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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撞了鬼? 慕容乱七于 2002.12.18 14:19 发表在聊斋夜话 谁撞了鬼? 我的朋友小林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开车已经有好多年了。这个行业,接触的人形形色色,说他阅历广阔,也不为过。加上他喜欢天南海北的闲聊,一被他逮着,非得让你好好听他上一堂山海红的课。 这一天,我下班回家经过某娱乐城时,正碰上在娱乐城门口等着拉客的小林。他神情略有些恍惚,头发都不是以往那般油光发亮,甚至眼屎都还未擦去。他一手搭在半开的车门上沿,眼睛朝着娱乐城底楼的西餐厅,却又似乎在想着心事。我走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说:“小林,在这儿候客呢?” 小林冷不丁被我一拍,身子一抖,回头看到了我,顿时朝我咧嘴一笑:“小子,你可吓了我一跳。” 我朝西餐厅里望了一眼,说:“你看什么呢?” 小林笑了起来:“没什么。这不等生意呢。还有四辆车才到我呢。我下来活动一下。”他的桑塔纳车前面果然还排着四辆出租车。 我说:“这些天不见你,好象精神不太好呀。” 他露出惊讶的神情:“有么?”随即自我解嘲地一笑,“干咱们这行的,不都这样?” 我点了点头,拍拍他:“啥时请你到这儿来吃一顿?”我又朝西餐厅里望了一眼,透过玻璃我看见里面数十张桌子只坐了十来个人。 他露出一口黄不拉几的牙齿:“这里不适合我。不如今天晚上,咱们去火锅店边吃边聊。”他忽然将身子凑到我面前,神秘的一笑:“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噢?”我是个不甘寂寞的单身汉,非常喜欢他以往说的那些关于应召女郎,卖摇头丸的女孩以及傍大款的“小蜜”的事。这回听他说的神秘,想必又能长见识,忙会心笑着说:“好,还是老地方。” 小林看着我呵呵笑了,“再做两把生意,就找你。手机开着,好找你。” 我和他告别,走到对过马路回头看时,小林的眼光又回到了西餐厅里。但我无法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他的目标。 晚上十点刚过,我就按照小林打来的电话,来到了离我住所不远处的火锅店。他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他瞧见了我,朝我挥了一下手,我径直走了过去,脱下大衣,在他对面坐下。桌中央的锅底冒着热气,胡罗卜,笋,党参,肉圆一干食物在汤中翻滚,一个鱼头也隐约可现。我的馋虫立时给引了出来,说:“好香。今天不竦出一身汗来,对不起这汤料。” 小林已经倒上了啤酒,边倒边说:“尽管叫菜。咱哥俩好好聊聊。该有半个月没见了吧?小何,现在提升了没?” 我眼光瞄了他一下,说:“小林,你的消息挺快呀?” 小林将酒瓶往边上一搁,笑了一笑,没有接话。 我喝了口酒,心里想他怎么知道我提升的事。再偷偷打量他,并没发现他有任何异样。不由想:这小林交友广阔,可能从我公司的同事那儿打听到了我提升的消息。既然他不说,也不用再加妄猜。 小林开始往锅里加牛肉和菜,我也大口吃起来。这大冬天,吃火锅就是一件爽事。吃得额头冒汗了,两人便拉开话茬子了。 小林很快就将话题扯到了那桩“不可思议的事”上。“小何,你知道我昨天晚上遇上了什么事?”他的脸在腾腾升起的热气后面显得又白又红,全然不象几小时前那个面色消瘦,眼神游离的小林。 我正急着等他提这事,忙接口:“究竟是什么事?又是哪个女明星被包了?还是新疆美女往胸罩里藏毒粉?” 他摇着头,说:“那些事算什么。哪里能和这一次相比?”他意味深长地望向玻璃窗外,满是水雾的窗子外面,夜色深得如墨一般。 我倒是更急了,心里猜着,但又找不着答案。等小林说,可他偏偏又象吃蛋噎着了,好一阵不说一个字。 我觉得他象是撞见了鬼,全然不象以前那个说话象永远不停的弹簧似的小林。“这小林,到底怎么了?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事呢?莫非是那件事让他变成这样的?那倒真是不可思议了。” 我耐不住性子,趁给他倒酒之际,说:“小林,你卖什么关子呀。说说看,碰见什么事了。” 小林仿佛刚回过神来,将眼光转回我的脸上,说:“昨天晚上我见到鬼了。”他说这话时,眼光一下变得特怪异。很遥远,很空洞,又很透明。