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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2003-03-17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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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勇敢可以温柔 zt

可以勇敢可以温柔 文/可以勇敢可以温柔

找回那个男人。母亲握着我的瘦瘦的手指。然后杀了他。
二十分钟后,这个满怀仇怨的女人永远地远离尘世。开始了另一个世界的漂泊。
我轻轻摘下她手上的那枚白金戒指。这是他的东西。应当物归原主。
我也将开始我生命中的另一段漂泊。找回那个男人。


第一部分

我有一个很大很旧的灰色的帆布袋子。它足够容纳下我所有的东西。衣服,裤子,毛巾。我不愿委屈我的提琴跟他们呆在一起。它是神圣的。

我几乎是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甚至没有能力买到一张卧铺车票。我一直站着或者是坐着。也许离开的时候,我会完全地一无所有。因为我不期待能从这里带走些什么。包括那个男人。从一开始,我就注定让母亲失望。只是我不忍心让奄奄一息的她绝望。

我需要生活。需要钱。我很快地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那个孩子的尾指很短,本不适合拉提琴。但我依旧违心地答应。我不知自己怎么了。

我要继续我的学业。找个安身的地方。

那里的房租很便宜的。荒凉的,孤单的一间小小的屋子。估计原本是杂物间。里面熏满了汽油的味道。房东往里头布置了床,还有一张椅子。没有靠背的。房子后面是堤坝,尽是黄土。没有鲜艳的植物。只是一些无聊的绿色和部分苍老的白色。

我想我会很快搬走。我有那个男人的地址,却不想马上找到他。他有钱,可以养活我一辈子。但我不是为这个来的。我只是想还回一些东西,取走一些东西。

第一次给那个孩子上课。她很笨拙地夹着琴。我有点哭笑不得。我想我不是她的第一个老师了。

一个钟头后,我拿到了属于我的钱。那个孩子送我到门口,对我说再见。我冲她挥挥手。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更不知道我的名字。没有必要的。

我要申请助学贷款。
那个男人戴着很厚的眼镜,系着紫红色的领带,还腆着一个啤酒肚。
把你的资料交上来。
我照做。

一个月后。
我开始念书。也渐渐习惯汽油的味道。还有那个只见过四次面的孩子。她开始拉一些自己无法意会的咿咿呀呀。我的耳朵很受罪。

我只是喜欢大学的生活。用打工赚来的钱和助学金满足自己小小的欲望。或许那根本不能叫“欲望”吧。空闲的时候可以坐在篮球场旁边,远远地看着那群飞扬的朝气与活力。生活总是这样浑浑噩噩的。

我们的第一节英语课。他是个年轻的老师。据说只比我们大一岁。我想不通他几岁念小学,一直到大学其间是否有多次跳级的经历。
他穿一件深蓝色的T-shirt,模糊不清的运动鞋。头发很零散地飞舞在微微的风中。他有很修长的手指。英文写的很潇洒。

萧寒。他弹落指甲上残余粉笔灰。这个是我的名字。你们不喜欢就叫我“英语老师”好了。
我用小刀在伤痕累累的课桌上刻下这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他有很明亮的眼睛。像母亲要寻找的男人。

他的课很快地结束。他很快离开。我目送他的背影。

下午要给那个小孩做家教。她学得很用心,一直要我拉曲子给她听。经不住一再要求,我从琴盒中取琴,给干涩的弓上松香,调音,矫正琴马的位置。

开始。《寂寞中跳舞》。
她一直鼓掌,说一定要好好努力,将来像我这样。
我捏她的粉嫩的脸。单纯的孩子。未历磨练的。

我四岁开始学琴。母亲脾气一直不好,时常会莫名其妙地骂我,打我。开始练单音的时候,她安静地坐在我身后,稍稍听到令她不悦的声音就用脚踢我。
她对我说,等你长大了,一定要用提琴绑住男人的心。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露出一抹阴险与狡黠。那年我才十岁。

那孩子的父母付钱的时候对我说,其实你可以考一所很好的音乐学院。你可以有更高的造诣的。不要埋没了自己。
我笑着接过钱。我的生命不容许我享受。我一直背负着鬼一样黑暗冷酷的宿命。

回去的时候没有打的,也没有搭公车。不是心疼那几枚随时都可能蹦出口袋的铜板。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却从没有认真地呼吸过这里的陌生的空气。浓浓的,悠悠的,缓缓的,沉沉的。进入鼻腔,混杂着蒙蒙的血腥。
不是一个干净的城市。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全然不顾地闯红灯。所幸的是居然没有被逮着。树叶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焉了似的。干脆死了算了。
我拧下一片叶子,连同一小段枝干。白白的乳汁一样的东西爱上了我的手。我讨厌这种束缚的自由。没有自由的自由。

