写作业思想汇报问他一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问题。他在那种情况下会冷漠地接收,他发现人在一种习惯的力量下,会扮演高贵的奴隶。

这些事情要他越想越烦,屋子里的喧嚣让他窒息。他来到走廊里,游荡着,他拿出一枝烟来,白色硬盒装的石林烟,五元钱一盒,他知道对于自己的经济情况而言,这种烟是贵了一点。可是他只愿意抽这个,他不知道这烟里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可是在他去买烟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再没有第二种选择。他在窗子前点这了火,吸了一口,熟悉的声音在耳后传来:”阿锐,你不要抽那么多烟了,你看烟盒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的。”他紧张地一回头,可是身后并没有人。只是一面苍白的墙壁,下面的角落里丢弃了可乐的瓶子方便面的袋子。

他笑了笑,慌乱地沿着走廊下了楼,在零下五度的气温中开始跑步。

他跑到了运动场上,来到一排单杠下面,他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抓那银白色的钢管,刚一抓到手里,冰凉刺骨的感觉从他的手心电流一般传递到全身。可是他却没有因此而放手,他紧紧抓住那可以吸走他身体热量的钢管,任凭那种痛苦蔓延到自己的血液里,他仰起头,冷风吹开他的头发,他好象又听见有人在说:”阿锐,你别害怕,你还有我啊,你不是孤单一个人的,你还有小毛在你身边啊……”郭锐咬紧牙关,紧闭双眼,他刚强的脸庞上浮现出单薄的
微笑。

天空上的灰蒙蒙云朵覆盖了夜的深沉,一丝寂寞的风吹过,天,终于下雪了。

一片,两片,一百片,一千片,一万片……

优柔一片,苍茫一片。

ppiao 2004-09-24 03:02

张仲文长了一米八几,在家里可利用的地方真是多。

”小文,帮姥姥把柜子上的毛线拿下来!” ”小文,你擦一下灯管,还有,把篷顶也顺便扫扫。” ”小文,你去贴对子去!”张仲文有两千三百年的道行,放假回家也真是忙。

”小文啊,你三表舅家的二媳妇,结婚三年了还没有怀孕啊,去医院检查过的,身体没问题,可就是不生。你去看看吧,说不定你有办法的。” ”小文啊,西后山的胶合板场,今年着了三次火了,每次都是无缘无故地就烧了起来,赵厂长都不敢开工了,打上个月就等你回来,你给想想办法,你知道老赵厂长人很大方的……

” ”小文啊,对街林大娘家的孙子半夜里总说胡话,白天好好的一个人,可是到晚上说要拿刀砍他爸和他妈,吓得一家人都不敢睡觉,是不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上了他的身了?”

回到家里一个多星期了,张仲文就没有清闲过。早上有车来接,中午有饭局,晚上有同学会;小小的人炙手可热起来真是容易疲劳,几乎会到家里累得都爬不起来床。杨立功寒假里没有什么事情,也早早回了家。大人发现这兄弟俩在家里话少了,不过大计都觉得那是都长大了的缘故,都成熟稳重了的原因。

其实他俩不是话少了,而是不敢在大人面前说话而已。所谓作贼心虚,莫过如此。
杨立功在家里无非干点家务活,劈柴扫雪,再不就是看书看电视哄自己的弟弟小宏玩。笑茹上了高中后学习成绩不如她和她们班级里的某男生的绯闻传播率那么高,不过也还过得去。杨立功一回来她就天天围着他转,问长问短的,对同是哥哥的张仲文除了免费咨询自己的爱情运和钱财运之外几乎视若无睹。结果在一次她偷吃了张仲文的鱼干后,张仲文大怒之下在她的洗面乳里掺了芥末油,她杀猪似地嚎了好几天。

一转眼兄弟二人回到家已经半个月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张仲文还完了人情债之后终于宣布年休,躺在家里吃东西看电视。

