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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lwang 2004-09-06 17:06

我察觉到似乎每个人都心怀戒心,对我保持一段距离。磊看我的眼神和上一回看我
疯狂开车时的眼神一模一样,我张嘴想解释,但他向我使了个眼神,我马上反应过来不
能让两个女孩子知道内情。我试着挽丽的手,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了。

路过医院的一处烟囱,一股股白汽从烟囱口慢慢地摇摆晃悠着出来,星光下象一个
又一个横空出世的魔鬼。烟囱下的锅炉房在呜呜作响。通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昏暗陈旧
的黄色灯光。

忽然,一阵奇臭透过包扎的棉布直钻进我鼻孔里,我顿时想作呕,偏偏又觉得这味
道在哪里闻到过。我回头看看三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捂住鼻孔快步前行。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磊忽然开口问我,我略感奇怪,因为他刚刚还给我打
了眼色不要说话,看来他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终于忍不住了。

我茫然的看着烟囱,想到了什么,但说不出来。

“这是焚尸炉,烧病死了的人,”磊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但他声音随着嘴唇的颤
动而颤动,“也烧他们的――衣服!”

瞬时间,我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了!我也明白我在哪里闻到过这种怪异的臭味――
那是从我们的衣服上!焚尸炉里的臭味竟然和我们衣服上的臭味一模一样!

那是尸臭!

回到车上,丽对坐在驾驶座上的磊说:“麻烦请你送我去一家最近的旅馆。”磊刚
想张嘴说点什么,但丽马上回头对头脑一片空白的我说:“对不起,我们分手了。明天
我来取我的东西。不过,”她顿了一下,“衣服是用不着了。”她的眼光冰冷如刀。

如果说前面发生的事情是有惊无险的话,这回发生的事情就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我
的现实生活。我相信,前面几次事情并不是有惊无险,而是后来的铺垫。那么这回的事
情,会不会是下一回更大的灾难的前奏呢?现在看来,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丽要媛陪她住旅馆,于是只有我和磊回家过夜。路上我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努
力不去想丽已经离开我这一事实。于是我开口问磊:“出门前,我看见你坐在电脑前发
愣,一脸被吓坏了的样子。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磊既不回答,也不看我,似乎根本就没听见我在说什么,只默默地开着车。我忽然
感到一阵恐惧充满了我的心。

直到平安到家,熄了火,磊才缓缓开口:“刚才撞车是怎么回事?你好象想要压死
那只猫,是吗?你是怎么想的?”

我慢慢回忆,将刚才的心理活动告诉他。

磊喃喃道:“没想到是这样。看来笔仙跗身还能控制住思维。”他叹了口气:“其
实你不讲我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刚才我不回答你的问题,是因为我不敢。我是怕我
也出什么乱子,要知道我们都是外地来读书的,要是出了车祸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背后雷山上又传来猫叫声,惨烈凄厉:“喵嗷――喵嗷――”尖锐的声音象是刺穿
了我的耳膜,直接磨在我的耳听骨上。我坐在车上一动也不敢动,权当身体不是自己的


待猫声歇过,磊续道:“刚才我关上电脑,从显示屏的反光里,我看见,我背后,
”他吞了口唾沫,“站着一个黑衣男人。他……他的脸只能从显示屏上看到一半,他的
嘴,在笑。”

我看着他,感到背上有点发冷,我将眼光绕向他的背后,却什么也看不到。磊惨然
一笑:“所以我执意要你开车。因为我知道鬼已经来了,至少已经上我的身了。我就是
害怕我开车出事,想不到你也……不过,有一点,我不是想吓你,但从这几次发生的事
情来看,好象你的情况要比我严重些。”

那夜我们去超市买了数不清的酒,两人相对大醉一场。

xlwang 2004-09-06 17:06

第二天丽和媛一起回家拿行李。出乎意料的是,丽还带了一个男人来。我痛苦得不
能自已,拼命压抑冲上去将哪个趾高气扬的家伙按倒在地的冲动。不料丽的一句话让我
哑口无言:“你不要那样看着我,这是媛的新男朋友。”这句话犹如一盆冰水倾头而下
,浇熄了我的怒火。但我知道这对磊来说无异于晴天
霹雳。我回头看看磊,他的眼神仍然镇定自若一如既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他的脸色稍微苍白了些,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媛新的男朋友大摇大摆地跟了进来,居然还在各间屋里走来走去象参观一样。我紧
跟着他,眼角瞟着磊,只要他给一点点示意我就会马上一脚把这个家伙的腰踢断。但磊
始终没有看我,只是冷冷地叉着手,好象整个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媛新的男朋友走
进卧室,看到床头上的镜子,忽然倒抽一口冷气:“啊?有没搞错啊,你们怎么会把镜
子挂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挂镜子可是邪得很啊。一般来说,”他好象想卖弄什么,“
这个位置都是挂些吉祥的东西,即使什么也不挂也强过挂镜子。天哪,这间屋也有一扇


咦?还是镶在墙上的!不得了,大凶啊!还不赶快想办法把镜子摘下来!”他以命
令的口吻说道,但看到我眼神之后连忙换上一幅笑脸。“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讪笑道,“我可是为你们好耶。”又不怀好意地笑道:“再不听我的,说不定会遇
见更倒霉的事哦。”

磊从后面一把拉住我扬起的拳头,食指点着那家伙的胸口,又向门口一比划,说了
一个字:“滚!”

一直在一旁收拾行李的媛站了起来,丽扯了她两下,于是两人又埋头收拾行李。磊
自回到沙发上,紧锁眉头,盯着墙上的镜子,好象在思考什么。一直到走,两个女孩子
始终没有给我们说一句话,象避瘟神一样离我们远远的。磊也坐在沙发上没有再动一下
。我注意到,自始自终,他没有看媛一眼。

我独自一人送两个女孩子出门,媛瞟了我一眼,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边
扔下一句:“有什么了不起?就是看不惯那家伙一脸万事不惊自以为是的样子……”

丽放下行李,回过头来,我才猛然发现原来她的眼圈竟然是红的。“我……走了,”

她低着头说,“你自己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我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开车当心点,”她顿了一下,续道,“这个房子,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别住下
去了。”

我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挂着泪珠的脸,她象忽然惊觉一样偏头避开,提起行李转身
离去,匆匆走了几步,又回头最后看了我一眼:“走了,拜拜。”

我目送着他们的汽车远去,直到脸上的眼泪自行干了才回屋。

磊还是坐在沙发上,好象打算永远这样坐下去。他会感到痛苦吗?我心里不禁疑问
。好象那个一声招呼不打就跟别的男人跑了的女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对我来说,尽管
丽已离开,但和媛的绝情绝意相比,我心里好过了很多。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心里
叹道。眼光扫落,才发现茶几上的烟灰缸不知什么时候满了。

从那天以后我和磊两人再也没有去过学校。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堆书,书名全是
“易经”、“太极”、“八卦”之类我不大懂的名词。每天从起床到睡觉磊就一直埋头
伏案阅读不缀,还做了老大一本笔记。若是渴了他便喝点自来水,饿了就只吃方便面,
过着足不出户的生活,我怎么也看不出他有把女朋友另寻新欢的事放在心上。我也足不
出户,但我是喝酒,有时边看电视边喝,有时不看电视也喝。天天喝,时时喝,只除开
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