我的心不由紧了一紧。 他马上露出笑容:“相信吗?” 我瞧着他半晌,说:“不太相信。你说来听听。” 小林开始诉说起来: 昨天晚止,小林送一对青年男女到光大宾馆,然后驱车往师范大学。途经桂林路口,被路边一身着白衣的女子拦住。 白衣女子开门上车,只轻轻地说了几个字。小林一时没有听清,从反光镜里望那个女子,问:“到哪里?” 反光镜里的白衣女子闭上了双眼,嘴唇轻启:“殡仪馆。”这回小林听清楚了,应了一声,便掉转车头,往殊仪馆方向开。 小林时不时地从反光镜里偷看坐在后排的白衣女子。那女子虽然闭着双眼,但仍可看出其娇好的面容,但神色间溢满了伤感。 小林象以往一样,心里揣摩这个女子的身份和来历。首先他想到的是妓女。他看了一眼手表,分针马上指到到十二点一刻,这个时间,正是妓女收工的一个时段。但他很快否定了。妓女上车的地点通常在宾馆酒店或者郊区别墅,而且妓女很少穿白衣在夜里外出,再看白衣女子脸上几无化妆痕迹,绝然不是妓女。 凭其衣着和几无化妆两点来看,几乎也可排除毒贩和不良少女的可能性。那这么晚了,还有什么样的女子会孤身在大街上呢?小林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三个字:“殡仪馆”! 这个女子面带伤感,恐怕是失去亲人不久,尚不能自悲伤中自拔,以至深夜还想到殡仪馆缅怀逝人? 眼看就要到殡仪馆了,小林试探着和她说话:“小姐,马上就要到了。”那白衣女子略张开眼睛,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又合上了眼皮。 小林见她不支声,又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要当心呀。” 白衣女子仿佛没有听见,表情凝结了似的。小林知道是无法打开此女子的话匣子,心里虽然有点失望,但脚下却踩大了油门,不一会儿便到了殡仪馆门口。 小林瞄了一眼计价器上显示的数字,说:“小姐,到了。十元。”后排还是没有回答,也没有听到掏皮夹摸钞票的声响。 白衣女子上车时带包了吗?小林不由地又看了反光镜里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直看得他当时就呆住了。 反光镜里空无一人,白衣女子不见了! 小林马上反身再看,后排果然是没有任何人影。车门也关着,没有被打开的痕迹。事实上,白衣女子也不可能不发一点声音的下车。 小林不由自主地透过国窗往殡仪馆方向看去,黑森森的夜色中,看不到一点白色的影子。只有馆门口的空地上几根幽暗的路灯闪烁着几点昏黄的光。 小林的喉头动了一下,吞下了一口口水。再回头看后排车座上。竟然放着两张钱币。小林伸手去拿,还没有将钱币拿到,手却忽然停住了。 小林只觉得在那刹那间呼吸都停滞住了,因为后座上的钱币哪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流通货币?分明是与他前些年烧给死去的老祖母一模一样的冥币! 我听完小林说的故事,呆呆地看了他好半晌,才说:“小林,你这故事离谱了点吧?” 小林双眼紧紧盯住我,一脸正色:“我骗你作什么?我聊天最有本事,但从不骗人。你看我哪回骗过你?” 小林此言非虚,至少在我记忆中,他从没有骗过我。但我仍然无法相信:“这事上哪来的鬼?是不是人家一声不吭地下了车,你自己却浑然不知?” 小林摇头说:“哪里可能?我只看了眼计价器的功夫,她就开门下车走了?顶多不过三秒,哪里能让我不知不觉地开门溜掉?再说,那冥币怎么解释?” “没准,人家跟你开玩笑呢?”我找了个很勉强的理由,但这个理由都说服不了我自己。 他叹了一声,喝了口酒,没有说话。在这沉默之中,他说的故事却在我脑海中挥散不去,我越想越觉得他说的多半是真。也不知是火锅蒸的,还是怎么的,我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他忽然抬头看我:“小何,你知道我今天在娱乐城看什么?” 我想起他在娱乐城外双眼朝底楼西餐厅观望的情形:“不知道。当时我也有点奇怪,只觉你当时眼睛呆呆的。呵呵,你莫非是被哪个漂亮美妹迷住了?”我话音刚落,蓦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变得苍白,直盯着他的脸。 他朝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头说:“我看到她了。” 我一时透不过气来,只感到小林的眼神一点不象以往,变得格外深邃。 小林又重复了一遍:“我在娱乐城看到她了。” 