我的口袋里放着那个男人的地址和一枚原本属于他的白金戒指。沉甸甸的。我想扔掉却不敢扔。母亲的真神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恶狠狠的。她说,如果我对不起她,她会扭断我的脖子,砸碎我的琴。

同时浮现的还有那双眼睛。那是那个男人才拥有的眼神。杀人的。残酷的。柔和的。万种风情的。

其实我见过那个男人。在我四岁之前。

我盘腿坐在篮球场旁边。他们身着统一的球服,是深蓝色的带亮彩的无袖球衣。他也在。混在这一群人马里,他有一种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注意他。他很潇洒地运球,上篮,下落。他只跟一个人配合,一个跟他一样英气十足的男人。只是眉宇间流露的情感不如他锋利敏锐。我怀疑他是否优柔寡断。

这两个男人。我预感他们将给我的生活带来轩然大波。

我忽然想撕碎那张写满罪恶的地址,让它们飘舞在这样的和风里。它们大概无憾吧。我抬眼,看见了母亲的脸。她狠狠地摔了我一耳光,还往我的提琴上啐了一口痰。

我逃离那片恐怖的天。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留给我的,只是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她活着的时候,没胆量没勇气去找那个男人。她没有理由,没有权利,给我的双手拷上手铐,给我的生命套上枷锁。她对我不公平。

可是我是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也算是唯一的亲人。我不确定是否是她的唯一的牵挂。

又是他的课。我趴在桌子上,昏昏地睡。那双眼睛,就是那双眼睛勾走了我母亲的魂魄,骗走了她的脆弱的生命。
父亲。呵。多荒唐可笑的名词。四岁以后的我的世界,这个名词荡然无存。

学校有一个阶梯教室。里头摆着一台钢琴。我路过的时候,时常听到忧伤的琴声。这种琴声似曾相识。我想到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抖落指甲上的粉笔灰。

小孩开始学音阶了。她的尾指老师不听使唤地往外翘。我微笑着,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姿势。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愿望要学好提琴。从认识的第一天我就觉察到了。

老师,我有进步吗?收钱的时候。她硬拉着我的手,摇晃着,摇晃着。
当然啊,你进步可快哩。我把钱塞进口袋。只有钱是最贴心的。

我背着提琴。在那个学校里,我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没有关注的目光,没有殷切的期待。偶尔的闲言碎语已是司空见惯。没人知道我的提琴过了十级,没人会仰视我的存在。

我的脚底溜过一片浮云。我在阶梯教室门口。
这里的和声效果一定很好。伴着小提琴固有的强烈的震撼。这里或许会被摧蹋。

教室里有两双眼睛。
他说,我叫萧寒。还记得我吗?
我浅浅一笑。
另一个说,我是他的哥哥,我叫萧君。
难怪他们有一样的眼神。

琴憋闷了。弓毛也开始烦躁。指板上隐约可见的是不同手指的毫无规律地排布着的指纹。
我知道我的能力绝不仅限于作一个默默无闻的家教。

《寂寞中跳舞》。
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因为她是寂寞的。我四岁以后,她就开始封闭,迷途,堕落,一直到最终的死亡。

泪是无声的。却有回音。他们都听到了。
拉得真好。萧君怀疑刚才是我和我的音乐。萧寒只是静静地坐在钢琴前,抚摸刚才的那一段旋律。
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知音。幸会幸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萧君企图换取我的笑容。我不是用于交换的工具,不是会因为别人的几句动听的话而感动地稀里哗啦的小姑娘了。
我注视着萧寒修长的手指。
这是一双适于拥抱和抚摸的手。

母亲说,那个男人叫萧杨。
这大概不是命运的又一次轮回吧。我不是重蹈覆辙的机器。我希望。我不知道。那枚白金戒指上同时刻有两个人的名字。它硌痛我的皮肤。

房东催我交房租。我摊摊手,不好意思地笑。可不可以延迟一阵子。
他笑着。最多再给你两天的时间吧。现在的经济很紧张啊…………
后来他胡扯的我一句也没听。

我知道我迟早会离开这里。我曾天真地认为,自己会永远扮演主动的角色。即使离开,也是依顺我的心情。但现在忽然萌生一种丧家之犬,无处投靠的感觉。我不喜欢被动。

我翻空了整个帆布袋。它一如来时那样饱满。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提琴是命根子,说什么都不能卖的。唯一可以考虑的只有那枚白金戒指。没有钻石的点缀,这只是极为普通的一枚细细的状如铝片的东西。
记得。他们曾因贫穷而矛盾过。

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我离开了那间汽油熏过的房间。我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愿再看那张丑陋的嘴脸寄人篱下。
我常常是冲动的,任性的。