鼻子被撞之后染上了一个毛病,就是不能遇冷,稍微一遇丁点冷就不停地打喷嚏。

不过喝酒可以解决这个毛病。这也是我不停喝酒的原因之一。

偶尔我难得有清醒的时候,磊便过来和我搭几句,似乎想跟我讨论一下什么。但他
说的大多是他那些书上的东西,我一来基本上听不懂,二来也没有什么兴致去钻研。我
只是一心想跟他聊丽和媛的事。两人话题扯不到一块去。最后,他只好苦笑着摇头走开
,任由我大醉涂地。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种东西,那叫作无奈。

又到了这一天,这该是第五个星期五吧。下午我故意将自己灌得酊酩大醉。醒来,
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客厅的地毯上。磊手里拿着个烟灰缸正坐在我旁边,眉头紧锁地抽着
烟。

我懵懵懂懂,懒得去管他想干什么,回头看看窗外,天竟然还没有全黑,吓得我连
忙伸手又去摸酒,想再醉一场混过今晚。磊却一脚踩在我手背上。

“啊――,痛死我了!你干什么?”我把手缩回来,手背都红了。

“今晚有工作要做。”“很重要吗?”

“很重要,”他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说不定可以救我们俩的命。”

救我们俩的命?我打了个哆嗦,难道这一切还不够吗?“难倒我们要死?”我失声
问道。

“那倒不一定。”磊笑着吐了个烟圈,神情中竟然充满自信。“来,”他拍拍我的
肩膀,“坐起来,咱们聊聊。”

xlwang 2004-09-06 17:07

“聊什么?”

他没有立即说话,却又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烟雾在没有风的房间里缭缭升起。天
已尽墨,屋外阴森的树影摇摆不定。我又听见风刮过屋顶的呜呜声。他终于开口道:
“我们第一次请笔仙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十五天了。五七三十五,刚好五个星期。”

是吗?我记不大清,脑袋还有点沉。只听他又道:“我仔细想了一下这五个星期以
来发生的事情。发现了一个模式。”

“模式?什么模式?”

“每到星期五,也就是我们请笔仙的那天,就会有怪事发生。一次比一次厉害。七
天似乎是一个周期,一个恐怖事件发生的周期。在这七天之间,却绝对的风平浪静,没
有任何事情发生。而每一次,在事情的末端,都有黑猫的踪迹。请笔仙是在星期五吧


从那时开始,第一个第七天,星期五,我们见到了黑猫,然后差点翻车;第二个星期五
我们迷路了,也见到了黑猫;第三个星期五我们在家,你梦见了鬼,也看见了上我身的
鬼,黑猫也出现了;第四个第七天,也就是上个星期五,我看见了我背后的鬼影,你毫
无疑问被鬼上身,要杀黑猫。应该说,我们看到的鬼影,一个白衣女鬼和我背后的黑衣
男鬼,是我们请笔仙召来的吧。”

“是啊,但这我也想到了。”

“恩哼。但鬼上身,和那只黑猫又有什么联系?我敢肯定,那只黑猫绝对不是偶然
出现的!它一定和这七天一次的劫难有某种现在我还想不到的关联。玩过笔仙的不止你
我,我问过一些请过笔仙的人,也在网上留言求助,但所有玩过笔仙的人都只是说遇见
一些倒霉事而已,并从来没有想你我这样倒霉法的。不,应该不能说是倒霉,是邪门。



“那些,请过笔仙的人,怎么说?”

“没有有用的东西!从来没人听说过黑猫的事情,以及七天一次的劫数。连那些破
书里面也完全没有记载。嘿嘿,也许是我们俩运气最不好,召了两个最邪的、从来没有
人遇见过的恶灵。”

“那怎么办?”

“怎么办?知道问怎么办就不要再喝酒了!”磊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脸一红。

“还有,”磊续道,“每次黑猫出现,似乎都给我们带来厄运。但奇就奇在每次发
生的厄运都似乎在最后时刻,在黑猫出现之后止住!没有给我们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我
是说,那种肉体上的灾难性后果。”

“比如说呢?”我有些听不大懂了。“比如说,”他盯着我的眼睛,“死!”

我心中打了个突结,不敢说话,磊又道:“从头说起吧。第一次黑猫出现时,汽车
爆胎,似乎要翻车,但最终没有;第二次迷路,走到那阴森森的黑路上,若一直走下去
天知道会走到哪里去,但黑猫出现了,路被莫名其妙断了的大树阻挡了,结果我们反而
不可思议的回家了;第三次你做了噩梦,我们听见了厕所里的怪声,黑猫一出来就再无
事情发生;上个星期五,我看见了我后面的黑衣男鬼,你中了邪也是不用置疑的,黑猫
出现后虽然撞了车,但也再无事情发生。甚至连汽车都没什么大碍。”

“你想说什么?”我心里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的意思是……唔,怎么说呢?还记得吗,我们其实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听到了猫
叫声。”

“对,但那种温柔的猫叫声后来就再也没有了。从请笔仙一直到现在,再也没有过
。”

“对了。问题就出在笔仙上!我相信,如果我们没有请笔仙的话,我们也许还会听
到那种温柔的‘咪咪’声,而不是后来的‘喵嗷――’声。我想,第一次听到的猫声和
后来的‘喵嗷’声其实都是源自同一只猫,就是后来我们看到的那只黑猫发出的。”

“为什么?”

“因为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有没有印象,我们五个星期前请笔仙那天的天气和今
天一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提到天气,抬头看看窗外,一片黑暗,没有半点星光。只有风摇
晃着模糊昏暗的树的影子,发出的杀杀声和刮过房屋的呜呜声重叠在一起。磊好象说得
没错,第一次请笔仙好象也是这样的天气,月黑风高。“那又怎么样?”我问。

磊忽然激动的高声道:“那么大的风,刮得屋响树摇的风,为什么我们听不到风铃
声?”

一股寒意骤然从我的脚底升起。是啊,为什么没有风铃声呢?难道是……

磊象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提起一件物事。风铃!“你从哪里找到的?”我失声惊叫道


“不要紧张,我刚才才从门口取下来的。你仔细看看,这风铃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我将风铃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只见上面绣迹斑斑。很久没有仔细看了,上面的红褐
色的锈迹似乎比以前增加了许多,显得更加的破旧,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对,似
乎少了一样东西。是铃坠!是那个猫型的铃坠!

“看见了吧,”磊说道,“铃坠不见了――那个猫样的铃坠。”

我仔细地看,铃坠似乎是被什么外力拉断的,但断口已经长了锈,看不出已经断了
多长时间。但我清楚地记得搬进来的第一天我看到过那个铃坠,我当时还仔细地端详了
下那只小猫的形状。

磊将风铃提起来,摇晃一下,长短不一的铃碰撞在一起,也许是锈了的原因,声音
有点怪异。“尽管没有铃坠,但风铃仍然应该响,”磊说,“铃坠只是个装饰而已。可
奇怪的是自从我们请了笔仙后,铃就再也没有响过,惨烈的猫叫声也开始出现。铃坠,
多半就是从我们请笔仙之后不见的。”

我呆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末了,我问:“那,你说那个铃坠为什么会不
见了?它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磊摇摇头苦笑道:“只怕那个猫样的铃坠,就是我们看到的那只黑猫!”