过了九点钟之后大人们都熬不住睡觉去了,客厅里就剩下乔笑茹,杨立功和张仲文。大人一走小文和笑茹的战争就爆发了,一个要看台湾电视连续剧《真爱一世情》,一个要看地方电视台播放的录像片《群尸杀过界》,谁也不让谁,哥哥没有哥哥的德性,妹妹没有妹妹的样子,为了遥控器的霸权几乎都拿起了沙发垫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杨立功在这两个超级大国面前只有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在维持自己的面子,其实说话根本没有实际效果和分量。最后叫喊
声终于惊动了大人,姥姥站在门口埋怨道:”大功,你也不管管他z!”杨立功苦笑,左右为难地看了看弟弟妹妹,尴尬地说:”我了,我要上楼去睡觉了。”姥姥也笑了,无奈又爱惜地对杨立功说:”你呀……”于是杨立功来到洗漱间里洗脸刷牙,无意间在镜子前面看见了小文的刮胡刀,他不自觉地拿了起来,看了看,然后就开始刮自己的胡子。没刮多久,张仲文就在他身手”哼”了一声,原来他说了一声”好男不和女斗”就被笑茹打出来了。看见杨立功在用自己的刮胡刀就哧牙咧嘴地说:”不要脸,又用我的刮胡刀,你不是只用国产的东西吗?”杨立功不屑一顾地”呸”了一声:”反正你也不长胡子,留着也是浪费机器。” ”哼,反正你刮了明天还是会长出来的,刮了也是浪费电池。” ”你别找挨揍啊!” ”你不要找挨骂!” ”你想怎么样?” ”我说你想怎么样?”两分钟后张仲文鬼鬼祟祟地从洗漱间里跑出来,一边走一边暗骂:”不要脸,真不要脸。”一分钟后杨立功红着脸也从洗漱间里跑出来,一边走一边唠叨:”小无赖,真是个小无赖!”

张仲文回到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房间里,关上门钻进被窝里,开始数数。数到了九十九,他又下了床,换了一件短裤,心浮气躁地轻轻推开门,见走廊里没有人,就诡异地笑了笑,咽了口口水,拈着脚来到楼梯口,还没有下去呢,就见他妈妈贴了面膜拿着毛巾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心里一惊,马上蹲到一口缸的后面;妈妈走过去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就在脚下。张仲文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等了一会儿,见再无动静,才摸到二楼杨立功的门口,想了想说什么借口好呢?对,就说他房间里太冷,于是推开了门。可是房间里台灯亮着,却不见猎物。

杨立功回到自己的干净整齐的房间里,关上门躺着看书。开始数数。数到了九十九,他又下了床;换了一件背心,情不自禁地悄悄推开了门,见走廊里没有人,就轻松地喘了口气,甩了甩头发,拈这脚来到了楼梯口,刚上到到三楼,就见自己的姑姑贴了面膜拿着毛巾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吓了一跳,立刻藏在打开的门后;姑姑刚一走过去,他就抽身跑出去几步来到走廊拐弯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摸到三楼张仲文的门口,想了想
说什么借口好呢?对,就说他房间里太热,于是打开了门。可是房间里台灯亮着,却不见目标。

”……怎么会没有呢?”张仲文苦恼地转身。

”……怎么会不在呢?”杨立功寂寞地回头。

几秒钟后楼梯口上面的人看见楼梯口下面的人。

”我屋子里太冷。” ”我屋子里太热。” ”嘿嘿……”两个人面对面笑了起来。

”那到我屋子里去吧!” ”哈哈……”两个人面对面笑着。

张仲文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他招了招手,对杨立功说:”你跟我来。”说罢下楼拉着杨立功的手领他到了一楼,穿过厨房的后堂,走到地下室的门前。杨立功说:”你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张仲文没有回答,他用力抬了一下那古旧的房门把手,只听吱呀一声那门就开了,一股热气从里面迎头喷出来,杨立功伸头朝里面一看,原来这地下室里已经包了一个塑料棚,原来张仲文把他的花房迁移到这里来了。还是和他当年看到得差不多,里面生机盎然;层芳叠翠,张仲文不在家里的时候,姥爷把这些花草植物照顾得很好。