我说:“白衣女子?她出现在娱乐城?真是她么?” 小林点头:“百分之十万地肯定。绝对忘不了她的样子。”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不是发自他那张长满黄牙的嘴巴。我觉得这种声音低沉地快要把人的心脏挤碎。 我强装欢笑:“那她还是个凡夫俗子。绝不会是鬼啦。大白天,哪里还能给你看到鬼?没准,她就是干那种的。” 小林却没有一丝笑意,我刚挤出来的笑容也瞬间被击退了。我问他:“那白衣女子在娱乐城干什么?” 小林扁了一下嘴:“她要了一杯饮料,坐在角落里,好象在盯一个人。” “盯人?盯什么人?” “她时不时打量餐厅另一头在用餐的一对青年男女。直到那对男女离去,她也跟着而去。并分别进入了两部电梯。”小林说道。 我忙问:“她为什么要盯那对男女?你没跟去看看?” 小林说:“没有。哪里来得及。我一直在门口等到九点多,也不见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出来,我只好先过来找你。” 我注视着他,想确定他是否说笑,但实在看不出他半点开玩笑的神色。可若真要让我相信这世上有鬼,那也太难。 我略加思索,说:“那女子也许发现自己男友有了第三者?或者那女子根本是个侦探律师?这种事,电视里不是常演?” 小林皱着眉说:“我有预感,明天还能在娱乐城看到她。” 我笑了起来:“你真被她迷住了。你知道她明天会去?” 小林坚定的点点头,然后直直的看着我:“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我一怔:“我?好啊。我这个无神主义者倒真想看看这世上的鬼长什么样?” 小林好象多了个帮手似的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然后给我倒酒,说:“放心。没电影里的鬼那么可怕。都有手有脚,没缺眼少嘴的。” 我心中虽然也有些惧意,但好奇心终究驱使我想一看究竟。 第二天,我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早早下班,赶到娱乐城。小林在街对面召呼我,我穿地街,他正坐在一家小吃店里,视线正好对着娱乐城的大门。而从娱乐城往这边看,却很难注意到到他的存在。 我暗暗觉得他有做私人侦探或者是狗仔队的天赋。他自然想不到我心中的想法,一把将我拖进店中,然后悄悄说:“我已经见到她了。” 看他神色严肃,我也一阵紧张。忙回头朝娱乐城看,边问:“她真来了?” 小林说:“我的预感没错。那对男女先她一步出现,紧接着她就来了。” 我看不到她所说的白衣女子,禁不住急问:“我没见到她呀。”小林说:“进餐厅了。朝南的第一桌就是她。” 我的视力哪里及得上小林,眯紧了眼睛也瞧不到。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好奇,急不可奈的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能不能进去看一看?” 小林说:“我怕我进去,给她认出来。”他一脸顾虑,我却觉得他胆子有点小。不则笑道:“她不认识我,我进去总没事吧?我可是好奇的不得了。” 小林想了一下,说:“你远远看着就行了。别走近。” 我应了一声,便往娱乐城进去。 西餐厅格调偏兰色,摆放着数十张桌子。靠南的窗子旁的桌子果然有一个白衣的女子,恰好背对着我,瞧不到正面。仅瞧其背影,已觉她身姿美妙,更激起我一窥其面容的欲望。我缓步向她靠近,渐渐已看到了她的侧面。那雪白的皮肤已经印入我的视线,白得简直和她身上的白衣一般。 我心里卟通卟通的跳着,步子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因为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似曾相识。是熟人吗?还是美女都长一个样?我怎么就觉得认识她呢? 走到离她隔着七八张桌子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大半个侧脸。我停住了脚步。那一刻,我的脚象是被灌了铅,沉得再也无法举起来。 我的心更是沉到了最底处。 因为我瞧见了鬼!真真切切的鬼! 我曾有一个很要好的女友,叫风铃。很美丽,很体贴。她把能够奉献给我的都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了我。 但我却因为贪图名利,接受了公司董事长的侄女,并欲和她在年底结婚。