我觉得全身汗毛又立了起来。磊又说:“我想,那只黑猫,或者铃坠,是解决问题
的关键。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来试一下。”

“试一下?怎么试?”我奇道。

xlwang 2004-09-06 17:07

想办法将那只猫引出来。”“什么办法?”

“等。”

“等?那算个屁的办法!万一它不出来呢?”

“不会的。相信我的推论,那只猫一定会在今晚出现。”

“然后呢?”

“捉住它。”

“再然后呢?”

磊忽然一笑,无可奈何地一笑:“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然而,那天晚上猫叫声并没有出现。也没有象上几回一样发生一些可怖的事情。我
和磊枯一直在客厅的地毯上枯坐着,直到东边的天渐渐开始放光。

“怎么会这样呢?”过了四点钟,磊就不停地抽烟,还在屋里镀来镀去,摸着后脑
勺自言自语,“难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猫一定会来的…

…”

“算了吧,”我打了个哈欠,早就在打盹了,“没有出事还不好?”

“不,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的。”

“你太紧张了吧,我看事情八成就这样了结了。不要老自己吓自己好不好?”真奇
怪,这句话好象是几个星期前他对我说的,现在转了个轮回又原封不动奉还给他了。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的……”

“不理你,我去睡了。”我实在困得不行了,就自回房间睡下,也懒得去理会他还
要干什么。

梦又来了。

梦还是那么纷乱,毫无头绪。丽好象回来了?不是,我和丽还在老家的那个院子里
。丽在拉着我的手道歉,她说她再也不离开我了。她的手还是那么凉。咦?怎么是热
的?她的手里有热水么?不是,是血!哪里来的血?是猫的血吧?猫不是死了很久了吗


没有,猫还没有死!

丽又在杀猫!她用双手死死地扼住猫的脖子,将猫按在水缸里。猫在拼命地扑腾着
。猫血从它嘴里渗出来,染红了整缸水!热热的猫血飞溅到了我的身上,还有手上,热
热的粘乎乎的感觉,很不舒服。

喂!你干什么要杀猫?猫要杀你?胡说八道!停下来!快,听见没有?停下来!猫
什么时候变成黑的了?不是白猫吗?白猫你已经杀过了?快停下来不许杀它!你不能再
杀了!不许杀!

我伸手拉丽,但不知为什么手里没有力气。怎么会使不上劲?力气都到哪里去了?

我还是死死的拉住她,手上的血染红了丽白色的裙子。咦?你不是从不穿裙子的吗?不
对,你不是丽,你不是丽!你是谁?!快跑!院子怎么没有门?你是谁?你不要过来。

你杀了猫了?杀了猫就能杀我了?

快跑!怎么跑不出这个院子?迷路了?什么东西粘在手上热乎乎的?是猫!猫只剩
一个头了!它在用带血的舌头舔我的手!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原来只是场噩梦,不禁长舒一口气。外面天已大亮了,间歇着
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和远处汽车经过的声音。这一夜总算过了。

不对,空气中的血腥味好重。手上怎么是粘乎乎的,还有点热,是什么东西?我举
起手来一看,不禁尖叫出来。

是血!还是热的血!但不是我的血,是谁的血呢?难道是磊?

我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缩在墙角边上,赫然发现屋子里血渍到处都是!恐怖的景象
让我不敢动弹,只有高声叫了起来:“磊――你在吗――快来啊――磊――”没人回答
。没有磊的声音。难道磊不在了?

我闭上眼睛,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我还在那个噩梦里没有醒过来。但没有用,刺鼻
的血腥味在房间中环绕,浓郁得让我直欲作呕。我睁开眼睛,血渍还在眼前,清晰的殷
红血迹刺激着我的每一个视觉细胞。我用嘴大口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稍微镇定下来,
仔细地看着周围,胃开始抽搐。血迹并不是杂乱得无际可寻。只见斑斑点点殷红的血迹
从床上我睡的地方顺着下来,直到脚底,下了床,再在地毯上绕过床脚,弯弯曲曲地直
到门口,从虚掩着的门缝里钻出去。

我再深呼吸一口,壮了壮自己的胆子,拉开门。血迹一直通到卫生间里,卫生间的
门是关着的。血迹是怎么出来的?我的胃抽搐不已。我回头看看磊的房间,门是开着的
,里面没人也没有血迹,客厅也是如此。难道磊的尸体在卫生间里面……这个时候想什
么都多余了!我咬紧牙关,强忍着胃部的收缩和太阳穴呱呱地跳动,猛地推开卫生间的
门。

没有磊!我心里稍稍放宽了些。血迹一直往前通到马桶水箱的盖子上里。我蹒跚着
走近马桶,马桶里赫然是一桶的血水,刺鼻的血腥味让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哇”的一
声呕了出来。

过了良久才稍微缓和下来,大概是胃里没有东西了吧?我虚脱地想道。伸手摸到马
桶开关,一按,一大股血水喷了出来!我愣愣地站在哪里,再也不敢动一下,思维也停
止了运作,更不可能去想“马桶水箱早就坏了”这个问题。只是愣愣地看着马桶里的血
水冲走了我吐的秽物,看着血水打着漩涡,慢慢的平静下来,我可以看见旋转的血水映
出自己的脸,飞速转动的血水不断划过我的脸,而我的心脏却越跳越快。

马桶水箱盖忽然“砰”的一声自动打开滑落跌在地上。我心里猛地一收缩,胸腔猛
然一痛,一股令我窒息的热流从胸口迅速上升到大脑里蔓延开来。但我却没有昏厥过去
,只好仍然站在那里不敢动。往水箱里面瞟了一眼,里面赫然浮着黑猫的尸体!黑猫的
尸体浮在一缸腥臭无比的鲜红的血水中,我愣愣地看着它,头脑里空白一片
。只觉得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不知道站在那里有多久,直到有苍蝇飞进来盘旋在黑猫上,我才将看黑猫的眼光收
回来,却仍然不敢动一下。于是我重新去看马桶。马桶里的血水已经完全平静,可以很
清楚的照出我的脸。我感到心跳还是很快,很口渴。我忽然觉得我每一次眨眼的时间都
是如此之长,长得有一个世纪。大概是因为我身上的器官本身开始自我保护,拒绝主动
去接受刺激。

忽然,在我一眨眼之后,在殷红色的血水中探出了另一个脑袋。一个有长发的脑袋
!她在看我!通过血水看我!她还在笑!