”哥,进来啊……”张仲文说了一句。

杨立功反手关上了门, 张仲文以第一时间插好门栓,昏暗的灯光中花草和腐植土的气息中张仲文用牙咬住了他哥的脖子,杨立功也控制不了自己,他一下子就把小文上的背心迎面扒了上去,套住他的头,一双嘴唇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亲吻起来。花房里的温度很高,可以说有些闷热,可是这种热度又怎能和人心里身体里的欲望之火相比。杨立功一边亲吻一边气喘如牛地说:”小文……我不管了……我不管是不是在家里……我要你……”张仲文真是一条
不折不扣的蛇,他的胳膊抱住他哥的腰,缠住他的身体,手指几乎要把杨立功的皮肤撕破。杨立功恶狠狠地说:”小文,你真是一个妖精。” ”我是蛇精啊,哥。我早晚会害死你的。” ”我不怕,我是抓蛇的人,打蛇要打七寸的,小文,你变成人了,那你的七寸在哪里啊?是不是这里?”杨立功一边说一只手在张仲文身上搜寻着。

”不是啊,不是这里,往下点,再往下点……” ”是哪里啊?” ”再往下啊,对了,就是这里啊……”

飞蛾不识烛中火,明灯近处舞翩翩。花房最中央的一个土筐里,几片宽大绿油油的叶子上的硬茎花苞朵朵,不多不少三七二十一个,在刻意人为的温度和灯照下这无知的花朵以为是夏季,竟然羞羞涩涩地在最中央的一排如丝如绺的花瓣中开放了一朵红颜色的细蕊,其它六朵深深浅浅的还都是白色。那一盏孤独的灯火,在冬天的深夜里显得妖艳而单纯。

ppiao 2004-09-24 03:04

凌晨五点,天还是黑的,杨立功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来到洗漱间想要洗澡。他可能是太累了,没有注意到门缝里面微微透露出来的灯光,他迷迷糊糊地推开门,光着上半身就闯了进去。刚走进去几步,就听一声惊呼。朦胧中他一抬头,就见在浴池里一名熟悉的年轻女子拉起澡巾慌乱地遮住上身,不过已经有些晚了,她秀丽光滑的身体已经被杨立功在转头的一瞬间一览无余。杨立功当时就一呆,手里的衣服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乔笑梅湿漉漉的头发缠绕在洁白的肩膀上,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盯住闯入者,她的一身水和泡沫,在随着激动的躯体在颤抖。

杨立功浑身僵硬。他没有想到乔笑梅会在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你还看!”乔笑梅气急败坏地一甩手上的水珠,撒在杨立功迷惘的脸上。

杨立功转醒,连衣服都没有拣,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吃早饭的时候,张仲文也很奇怪地问笑梅:”姐,你怎么坐夜车回来了,天多冷啊!” ”你张大仙人知道我坐夜车回来,怎么不去接我啊?”笑梅嘻嘻笑着说。

杨立功不说话,只低头吃饭。笑梅当然不会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说出去,她好象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她和平时一样,温柔稳重,安静而和蔼。乔笑梅大学毕业后在南方工作了一阵子,可是似乎她不太喜欢离家在外。她学的是财会专业,家里的厂子也需要这样的人来帮忙,她终于就在今年辞职,回家来工作。这些杨立功就知道的,不过他没有想到乔笑梅会回来的这么突然。

”姐,你不是答应给我买衣服的吗?在哪里啊?”乔笑茹三句话不离本行。

”哼,人家南方女孩子衣服你穿得上吗?你天天不是吃就是睡……你已经是小肥婆了,还美什么啊。”张仲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取笑茹的机会。

