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雨梦

[xlwang]

　　又是这个梦，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山，没有水，没有动物，也没有人，什么
都没有。我象是在空中悬浮着，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四处的张望。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人吗？”我大声的叫喊。没有回声，声音发出去，没
有一点点的震动。我甚至感觉不到刚才的声音是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我迈开脚
步向前走，脚底下空空的，耳边没有一丝的空气流动的感觉，前面还是这样，前面
的前面还是这样。我终于停住了脚步。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每次都来这里！”我忿忿的念叨。
　　忽然，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一转身，没有人。我再仔细的听，“――小
艾――小艾！，声音悠远而绵长，我高声的回映，”谁呀，谁在叫我？“
　　“――小艾――小艾！到这边来……”那声音继续喊着，听起来很美丽，也好
象很熟悉似的。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使劲的奔跑。终于看到前面一个人影在闪动着向我招手。哦
！终于能够看到一个人了，每次来到这个地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空的我几乎
都要疯掉了。我急急的想找个人来说话，聊天。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
会总是来这个地方。
　　那人离我越来越近了，哎，这么熟悉的身影。我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个地方还
会有我认识的人。我再向前迈几步，模糊的影子终于清晰了，我呆了……竟然是阿
雨。
　　阿雨怎么会在这里，我却无暇顾及。只见阿雨在前方不远处向我招手，脸上带
着灿烂的笑，她今天好漂亮呀。那条她最喜爱的裙子。哎，奇怪，没有风呀，怎么
她的裙子和头发都向后飘扬呢？不去想了，这本来就是个奇怪的地方。不过，能在
这个地方看到阿雨，我的心一片狂喜。我有很多话要对阿雨讲的。“阿雨，你怎么
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阿雨，我好想你，阿雨，我是爱你的，你知道吗？”