我想闭上眼睛,但眼珠被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压着,而且还在不断地瞪大,仿佛要脱
眶而出;心脏猛的加速跳动到我无法辨认的程度;两边太阳穴旁的几根血管此起彼伏地
交替抽搐着。

“醒醒!醒醒!”我感到有人在拍动我的脸。虚开眼睛,模糊间磊的那张长脸在眼
前不停的转动。“醒醒!”我感到我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哈,醒了!吓死我了。来
,喝口水。”

“我、我在哪里?”喝过水后我清醒了很多,眼前的事物不再打旋。四下张望,原

来还是在卫生间里。地下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红褐色的血斑。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在家……”磊轻声道。

“天啊!”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让我
看到这些?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不就是请笔仙吗?我以前从来没有请过,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说是
不是?你说是不是?”我扯着他的衣领。

他不说话,我看见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现在回想起来,很苦
涩。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怕刺激我,不说?我帮你说!你
是不是要说我们不该玩那个东西?你是不是要说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你是不是要说神
可不信但不可不敬……”

“没人说那些话,别孩子气了,来,听话……”

“不,不要管我,走开,让我说完,我清醒得很……”我想推开他,但力不从心,
力量在身体里象油灯枯竭一样慢慢地流逝消失掉。

“好了好了,不要多说话,来,进我房间休息一下,”他用一股比我大得多的力量
夹住我,把我扶起来,“你不会在茅厕里睡了一天一夜吧?呵,你真TMD有够沉的,操
,比老子抱过的所有女人加起来还沉。你TMD是不是该减肥了……”他还说了些什么我
再也听不清了。

再一次醒来天色已暗,外面斜飘着牛毛细雨。一股冷风透了进来,我冷不丁地打了
个喷嚏:“阿嚏――”穿上衣服,出门看见磊盘着脚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周围围着一圈
他的那些书。看见我出来他冲我一笑:“醒啦?头还昏吗?”

“还有点昏,大约是睡得太久了。不然就是感冒了。今天星期几?”

“星期天,怎么?”

我吓了一跳:“星期天?你敢确定?”“当然!今天下午回来

xlwang 2004-09-06 17:08

我吓了一跳:“星期天?你敢确定?”“当然!今天下午回来就发现你在厕所里挺
尸,还有一大滩子血。我还以为是你的血,吓了我好一大跳。”

“慢着慢着,”我掐着指头算着,“今天是星期天,我是星期六早上昏倒的,就是
说一共昏了一天一夜还多。难怪会感冒了。恩?你到哪里去了?看到家里出的事了吧?

你TMD怎么看起来挺高兴的?”

他收起笑容,点点头,默不作声的点上支烟。末了,他说:“我是想出了一点头绪
来。

猫的尸体我已经处理掉了,血迹也打扫干净了。来,还是你先说说你遇到的事吧。



我慢慢坐到他身旁,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然后我想我是昏倒了,直到你回
来。



“果然,不出所料!”他听完一拍大腿。

“什么不出所料?”

“猫!就是那只猫!我cao他姥姥的!你看这个。”他从旁边拿起一个没有粘口的
信封。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十七八块金属碎片。“这是什么?”我奇道。他将烟叼在嘴里
,不说话,将碎片全部抖落在地毯上。又随手挑了几个碎片,摆在一起,慢慢地把其它
碎片往上凑。还没拼凑完,我已经看出了端倪:“是猫!风铃!风铃的坠子!”

“对!”他停下来望着我,“是那个失踪了的风铃坠子。”

“昨天凌晨你一进房间睡觉我就听见窗外有猫叫声,叫你两声也不答应。来不及了
,我只好一个人出去追赶,一路跑到雷山后面高速路旁的一家小旅馆外才没了踪迹。当
时本来想回来,转念一想也好,本来我就说过如果你我两人分开说不定事情会有好转,
再加上又困又累,干脆就在旅馆里睡一觉。想着你在睡觉,也懒得给你打电话。后来睡
醒想打电话跟你说说,家里却一直没人接电话,手机也关了。我以为是你一个人在家害
怕就跑了出去。于是又在那里过了一夜。后来越想越不对,要是你睡醒了见我不在肯定
会想办法跟我联系的,我却一直没等到你的电话。于是想着多半出事了连忙往回赶。出
来结帐的时候那个门房就说有人留下东西给我,就是这个――”磊一指面前残缺还没拼
凑完的猫状风铃坠子,“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知道情况不妙,忙问门房是谁留给我
的…

…”说到这里磊停了下来,吸了一口烟。

“谁……谁给你的……”我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门房说,”磊顿了一下,他的声音透露他内心的恐怖,“那是一个男人和一
个女人。男人穿着黑衣,女的穿着白衣。”

“从那时起我就确定你肯定出事了,连忙边往回跑边打开信封看,从里面抓出几块
大的碎片,光凭外表手感就知道正是我在找的东西。”他拿起一块碎片捏了捏,我看见
上面的红锈夹杂着新碎开的裂口,在灯光下返着诡异的光芒。

“唉,铃碎了,猫死了。可惜!”他叹了口气,“你其实已经知道是谁杀的它吧?



“你是说……那个,鬼?”

“不错,你做的梦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你一切。是那个,或者那两个鬼杀的。甚至
连原

因都告诉你了――不杀掉那只黑猫,就无法真正伤害我们!我说过,每次我们出事

xlwang 2004-09-06 17:09

都在黑猫出现之前,这就意味着每次我们被鬼上身也在黑猫出现之前。黑猫却总是紧要
关头及时出现,将一次次的危险化险为夷。从头说起吧,我们请了笔仙之后,风铃就不
响了。那其实是在向我们提示危险已经将降临了。铃坠一定是那个时候不见的,黑猫也
一定是那个时候出世的。第一次差点翻车一定是它及时阻止的,甚至之前它还坐在将要
爆胎的轮胎上面,暗示我们左前胎已经被动了手脚;第二次车灯自行打开熄灭,那时鬼
已经

坐上了车来,就坐在你我背后只是你我不知道而已,但黑猫却知道。我们迷路走到
那条黑路上,一定也是被鬼做了手脚,黑猫却及时出现。它张牙舞爪不是针对你我,而
是针对坐在后座上的鬼。后来它跳到前面来,我想要不就是因为要提醒我们俩,要不就
是鬼已经上了我们一个,或者两个都被上了身。后来路旁的大树被弄倒,肯定也是黑猫
弄的,它是想阻止我们再往死亡的路上走。你后来肯定是被鬼上了身,咯咯咯咯的边开
车边笑,到后来却越开越愤怒,但还是开了回来。我想这是一定是因为黑猫把所有的岔
路都弄上棵倒树,只剩回家一条生路,那个鬼只好无可奈何开回来。从那时起,鬼就知
道要对付我们必须先对付那只黑猫;所有才有第三次,你梦见了鬼,鬼甚至向你现身杀
猫,那是在潜意识里给你种下杀猫的意念。后来马桶出现怪声音,同样也是在暗示你杀
猫的方法。再后来鬼上了我的身,但黑猫一出现就一切都平安了。我们后来听到的男女
对话,想必是他们在争论杀猫的方法;第四次鬼上了你的身,在鬼地诱导下你想开车撞
猫,但猫却闪开了攻击,反而诱导你撞树让你清醒过来。这个方法行不通,但鬼却没有
善罢甘休,他们准备了第五次的攻击。这一次,他们竟然成功了。”

“你是说,那只黑猫,一直在保护我们?”这个说法太离奇了,我一时难以接受。

在我的概念中黑猫一直是不祥之物,经历了这几个星期的事后更是对黑猫深恶痛绝,“
黑猫,不是象征着厄运吗?”

