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主任老江两个月里第二次找我谈过话后,我走在报社大院里总会没来由地感觉紧张。
来报社半年了,不光是体育部,不同部门之间也经常走动。下午六点左右总会有谁站在走廊内扯起嗓子吼:“烫火锅哟!有人响应没的?”社会新闻部,经济新闻部或体育部就有人探出头来张望,“等到等到!一路一路!”这样的氛围常常让我感动。
好多天没人这样站在楼道里喊了。大家埋头俯首,带着复杂难言的神情擦肩而过。我拉着经济部的刘兵问,“这几天搞啥子哦?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刘兵车下里一望,你还不知道啊?听说报社最近在研究裁员的事,不晓得轮到哪个倒霉了。狗日的!报社办了四年多还是头回听说这种事。说完心事重重埋头又走。
我暗笑重庆的老记老编真是少见多怪,在成都从业那么久,哪个月哪个星期不遇到这类事情?这个报社办了四年只进不出,老弱病残堆积如山,裁掉三二十个不是正好?我跟秀秀通了电话,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秀秀表示赞同,也流露出不安,“你不知道,重庆跟成都大不一样。我看我还是找人打听一下再说。”我挂了电话不以为然。
主任找我谈心也是为我好。这两个月我自暴自弃整天聚赌,当个编辑也是马马虎虎凑合了事,老总不知道,直接领导不知道才怪。我拍着胸脯跟领导保证:“相信我,主任!前一阵感情的事烦得很,从今天开始我痛改前非,不把都市报体育版搞成重庆第一,我自己辞职滚蛋!”老江听了这话龙颜大悦,“小林你人聪明,又是这一行里的老江湖,你好好干,我给你扎起。”
(二)
“林雨扬,我有事想跟你说。”做完版子已是凌晨一点,我很不情愿地爬着梯坎回宿舍的时候接到了蓝晴的电话。走出大楼时文化部还亮着灯,我远远地瞄见蓝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我望见这个背影,心里第N次地悸动。
“咦?刚才我还见你在办公室,有事怎么不说?”我强迫自己保持镇静,“最近很忙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家?”蓝晴的声音很低,“回哪个家?”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句话以及这说话的语气跟我的某些时候一模一样。我轻轻地叹气,“晴姐,你最近好么?”
我听到这个比我大三岁的女人在苦笑,“不好,很不好。不说我的事了好吗?”
我的脑子飞速翻页,盘算着她倒底找我有什么事。我听见她说,“你出来一下吧,我有事想跟你说,是关于你的。”
我的事?我能有什么事?我需要推辞的理由,所以我问,“很要紧吗?能不能明天上班再说?”
“明天上班说?那你认为宁秀看我们在一起会怎么想?”蓝晴否决了我的提案,“真有事,很重要。”
我深吸了口气,“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