　　阿雨，仍在前头向我微笑着招手“小艾――小艾，过来呀！”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感到一阵的眩晕，我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我这一次抓住了阿雨的手，我
就不会松开了，阿雨就是我的了，她就不会再说不爱我了。就这样，我不知疲倦的
向前奔跑着，阿雨！她的眼，她的眉，她的脸，她的身型，在我眼中如此的迷人。
我多想的是上前去抱住她，告诉她的是我想说的话，应该是“我爱你！”
　　恩，脸上一凉，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下雨了！
　　我看到，我在屋顶的边缘站着，底下是几米高的深渊。我想了起来，今天天气
太热了，我就到了屋顶上来凉快，却不知不觉睡着了。我回头看了看，毯子还在身
后，自己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的房檐边上，“只差一步，就……”我不敢在去想，
摸了摸额头，不知是汗还是雨。
　　我赶紧收拾了毯子回到了屋里，外面的雨大了，空气也不再闷热。我躺在床上
辗转。这几天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我老是在哪个地方流浪，令人窒息，令人发狂。
今天更怪，阿雨居然也在那里。不过好悬，刚才差一点就摔下去了，不死也半死了
。我平常不梦游的，今天怎么……？我胡思乱想着。
　　雨更大了，雷声隆隆的，闪电也来了兴致似的象是想要把这黑夜都劈开了。屋
里一会亮一下，一会有死一样的沉寂。风嚣张的刮着，象是从地底钻出的声音，幽
怨又凄厉。我打了个冷战，盖上了毯子。风忽然把窗子吹开了，屋里多了许多的寒
气。我无奈之下从床上起来，关上了窗户。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我有些纳闷，这
么晚了，谁还给我打电话呢？我走到电话旁，看了看来电显示，什么也没显示，“
坏了？”我想，我拿起电话，“喂，那位？”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悠
远，却又哀怨，“小艾――小艾，你为什么不；来呀，小艾――小艾！”是阿雨的
声音，和刚才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是阿雨的声音，我急忙大喊，“阿雨，阿雨，
怎么回事呀？”电话里却没有了声音，我仍叫着，“阿雨，阿雨……！”
　　我“霍”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啊！又是一个梦。我坐在床边，呼呼的喘着粗气
，仿佛还能听到刚才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阿雨，你烦死我了，觉都不让我睡好
！”我恨恨的又重重的躺了下去。电话“嘟嘟”的又响了起来，我惊的又从床上坐
了起来，心“砰砰”的跳着，小心翼翼的扭过头去看看来电，“*******”，是好
友阿飞的号码。我长吁了一口气，心想我是怎么了，神经兮兮的，刚才只是在做梦
呀！我拿起电话，：“喂，阿飞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呀？”
　　阿飞的声音异常的沉重，“小艾，我有件事给你说，你千万别激动，一定要冷
静！”
　　不知怎的，我这时的脑中又是一阵的混乱，好象是在荡秋千的时候荡到最高出
的那种似乎空荡荡的迷惘的感觉，也好象是站在马路中央时车辆从身边疾驶而过的
风吹动身体的那种飘渺和想要飞翔的感觉。我似乎丧失了一切的意志，连我都不知
道为什么的问了一声：“阿雨怎么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阿飞十分惊异的问。
　　我脑中空空的，眼前仿佛又显现出了哪个虚无的世界和阿雨幽灵般的身影，我
喃喃的又问：“阿雨怎么了到底？”
　　“阿雨……她……去世了！”
　　外面雷轰隆的响了一声，我只感觉眼前有一个人影“嗖”的闪过，我昏了过去
。
　　　　　　　　　　　　　　　　　
　　　　　　　　　　　　　　　　　
　　上次见阿雨，是在她家里。
　　说起阿雨，我都不知道该从那里说。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毕业，一起工作，好
象是什么东西都是一起的。惟独感情，我们怎么也无法相聚。我对她怎么样，她知
道，所以我很心痛。她对我怎么样，我也知道，所以我更心痛。
　　我去她家的时候，她眼睛红肿，嘴唇在苍白的颤动，地下散放着几个空了的酒
瓶。
　　“他真的要离开你了？”我问。
　　阿雨嘴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声音，使劲的点了点头，又把唇狠狠的咬的很
紧。
　　“那你也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呀，就算你把自己灌醉死了，他能怎么样，他回再
回来吗？”我也有些激动甚至于生气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一活生生的醉鬼，什
么德行！”
　　阿雨仍没有说话，眼中就有了湿润的东西，我的心一下子又软了。
　　“算了，别想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找你，咱们出去玩，放松一下。”

　　我把她从地上扶去来。“天都阴了，你早点休息。这两天多雨，睡觉注意点。
”
　　我搀着阿雨的身躯，一阵阵浓浓的酒味夹杂着淡淡的女人的体香冲入我的鼻中
，我不自主的把她的身子搂的紧了一点。阿雨仿佛感觉到了，抬起头来看我。她的
头发在抬头的一瞬间甩过我的脸庞，顿时一种麻麻的点一般的感觉掠过我的全身。
我不禁有了种种的遐想，这是我多么想要的感觉呀。曾几何时，我多少次幻想着阿
雨能这样在我的怀中依偎，撒娇，哎，现实！这一个瞬间就象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我不敢在多想，低头看，阿雨惺忪的略带血红的眼睛正看着我，我有些尴尬，但
又不知说什么。阿雨紧盯着我，忽然她的唇一下子印在了我的嘴上，双手搂住了我
的脖子。我整个人都呆了，脑子里面嗡嗡的作响，象个木头似的竖在原地。阿雨抱
我抱的那样的紧，有些冰凉的唇在我的脸上不断的滑动。半晌，我犹豫着把手放在
她的腰上，阿雨的动作愈发的激烈，却有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她的口中呢喃而出。