“不是象征着厄运!它是专门对付恶魔的,当然哪里有它哪里就有厄运,不然还对
付个屁。你来看看这个――”磊拿起一本他面前摊开的书,指着其中一段用红笔勾出的
话:“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宜。忌易动……”后面的话我便看不懂了。

我合上书面,上面写着“明清阴阳风水学说”几个字。

“这是我找了一个星期找到的唯一有用的一句话,”磊插话道,“写这段话的人叫
陈元镜,清朝道光年间的人。他本人并没有什么见解,自己也承认都是抄书转诉前人的
话。

你看明白了吗?‘玄猫’就是黑猫,是辟邪用的,后人大概是只从表面现象看,觉
得黑猫出现便有厄运发生,便不分青红皂白把一切罪责推在黑猫的头上。‘易置于南’
是说养在门口最好,古人把大门都朝南开。‘子孙皆宜’大概是说会一直管用,保护这
家房子的主人甚至后代。或者就是说这只黑猫的后代也行。‘忌易动’是说一旦养了就
不能动,更不能换主人……”

我不耐烦听他掉书袋:“那现在怎么办?现在这只黑猫已经各儿屁了。它倒死得轻
巧,把我们搁一边了,我们怎么办?咦?它怎么会死?既然它是辟邪的,鬼怎么杀得了
它?



“是啊,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对了,那只猫多半是被溺死的吧?可怎么会出那么
多血呢?……那只猫的血怎么会在你手上的?”

“也许是被杀害的时候挣扎着跑出来想叫醒我做什么?说不好……”我胡乱猜道。

“唔,也有道理,”磊摸着下巴出了一会儿神,“想不通。还得再查书才行。得去
查一点更老的书来看。”他站起身来,又回过头来:“你如果想到了什么,一定要及时
告诉我。恩?……易置于南,易置于南……”

他都想不到,我怎么能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将这话说出口他又自言自语地走开了。

于是我端起酒瓶。醉生梦死的生活又开始了。

磊继续日以继夜地查他的书。有时还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大概是上一回查到了点线索给了他鼓励。我经常也一边喝酒,一边坐在他的身边看他翻

书。

开始他还跟我说两句,我也跟着哼哼两声。过了两天他的书便翻得越来越快,话却
越来越少,眉头也越皱越紧。我知道,那意味着他没有找到更多的东西。翻来覆去,还
是只有“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宜。忌易动。”这几个字是有用的。问题
是现在这句话已经等同狗屁,黑猫死了才知道有什么屁用?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打击
他,只是冷着眼喝着酒看他翻书。每次我喝醉醒来后他身旁的书都多出来很多很多。看
图章大多是图书馆里的。房间里的空酒瓶越来越多,书也越来越多,最后把客厅堆了个
遍。

后来我和他再没有出门,也没有回卧室一步,两人睡觉吃方便面喝酒查书都在客厅
的地毯上,就除了上厕所了。再到后来,他查书骂娘的声音越来越大,我醉得也越来越
频繁。

有一天――到底是哪天已经记不清了――磊忽然合上书本,说:“那狗日的说得不
错,那两面镜子确实有问题。”然后他冲进卧房将两面镜子撬下来又砸得粉碎。镜子碎
了还是碎镜子,镜子后面的墙壁和其它地方也没什么两样。他似乎很失望。我一边吹着
酒瓶,一边睁着醉眼看他发疯,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于是我问他到底是他喝酒了还是我
喝酒了?他不理我,又一头扎进他的书里。其实我很理解他的心情。我知道他想凭借自
己的努力和那些玄之又玄的书本来解决一切问题,逃离七天一次的劫数。但我觉得那多
半不会有什么作用。这些书都是别人编出来卖钱的东西,有什么好值得深究的?写这些
文字的人是不是真的遭遇过他们书中所说的事?就象那个陈元镜是不是用黑猫来辟邪?

我看不大见得罢。反正都希望不大,又何必庸人自扰?不如痛痛快快先醉一场再说。既
然不能永远的脱离苦海,能暂时忘掉一切不是最好的选择么?我看他多半不理解我。

我拨了好多次丽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最后竟然是出现电脑的声音,告诉
我这个号码已经注销。媛的手机也是如此。我将这些告诉磊,他完全无动于衷,我知道
,他已经完全陷进了他的书里,我问他这些别人编出来骗人的文字值得这么投入么?他
居然说我不懂。我懒得去理会那个呆子,不死心又接连拨丽的电话,一直到电脑告诉我
预付话费已经用完,不能再拨。于是我只好又醉一场,而且醉得比哪次都厉害。昏昏沉
沉地忽然想起那个已经离开我的女人值得我那么投入么?恍惚间觉得自己恐怕呆得跟磊
有一比。

终于挨到了第六个七天,这又将是一个黑色的星期五吧。又是一个大醉而醒的晚上
,我抬起犯痛的头,看看时钟,还没有到子夜。奇怪,为什么每次到这个日子都不能在
喝醉中混过去呢?难道是命中注定?我忽然间发现身边少了点什么东西,哦,是书!

卫生间里有什么东西烧着了。我连忙冲进去,发现磊正用打火机把一本书点燃,再
等它烧得差不多了之后扔进马桶里。马桶里没有水,只有厚厚的一层灰。

“你在干什么?”我奇道。

“烧书!没见到吗?”他好象很生气的样子。

xlwang 2004-09-06 17:10

“是。确实该烧!该烧!阿、阿嚏――”窗户是开着的,有风灌进来。

“TMD,浪费了我两个星期的时间……”磊喃喃骂道,“……一点屁用也没有……



我跑回客厅,开了瓶酒跑回来递给他。他接着看也不看顺手扔出窗外。

“怎么?不喝就不喝,不早说!浪费!哼,好心没好报,早知道我自己喝……”

“你少说两句废话行不行?没人当你是哑巴。今天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懒得跟他吵。毕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而没有回报不是一件让人
很愉快的事情。于是我又跑回客厅开了一瓶酒,席地而坐。不料磊跟着跑了出来,他一
把抢过我手中的酒。

“干什么?”我怒道,“你不喝还不许别人喝么?你是烧书来发泄,还想利用我来
发泄?!”

磊微微一愣,道:“唉,懒得跟你说。反正现在你不能喝了!一会儿有事做。等我
把那些劳什子烧干净了先,我有话要对你说。”他又匆匆跑回卫生间。

有事做?上个星期他好象也是这样说的。不理他,照旧。等他烧完了出来我已经差
不多又是两瓶酒下肚。斜眼望去,他正缓缓地镀了进来,脸色大概是因为烤火而变得通
红。

“说吧,有什么事?”我已经微微带着醺醺之意。

“听好了,”他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放着异样的光,“那些书确实没什么用
。但我已经想清楚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只黑猫是怎么死的。”

“鬼杀的。”

“不,鬼根本就杀不了它!它才是专门杀鬼的!”

“那是怎么死的?”

他冷冷地看着我:“是冤死的,是被陷害死的,死在一个极阴险的阴谋圈套之中!



“什、什么圈套?”

他一字一句道:“是你杀了它!”

我打了个冷战,酒劲全从全身上下三千六百个毛孔中化作冷汗出来。“你……你胡
说,怎么会是我杀的?!”

“确实是你杀的。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我终于想通了,”他站在我正前方
,呼吸奇怪的急促起来,“刚才你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你是利用我来发泄’!我没
有利用你,是鬼利用了你。鬼是根本杀不了猫的,但是他们可以通过你,假借你的手来
铲除这个障碍!所以鬼挑上了你,利用你做他们杀猫的凶器!从迷路那次以后,鬼就知
道了要在黑猫在的时候对付我们前难万难,所以第一次是鬼上了你的身,怂恿你开车压
猫。

但没有成功。”

他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贯的冷静,而是从未见过的疯狂,心里越发不
安起来:“所……所以呢?”