风铃承受不了打击,在她的大学里跳楼自杀了。 因为我和她的来往一直都很秘密,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死因。我也因此没有受到任何的谴责,哪怕是自我的良心谴责也没有。 风铃的葬礼据说很冷清,没有几个人参加。我当然也没有去。我不会笨到为了一点良心上的弥补而放弃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部门经理的职位。 而距我二十米的那个白衣女子,正是死去的风铃! 我惊得已经叫不出声音来。只觉得整个空间都变得漆黑,而只剩下一件白衣飘荡在半空中。 那真的是死去的风铃吗? 等我的理智恢复了,我第一个疑问便跳了出来。我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二十米外的她会听到。我从心底害怕直面她的目光。我想象得到,即便死了的风钦,她的目光也会有多少仇恨。 死去的风铃为什么还要重回人间?她盯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问题忽然一个接一个的涌出来。我先在她的正前方搜索,但找不到任何小林所描述的青年男女。我再环视整个西餐厅,也不见目标。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刚在琢磨时,有人自我身后拍了拍我。我回头一看,顿时魂灵出窍。身后人正是脸色和她的衣服一样白的风铃。 她乌黑的头发遮住了一半脸,一只眼睛恨恨的看着我。 我颤声道:“风,风铃。真的是你?” 风铃嘴角变出一道弧线,冷冷说:“我等着你呢。你怎么还不来?”说话时,她的嘴角竟然流出一种鲜红色的液体。 我又惊又慌,一把推开她,叫道:“不是我害你的。你是自杀的,不要缠我。”但双手所碰到的哪里是她的白衣,却是一把刀子。 风铃的黑女忽然象是被风吹了起来,露出另一半脸,那一只眼眼哪里还称得上是眼睛?整个眼窝都是空的,还粘着糊糊的液体,随时都要流满面孔的样子。 我吓得什么都不顾了,反手一刀就插在风铃身上,然后夺身就逃。 四下人一片惊呼,慌作一团。 我逃出娱乐城,想找小林,可小林已不在对面的小吃店里。 “这个小林,到哪里去了?”转念一想,风铃已经是个鬼,用刀恐怕是阻止不了她的。我得赶紧逃离。 我一阵猛跑,却总觉得那白衣就在自己的脑后追来。自己跑得越快,白衣就追得越紧。跑到延安路中山西路口,我还想穿过马路,却正被一辆出租车撞了上来。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后,车灯正好顶在了我的膝盖上。我顿时瘫倒在地上,眼前一片乌黑,再无半点力气了。 等我醒来,小林已在身边。 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警察。 当我知道自己至少还活着时,心中欣喜若狂。但随即又抓住小林说:“小林,真的有鬼。你说的没错。风铃就是那个白衣女子。” 小林满脸茫然,说:“小何,你说什么?什么鬼?什么风铃?” 我大声说:“你看到的那个鬼呀。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但小林仍然神情迷茫,说:“我几时见到鬼?” “昨天呀。今天我们还一起在娱乐城门口……” 小林更是诧异,说:“我这些天一直休病在家,没出过车呀。哪里见过白衣女子?倒是今天,你象撞了鬼似的在路口跑,我的车差点就撞上你。还好我刹车快。”他忽然神色黯然,轻声说:“你为什么要杀人?” “杀人??”我惊呆了。 一名警察忽然沉声说:“何山,你别再装了。此时装疯卖傻,于事无补的。证人证据都俱全,你已经被捕了。” “杀人?我杀了什么人?我明明是杀的鬼。杀鬼也犯法吗?”我嘶声叫着。 小林按住我的身体,说:“小何,你在娱乐城里杀了你们公司董事长的侄女。她当场死亡,身上留下的凶器上有你的指纹。而且,在场证人不下十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心脏象重重地被雷击了一下,当时颓然,双眼呆滞,模模糊糊看到小林的脸渐渐的变成了风铃的那张娇好美丽的面庞。 最后,我眼前只剩下一件白衣飘扬,缓然将我整个身子蒙住。 乱七笔于2002.12.11晚师大机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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