我无处可去。我对这个城市是陌生的。这个城市对我也是陌生的。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融入彼此对我们而言全是废话。
我唯一想到的是阶梯教室。还有给我温暖的钢琴声。

我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学校。这真是个愚蠢的想法。这么迟了阶梯教室早关门了。无可奈何地沿着仄仄的楼梯上去。我只想让现实彻底地灭亡幻想。

有隐约的寂寞的感觉。还有跳舞的轻盈。我在沙沙吹来的微风中感激上帝的仁慈。我不喜欢一个人的孤单。

还是他们两个。
萧寒穿一件长袖的深蓝色T-shirt,显得格外温文尔雅。萧君在黑板上画一些随意但明晰的线条。不知在勾勒着什么。

你们在。我放下帆布袋,放下琴盒。我的全部家当。
这小子上次听你演奏后被你迷疯了。这几天老忙着编辑钢琴伴奏的部分。萧君笑意融融。你要去旅行还是露营啊,今晚会有台风的。
我找不到住的地方了。所以逃出来了。我微笑,勉强地微笑。像一具木偶。别扭的。被动的。无自由的。

为什么没地方住啊。萧寒抬头问我。他手里攥着一只铅笔。大概是谱曲用的。
因为一无所有,一穷二白啊。我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我没钱啊。
你不该只身来这个城市。你应该呆在家人身边的。萧寒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眼里充满温情的微笑。
我没有亲人。我没有说谎。虽然还有一个我不愿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依旧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想着。

那你今晚打算怎么办。萧君走过去,合上琴盖,然后铺上一块奇怪质地的布料。
我也不知道。
住我们那儿吧。如果信任我们,就暂时住在我们那里。

萧寒提起我的又大又旧的帆布袋,走下楼去。萧君抱着我的琴,亦下去了。我犹豫地关掉最后三盏日光灯。一阵风猛吹。门已不容我思索地自动关闭。

他们两个站在楼梯口等我。
你应该怕黑吧。萧寒的声音远如天籁之音。
小孩子是需要人照顾的。萧君在前面引路。他的脚步沉稳平静,让人有被保护的感觉。

很漂亮的一套房子。只有两个人住,有点浪费。萧寒换上拖鞋准备洗澡。萧君忙着给我搬被子。我这个“不速之客”一定让他们很烦。

你睡我的房间。我跟寒一起睡。以后叫我君,叫他寒就可以了。不要老是连名带姓的,难听死了。君总是笑着。他似乎永远都有开心不完的事。

我从裤袋里掏出那枚白金戒指放在清水下面冲。它跟着我跋涉了太久。还有那张纸,早已是烂得溃不成形。我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将它们都放了进去。它们一直都是连在一起的。

我从没预料,我会如此轻易地跟两个男人“同居”。
我是心甘情愿地步入他们的世界的。我清楚,那一刻我是莫名其妙的。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寒洗澡出来了,身上有很淡的清香。大概是洗得太久的缘故,嘴唇有点发紫,有些干涩。眉上还挂着星星的水珠。头发乱乱地胡扯在一起。

快睡吧,好迟了。祝你有个好梦。他像个大人一样摸我的头。
Good night,teacher。我偏头看他。
So naughty you are 。You are still a child 。May I take care of you?
他进屋。我也准备睡觉。
May I take care of you?
Because I am still a child in his eyes。

小孩见我来特兴奋,好像碰到了喜欢的明星般欢呼雀跃。她迫不及待地要表演给我看。我笑着听她拉完了七个音阶。

好吗?我觉得自己有进步了。她只是个孩子,总把很多事情想象的过于完美,以为努力就一定有回报。
可是有一些地方还是不大准确……

母亲或许一直是个孩子。她死守着自以为的所谓完美。她耗尽了所有风华却没等回那个男人的心。哪怕是男人的身体也没有。

你喜欢喝酸奶还是纯奶?寒是个细心但冷漠的男人。因为家里的全是纯奶,怕你不喜欢。
酸奶好了。有些问题一直想问你和君。
…………
他比我大一岁。原来传言不虚。他是大我一级的学长。现在只是以“见习”的身份暂时担任大二的英语老师的。君与他同班,大他十秒。两人因为种种原因从家里搬出来。所以这套房子只有两个人住。他们又时会参加一些乐团的演出……
他从头到尾讲的唯一一句与“家庭”有关的话是:父亲是一棵大树。

拜托以后上课给我留点面子,不要老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好不好?寒也会幽默。
我累啊。
那干吗拿我的课开刀啊你――
他伸手摸我的脸颊。先后才见过你几次,就觉得你很可怜,需要人来疼。像只没有目标的飞鸟,随时可能受伤或是死亡。

原来是可怜。Pity。

一个帖子的最佳引人注意的办法原来是把签名弄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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