“所以,第二次,在梦里,那个女鬼反复几次给你演示杀猫。她是在教你,教你怎
样杀猫!他们是有预谋的。记得上个星期的事吗?那天早上我见了猫的踪迹,追赶出去
。那女鬼马上了你的身。黑猫察觉情况不对,又回头来找你。但你在鬼的暗示下将它捉
住,杀死了。你拿住它的脖子,使它抓不到你,然后将它按进抽水马桶的水箱里,活活
将它溺死在水箱里。它在临死时吐出身上所有的血,为的是在你身上留下记号。好让别
人知道是谁杀了它!是你杀了它!这就是为什么你的手上沾满了血!这就是为什么马桶
水箱里的血一路从地板滴到你的床上,你的手上!”磊的面孔说不出的狰狞恐怖,这不
是我认识的磊!他被鬼上身了!我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两只手毫无意识地横在脸前
,希望挡住咄咄逼人逐渐靠近的“他”。

“是你杀的他!他想尽了办法来保护你,你却亲手杀了这个忠心耿耿的朋友、尽忠
职守的卫士!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恩?”“他”的嗓子变了,变得更粗更低更沙哑,
胸膛迅速地起伏不定,并喉咙里发出猫样的“噜噜”声,“悄悄告诉你吧,小朋友。其
实你杀错了,你杀的其实是磊!”

“啊――”我惊叫起来。

“是的,你杀的是磊。磊其实已经死了快一个星期了,”“他”恶狠狠道,“你不
是害怕那些血迹是磊的吗?告诉你,那是磊的!我才不是磊这个白痴呢!哼,不要以为
你们的这个计划很周密,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第一次你这个臭婊子想开车撞我的时候
我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臭婊子?”

“还装傻!”他猛地伸出右手,呈爪装抓了我的头一下,顿时我感到头上五道火辣
辣的。他的指甲好硬!

“臭婊子,很得意是不是?阴谋得逞了是不是……”“他”连续左右两爪攻击在我
的脸上。“你的臭老公呢?死到哪里去了?恩?躲得过我吗?老子一个一个挨个儿收拾
!跟我斗?看老子今天怎么弄死你!……”“他”的两只坚硬的“前爪”不停地攻击着
我的头,好痛,它的劲好大,我毫无还手之力。我只好在地上打滚,一边躲避它凶猛凌
厉的攻击,一边大声呼喊解释:“你搞错了,我是人!我不是那个女鬼!那个现在还没
有上我的身……救命啊……我不是有意杀的你……呜呜……我根本就不记得了,呜……

”我哭了起来。

“怎么?哈,怕了,不敢承认了?”它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但攻势更加凌厉,“
哼,是人?是人更要弄死!敢杀我?今天让你尝一尝被冤死的滋味!”忽然间它仰天咆
哮了一声,是那凄厉而惨烈的声音:“喵嗷――”猛地扑在我身上,张开血盆大口,紧
紧地咬住我的脖子!

“啊――不要啊,我不是――”我惨声嚎叫道,同时感到下身一阵异样,眼泪鼻涕
连同屎尿一起流了出来。

忽然,压在我身上的“它”松开了。一个冷静而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对不
起,吓着你了。”我一愣,抬头一看,那个熟悉的磊又在我面前。他笑着将一卷卫生纸
扔到我脚边,又自己点上一支烟:“还不快去厕所把东西清理掉。”

“猫……猫呢?”我惊魂未定,四下搜索着。

“没有猫。那只黑猫已经死了快一个星期了。”

“你……你……”

“是我,没有猫。”磊的眼神中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镇定


“你……你为什么……”我长舒一口气,转而又怒火中烧,“我cao你祖宗十八代
!你为什么要这样!”

“嘿,怕鬼怕猫不怕人,真怪。我当然会给你一个解释的。不过你得先快去把你裤
裆里的东西清理掉,好臭!”磊捂着鼻子连连摇头。

“我当然没有变成猫,”待我清理完毕,磊给我端上来一杯热茶,“这都是我装出
来的。我不是存心要吓唬你,也不是要检验自己的演技,我只是为了我自身的安全作想
而不得不做一个实验。”

“实验?你说这是实验?”

“是实验。也是一条计策。因为我害怕被鬼知道我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阴谋――就
是那个杀猫的阴谋。我前面说的话都是实话,你的那句话提醒了我――利用!这是个借
刀杀猫的毒计!既然可以很顺利地杀猫,杀起人来想必也很好用。所以我不得不防着你
点。

不过,我想,至少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到这条计策还可以杀人,于是我干脆来
个先下手为强。”

“那只猫真是我杀的?”

“不是你!是被鬼上身后成为傀儡的你!你是在睡着了的情况下被上的身,杀的猫
,自己全无意识。所以根本就不是你!但我正是害怕这一点,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做出疯狂的事情。所以我这样做的另一个目的是检验你,看你刚才是否有被鬼上身。要
知道今天可是非常时期,七天之数,你随时都有可能被鬼上身的。当然,最终结果表明
,很显然你还没有被鬼上身。既然你没有被鬼上身就好办了!”

“什么好办了?”

“因为今天我们确实要扎扎实实地做一件事情。现在还不到时间,你先闭目养神休
息一会儿吧。”

“什么事情?”

“好吧好吧,先给你说了也没什么。你看,”磊一摊手,“我好不容易找出黑猫的
根源,结果它却先死了。本来上个星期是我们一次绝好的机会――找到那只黑猫。现在
唯一的线索却又断了。这就是我为什么那么生气烧书的原因:一大堆垃圾,没有一个字
是有用的。思来想去,我觉得我们现在只剩一条路可走。”

xlwang 2004-09-06 17:10

“什么路?”

“请!笔!仙!”磊一字一句地说,“再请一次笔仙。”

磊毫不理会我声嘶力竭地抗议,有条不紊地关上灯,在正方形的餐桌四个角上点上
蜡烛,拿出纸和笔――那是第一次召灵用的笔,一直都遗弃不用了,不知道他从哪里找
出来的。

“不,打死我也不再玩那种东西……”我把自己闹得筋疲力尽,只能躺在地上哼哼
。磊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拖起来:“听着!这不是玩,这是救命!救我们自己
的命!这是我们现在绝无仅有的机会!想想看,七天又七天,一次比一次可怕。从最开
始的有惊无险到鬼逐渐现身,现在连保护我们的黑猫都死了!要象你那样无所作为无疑
是在等死!我有预感,再这样无动于衷地拖下去,拖到下一个,也就是第七个七天的时
候,你我恐怕都在劫难逃。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事,挽回这一切。今天才是第六个星期
五,即使这回不成功,我们都还有一个星期的机会!”