乔笑茹一声冷笑:”总比某些人长得象炸了好几天的老油条强,吃东西不长肉,穿衣服费布料。知道的你是一活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电线杆张了脚在地上走呢。”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我都给你们买了好东西。”乔笑梅看着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弟弟妹妹,笑出两个娇美的酒窝。

吃完了饭,大舅乔月清拉住小文,低声说:”小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可到了你为大舅效力的时候了。”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张仲文着急去看动画片,没心情和他舅舅绕弯子。

”大舅要在咱县新盖的居民楼那里买了一栋房子,你和大舅去看看,给大舅挑一间风水最好的。”乔月清脸上笑出一朵大花。

”呦,大舅,你什么时候也投资房地产了?你买楼干什么啊?”张仲文抹着嘴,习惯成自然地要开始装腔作势。乔月清看见周围人多,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小文,大舅可没有亏待过你啊。只求你这么点事情,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张仲文睁起无辜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说:”大舅,你说我的随身听是不是该换一个了?”

张仲文还是没有看成动画片,他和他大舅乔月清踏着一路风雪来到县房建公司新盖好的单元小区里。实际上这里的房子还都没有发卖,这里的房子基本普通老百姓是买不起的,都是给地方的官僚和暴发户准备的,乔月清是地方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早就和负责人打好了招呼,要在发卖前挑一栋自己得意的。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张仲文来到那一排造型老土的楼房前感叹道:”这不是我夏天来看的房基地吗?这么快就盖好了,咱们县挺有钱的哈。”进了院子,张仲文四面撒目着,用专家的口吻指着西面的一个单元说:”去那里。”爷俩进了门洞,张仲文问:”大舅,你不是要从老房子搬出来吧,咱家多好啊,你们搬出来就不热闹了。” ”操,我才不搬出老房子呢。”乔月清得意地说。

”三楼好。”张仲文很有把握。

乔月清一边上楼一边拍着张仲文的肩膀说:”小文啊,你可要好好给大舅看啊。等你结婚的时候,大舅也给你买一间大房子。”张仲文马上接口:”大舅,我可记住了啊,你可别说话不算数。唉,谁要结婚啊?” ”你别装糊涂了,这还不是给你大功哥和笑梅姐结婚用的。他们俩那么好你还看不出来?再说你小的时候不就说过吗,你大功哥是咱家的上门女婿。你笑梅姐和大功哥都不小了,也该到了给他们操办的时候了。”乔月清知道张仲文在以大仙的身份做事情的时候都是很深沉的,所以在整个看风水的过程中他对张仲文突然的沉默寡言和冷眼作态抱以欢喜的态度。最后找好了最合适的房子后他们回家的时候张仲文可能是因为被冷风吹到,突然头疼起来。乔月清一摸小文的头,火烫,原来他是发烧了。

张仲文回到家什么话也没有说,姥姥心疼地找来药给他吃下去之后,就给他盖上厚厚的棉被让他休息睡觉。张仲文很安静地睡着了,家里大人就都开始和乔月清商量房子的事情;杨立功和乔笑梅到车站去取托运的行李,谁知道一去就是下午,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乔笑梅分发她带回来的东西的时候不见了张仲文,惊异地问道:”大仙呢?” ”法力用得太多,病了。”笑茹提示道。

”上午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么快就病了。”笑梅咋了一下嘴,摇摇头说:”那我去看看他。” ”他睡着呢,笑梅,我们有话对你说。”乔笑梅的母亲代表一屋子的元老们发言了。

”笑茹你出去,这没有你的事。”乔月清严肃地指了指门外,笑茹吐了吐舌头,抱着她的新衣服跳了出去。杨立功也想跟出去,可是他的母亲却说:”大功,你留下。” ”哦。”杨立功紧张地看了屋子里的长辈们,顺从地站在门口。门被关上了,一个关于幸福会议被掩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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