　　“他不要我了，他有了别的女人……我……我也不要他了，小艾，我要你，我
要你！”
　　我所有刚刚燃起的兴奋和冲动，象是被冷水泼了一次，全熄灭了。我猛的把阿
雨一推，她便跌坐在了地上。
　　阿雨看着我，眼光散乱，象疯了似的，“小艾，你也不要我吗？你不是一直都
很喜欢我的吗？你……你也不喜欢我了吗？”
　　我站在一旁，急促的喘息着，“不喜欢你的是猪！”
　　“那你……！”
　　窗外一声霹雳，雨点“啪啪”的打在了窗上，一阵风吹了进来，溜在了我的脸
上。我清醒了许多，看着阿雨苍白的脸，我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突然大声的
喊：“我喜欢你，可……可你……你喜欢我吗？我只是他的替补吧？你说，你说是
吗？”
　　阿雨呆呆的坐在地上，片刻，她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我确实没有喜欢过
你，小艾，对不起，对不起，小艾，呜呜！”
　　我又有些不忍了，想过去安慰她一下，但脚步刚一迈出去，却有不知怎的我又
狠狠心收了回来，说了声：“你早点睡，我回去了！”转身离去。
　　一路的雨打在我的身上，我毫无知觉，回到家，我来不及做任何的事情，颓然
的坐在了地上。
　　　　　　　　　　　　　　　　　
　　　　　　　　　　　　　　　　　
　　现在阿雨竟离我去了，永远的去了！！！！！！！！！！
　　　　　　　　　　　　　　　　　
　　　　　　　　　　　　　　　　　
　　第二天，我就去参加了阿雨的葬礼。她是葬在一个很高的山冈上，等所有的人
都散了，我还在她的墓前不肯离去，直到暮色临了，我才蹒跚的离去。我不想回家
，便就在这片山冈上穿梭，爬上去，在走下来，仿佛这无聊的走动可以消磨掉我些
须的忧郁。我努力想回味阿雨留下来的气息，去填上我由于悲哀而缺失的巨大的感
情，无奈的是，越想越悲，无边的悲哀不断压迫着我的呼吸，我举步艰难，终于我
在一处高的悬岗上坐了下来。
　　我痴痴的坐着，望着阿雨墓地的方向，阿雨以后就永远在这里长眠了，她会睡
的安详吗？在哪个世界里，她会记得我吗？还是，记得的是她的那个他？天气又有
些闷热了，远处的景象早已模糊不清。
　　忽然，一个声音悠远的传来，“小艾――小艾”听起来很远，但又是那样的清
晰，是阿雨的声音，我急急的站起来，是阿雨，就在我的前头。
　　我不知道可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的心情，因为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想过
去抱住阿雨，不要再让她离去，却有感觉脚一动也不能动。
　　“小艾，你跟我走吗？”阿雨幽幽的问。
　　“走，到那里去？”我问。
　　“小艾，你能跟我走吗？”阿雨仍问。
　　“走，跟你走，你不爱我的……！”我喃喃的说。
　　“小艾，你能跟我走吗？”阿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在不断重复着一句
话。
　　“可你不会爱我的！”我也眩晕了，只说着一句话，脚步却不禁向阿雨处移动
，象是有一种力量扯动着，一点一点的向阿雨靠近。
　　阿雨就在前面了，我伸手去抓她的手。
　　我的手忽然凉了一下，我睁开了眼睛，眼前有雨点滑过，已经是天黑了，阿雨
没有了，只有黑夜伴着雨点无情的落下。我向脚下一看，我正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
，再往前一步，无尽的黑暗。我泄了气一般的，颓然的坐在地上。
　　雨点不断落下，和我的汗混合着，划颊而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了，我相信阿雨一定来过，来找我，找我一起走。但为什么
找我一起走，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雨越来越大了，我在山冈上，任凭雨水的冲刷，心里只在不断的想：“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好久好就，我从思绪里挣脱出来，却在也没有力量一直我心里的压抑，于是，
用着全身的力量，声嘶力竭的喊着：“你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带我走？”

　　雨，又大了！
　　我，转身离去！
　　雨，冲去了我身后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