我无言以对,他的话在理。于是我只好垂头丧气地点头,磊补充道:“一会儿若笔
仙来了,你不用说话,就我开口问好了。该问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

“让我,休息一个小时行不行?”我快要虚脱了。

“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我们又在餐桌两侧相对而坐,两只重叠的手夹着那只笔。口中念念有词,那该是召
灵的咒语。

“……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很冷,尽管加了件衣服但我还是不住的哆嗦。手是冰凉的,而且还在发抖。但磊温
暖而干燥的手让我镇定了些,我看看他,他冲我鼓励的一笑。我忽然有一种将有赴死的
悲壮感觉。

“……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我抛开一切杂念,将注意力放在笔上。笔开始摇晃,在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毫无规
则的线段,由短变长,由直变曲。组成一幅又一幅诡异的图案。笔愈发烦躁不安,逐渐
变得激动起来。线段越来越长,越来越怪,划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笔忽然间顿了一下,我心里一抖。只见笔在纸上走了几步,又移到左边,又左右前
后毫无规则地乱走了几下。我忽然闻到阴冷的风里夹杂着一种臭味,好象是我们衣服上
的味道变浓了。

“……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感到我的左右两侧各出现一个影子!不,不是人的影子!是鬼!

我感到脊背上陡然一阵又一阵地渗出汗水。但我口中还是不敢停。“……笔仙笔仙请过
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我感到心脏在“砰砰”地猛力跳动着,但我不敢抬眼去看,不敢让他们发现我在观
察他们,甚至连眼珠动都不敢动一下。我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看。我右边的是个白色的
影子,是不是就是跟着我的女鬼?左边那个黑色的影子是不是就是跟着磊的?他们象
我和磊一样,在四方形的餐桌两旁相对而坐。

“……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我口中兀自不停,眼光直愣愣地瞪着面前已经被画得横七竖八的白纸,但继续用余
光扫着他们。他们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凭直觉,我感到他们也在看我
们。

背上的衣服湿透了。一阵阵的阴风吹到背上,一阵阵的阴冷。

“……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我感到磊的手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我用余光扫了一下磊,他好象也愣愣地
瞪着面前的白纸,不敢再乱动。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幕?汗水,从我们俩的手中传到
笔上,顺着笔往下滑落了下去。

“……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笔不知第几次走向纸的中央,忽然,就在笔尖划过纸中心的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
看见左右两旁同时伸出两只手来,同时按在笔上面!不,看不见手,是两个模糊的衣袖
的影子!衣袖长过手,吊得老长,里面隐隐有手的形状。左边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右边
,则是一个白色的。一股大力从笔上传过来,将所有的不安都压制住。我任由那股力带
着我,看来它似乎要在纸上画圈。

笔,或者另外两只看不见的手,带着我们俩的手,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xlwang 2004-09-06 17:11

“你是不是缠着我们的鬼?”待圈画好后,磊发声问道。他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激
动。

笔向我的右边移了几寸,又画了一个圈。画完后斜斜地向左移去。我又感到胃在抽
搐,太阳穴的血管在勃勃地跳动。

“这几个星期以来我们遇见的怪事是不是你造成的?”

笔竟自在原地,慢慢地转了一个圈。

我的心跳急剧加速,磊和我的呼吸声频繁地交替,但我头脑里仍然是一片混乱。我
想只有象磊那样冷静的人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能问出问题来。

“你,或者你们,是不是有两个?”

笔忽然快速地向我的方向推来,吓了我一大跳。但很快又接着向磊的方向移过去,
接着又移回中间,画了一个小小的圈。那意思是不是说,一个跟着我,一个跟着磊?只
听磊加紧问道:
“我是不是已经看见你们了?”

我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这个问题也太冒失了吧?眼角的余光瞟去,果然,已经看不
见任何影子,不管是在搭在笔上的袖子还是坐在两侧的人影都不见了。完完全全彻彻底
底地看不见了。笔仙走了么?没等我有任何反应,笔又在纸上画了个圈,接着又很急速
地斜斜地左右连画几条线段,组成一个硕大的叉!那表示愤怒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磊的声音很疲惫,“但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希望你
们能回答:你们是不是要我们死?”

我心里陡然一惊:要是笔画一个圈出来怎么办?我死死地盯住笔,笔不停地在纸上
游动着,而且越走越快。我用余光瞟了一眼磊,也许,他在赌最后一把吧。屋里静得可
怕,连门外的风似乎也已经停了,凝听这最后的答案。在一片死寂中,只有笔磨在纸上
的杀杀声,还有就是我和磊沉重的呼吸声。

但愿不要画圈,千万不要是圈,我祈祷着。忽然间又是一阵冷风刮了进来,我的背
脊在发凉。

笔忽然停住了,开始往我的方向移动,是弧线。

我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我的鼻子忽然发痒,很痒。毛病又犯了!我极力忍住。

“阿嚏――”我还是打了个喷嚏。手一抖,松开了笔。

磊马上抓住我的手,按在笔上。我连忙醒悟过来,重新摆好姿势。

但刚才那股巨大的力量却已经不见了,就象笔仙到来之前一样,只有我和磊的手的
力量。笔在纸上乱走乱画,象是找不到了感觉。磊不甘心,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没有
任何回应。接着他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我们可不可以不死?”,“是不是要满足你
们的条件?”,又换我问了“我会不会和丽和好”之类的几个问题,都没有回应。

笔仙就这样走了,第二次召灵就这样草草结束,只是在我们生死攸关的问题上,留
下一个不明确的答案。

“你们是不是要我们死?”

一段弧线,四分之一圆圈,就是最后的答案。

磊打开灯,回过头来直瞪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忽然,他“噗嗤”一声笑了出
来。

“嘿嘿嘿嘿……”他一笑就止不住。一边笑,一边还猛拍桌子,最后干脆蹲下去捂
着肚子笑。受他的感染,我也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两人的笑声交织重叠在一起,仿佛遇上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蛮有兴致的样子。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我们躺在地上,对着天花板放肆地笑着。一边
笑还一边倦缩着身子打滚,象两个疯子一样。当然,我知道我们都没有疯。我也知道我
们为什么笑,只不过和高兴,扯不上什么关系。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懂得,原来悲哀和绝望,也可以用笑声来表达。

待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笑声才间歇。磊一边抹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道:“TMD……

嘿嘿嘿嘿……忙了大半天,就、就得了个喷嚏……”

“……哈哈哈哈……我,我就他妈该死,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能打出喷嚏来……哈
哈哈……”

“不、嘿嘿嘿嘿、不管你的事,我只想,嘿嘿,看看、那两个鬼的表情……你刚才
也看到他们了吧,嘿嘿嘿嘿……”

“不错……哈哈哈哈,居然能被喷嚏吓跑……哈哈哈哈……操,那我们还在怕什么
……

哈哈……”

“对、对,还怕个球!哈哈哈哈……老子也去撞一下墙……好、好也染上打喷嚏的
毛病,嘿嘿嘿嘿……”

在无奈的大笑声和到达极限的恐惧中,我们相对而醉。

朦胧间似乎是磊在摇我,他好象在说什么:“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但我
困极了,没有理他,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xlwang 2004-09-06 17:11

一觉醒来,天已接近黄昏。我抬着昏沉沉地头四下张望,发现磊竟然不知去向。我
心里忐忑不安,以为又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但好在及时发现了一张放在我手边的纸
:“我不得不出去一趟,本来想叫上你的,但你睡着了。我发现几条很重要的线索,不
能再等了。第一还是风铃。记得那句话吗?‘易置于南’!这是说黑猫要养在房屋大门
口。

而我们的大门口,正是这个有猫型坠子的风铃挂的地方!很明显,这个风铃已经没
用了,我刚将它扔进楼下的垃圾桶里。但问题是这个风铃最初是怎么挂上去的?是谁挂
上去的?这个挂风铃的人,我推测一定也是个懂风水的人。他一定发现这个地方有点异
样,才挂上这个猫状的风铃用来辟邪。也许找到他,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刚才我
打了几个电话,向房产中介查询屋主的联系方式,现在我就去找那个房东,也许就是他
挂的风铃人吧,不然就是以前的房客。

第二条线索是刚才网上一个网友给的提示。他问我,那天我们请了笔仙之后,有没
有把笔仙送走?瞬时间,我如醍醐灌顶般反应过来。对啊,我们没有把笔仙请走啊。记
得媛说过的话吗?‘完了以后要记得把笔仙请走’我们连续两次都是只请来不请走啊。

所以我想我们不得不再请一次,将两个笔仙请走。

第三条线索我还没有想通,是件很蹊跷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第一次请笔仙的
那天,到底是谁最先提议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真是奇怪。不过那绝对不是我自己,
也不是你,但似乎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觉得呢?

我现在就按着这三条线索一个一个的去解决,先去房东那里问问。我想我会很快回
来的,途中我也会给你打电话。如果我十个小时之内既没有回来也没有给你电话,说明
我肯定出事了。这对你有一个好处,就是恶魔不能再用他们借刀杀人的计策来对付你了


你如果你一个人在家害怕的话可以去旅馆住住。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去找朋友,去
朋友家过夜,那样会连累他们的。丽和媛就是先例了。

如果我真的出事了,说明不管到哪里都不安全。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不妨这个星期都
待在家里。反正家里有足够的方便面和啤酒。若有什么新的情况或线索,一定不要害怕
。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更不能象以前那样自暴自弃,要振作起来!你不比我苯,只要你
努力保持冷静,勇敢面对,就一定能找出事情的解决办法来。毕竟,离我预测的七七四
十九天大限还有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千万不要放弃!

那天你半昏迷中说的话不错。鬼神,可不信,不可不敬!那些书差不多每本开篇都
有这句话。我们太狂妄了,想着去玩一玩,还想顺便吓唬女孩子,嘿嘿。回头想想,当
初是因为生活平淡而寻找刺激,要玩请笔仙,结果怎么样?足够的刺激了吧?简直刺激
到老家了!不管鬼是不是真的,心里存一份尊敬总是好的,万万不该心存戏弄玩耍。忘
记了尊重别人,也就是不尊重自己。你我走到今天这步,经受的这一切,都是在为自己
的年少轻狂而付出代价!

磊七点五十分 晨”

七点五十分,我看看钟,现在是晚上六点二十五,早已过了十个小时的时间了!我
连忙拨他的手机,是关机的。磊真的出事了?我不敢再想下去,也没有勇气在黑暗即将
到来的时候出去打听他的下落。我将他那篇长长的留言读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读。因
为,我害怕地想到,那也许是他最后的遗言。我仔细地看着他留下的三条线索,努力地
思考着每一点可疑的地方。那个风铃是谁挂上去的呢?是房东?还是以前住的房客?磊
去找房东会出什么事呢?也许,是因为我们住的这所房子以前出过事故?

是了,我们住的房子以前是个度假村!一定是因为出过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
生意直线下降,才不得不对外招租的!

出的是什么事?是死了两个人吗?一男一女吗?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们确实忘了请笔仙走!也许,这是个致命的大错吧。我仍然记得媛说“完了记得
要把笔仙请走”时的神情。但第一次我和磊都太错愕了,因为面对一件自己根本就不相
信会发生的事情,脑袋不可能会想得那么周全,即使是冷静如磊也不可能,更不用说我
了。

第二次我们却因为我的一个喷嚏将笔仙打断惊走,根本连问题都没来得及问完。如
果磊再也不能回来,是不是我就永远不能再脱身了?这个错是不是已经无法挽回了?那
天第一次请笔仙之前,到底是谁提议的呢?“来请笔仙吧!”那句话是这样说的,但是
谁说的呢?绝对不是我,也不是磊。因为我们连怎么请都不知道,只是听说过而已。

那声音似乎也不是女孩子的声音?不,应该说,很难说到底有没有声音。“来请笔
仙吧!”那声音充满了诱惑。

也许,是一句在我们心里的话,实际上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有种将想到的一切告诉磊的冲动,才猛然想起磊已经不在了。而且,也许是永远
的不在了。

忽然间我后悔起来,后悔自己的醉生梦死,自暴自弃。要是一直和磊两人一起努力
,不见得就没有办法解决这纠缠在我们身边的恶魔。想到磊一次次厄运下仍然镇定和自
信的眼光,想到他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竭尽全力想方设法,再想到他看到我时每一眼无
奈苦涩的笑容,我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我好恨我自己!这种感觉,甚至在丽离开我
时我都没有过。现在我才明白这个朋友对我的重要,可惜,晚了。

也许,我真的该死!

爸,妈。现在是第七个星期五,离我们第一次请笔仙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如果磊的
预测没有错的话,今天晚上,一切都将有个结局。如果有什么不幸的后果,那么,爸妈
,请你们原谅我这个不肖的儿子,你们二位自己好好珍重吧。这个星期我没有出门一步
,也没有再喝一口酒。我反复将磊留给我的那张纸读了无数遍,直到现在我能背得为止
。我也虔诚地遵守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和给我的每一点建议。我用这个星期以来的六天
时间写下了这篇长长的家书,告诉你们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这个星期以来,我每天都拨磊的手机数十次,每次都是关机状态。但我现在依然不
死心,我热切地盼望着他能忽然推门而入,用那种自信冷静的眼光瞪我两眼,再调侃两
句玩笑。是的,我做梦都在等着着一刻的到来。这种感觉甚至比我思念丽还要重得多。

这种感觉,甚至抵消了我心中的恐惧。

是的,我现在已经感受不到恐惧了。

阴风又来了。带着血腥味的阴风慢慢地潜入了房间,团团围在我的周围,我觉得自
己的双手和死人一样冰凉,和那天我抱着的那个女鬼一样的冰凉。一股股死亡的味道在
房间弥漫开来,那是尸臭。不过现在我却不觉得臭了,因为那是我熟悉的味道,是焚尸
炉里的味道,也和我衣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不,那就是从我衣服上发出的吧。我将手
放在鼻前一嗅,原来我身上现在也有这种味道了。

屋外又在刮着大风,刮得大树杀杀颤抖,刮得房屋呜呜伸咛。门口的风铃声又响了
。磊曾说他扔垃圾桶的,但不知哪一天,它又忽然自动出现了。风铃在尖锐狰狞地笑着
,喏喏,听,声音是这样的:“咯咯咯……”

窗户“砰”的一声自动打开了,半透明的窗帘随着刮进来的大风狂乱地飞舞着,我
看见有两个身影在窗帘后面晃动。一个粗壮,一个苗条,那是一男一女吧。他们在朝我
慢慢地走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风更大了。带着腥味的风贯穿着整个房间。

磊缓步走了进来,正象我期盼地一样,他看着我笑了。我也笑了。因为我看见他的
脸上呈现出一种我好久没有见到的表情,那是轻松,那是解脱。磊向我努努嘴。哦,是
的,他在叫我把这封信快快写完。是的,该完了,该结束了。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此致


所有时间均为格林尼治时间 +9, 现在的时间是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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