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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2002-11-11   #8
da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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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
   透过扬子岛酒店狭隘的小窗,解放碑的人流渺小而匆忙。昨夜从彩虹吧出来时我还新买了一包龙凤,现在已经抽得所剩无几。我一直记得我早晨是不抽烟的,一觉醒来我居然立马点上,此刻头昏脑涨满嘴苦涩。
   蓝晴说要游车河,我也随她,但从解放碑跑到菜园坝,又从菜园坝跑到朝天门,一路上她靠在我的怀中睡得香甜而安详,丢下我一个人任由眼前陌生的景致一闪而过。我的心里隐隐感觉不安,出租启动的时候我看见方迟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朝我喊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这厮是不是怕我初来乍到被不良女人劫财劫色?这个想法让我嘿嘿笑起来。
   不过从迈进房间开始蓝晴似乎就来了精神,我们折腾了大半夜,真的让我有种被“劫色”的感觉。然后这个成熟却又神经质的漂亮女人睡着了。我睡不着,酒精犹如兴奋刘,指挥着我的大脑皮层翩翩起舞,思维无比混乱,迫使我不得不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来。
   我相信在这个晚上我对蓝晴很有感觉,但仅仅是感觉而已,与爱情无关,甚至连“喜欢”这个字眼是否适用都值得斟酌。这个城市有3000万人口,我们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所以我们可以相忘于江湖永不再见。
   蓝晴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秀发垂肩,所有的妆都不复存在。我认为一个女人是否美丽,跟化不化妆拉不上任何关系,所以我努力地保持着微笑说,“晴姐,你现在的样子最漂亮。”蓝晴又笑了,她的笑声让我神清气爽。
   “一个这么爱笑而且笑得这样有感染力的女孩子,是不应该也不可能悲观的。”
   蓝晴没有答话,只是随手在便笺上写了个号码递给我,“我走了林雨扬,”我们距离很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女人的眼角有些皱纹若隐若现,“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蓝晴飘走了,像来时一样。她说林雨扬你错了,她说第一我已经不是女孩子了,第二我就算悲观也比不上你。我闷坐良久,我对自己坦然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除了一个或真或假的姓名,我跟她的关联就像我与这个崎岖的城市一样,只是陌路相逢。
   我把那个纸条揉成一团,走出扬子岛大门时我有些犹豫,还是将它扔进了垃圾箱。我仍然牢记我的目的,虽然问题明显,但面对它总有方法解决。



(二)
    “江主任吗?你看我什么时候上班?”我对着电话毕恭毕敬。
    老江外表斯文性子豪放,这是他给我留下的第一印像。对于重庆的体育新闻我几乎一无所知,从我旧有的角度,似乎领导大人应该对我有所暗示,例如小林你是不是请我吃吃饭唱唱歌?或者是不是去趟夜总会又或者桑拿桑拿?我很端正地把自己摆在被动但诚恳的位置,等待新领导给我一个拉近关系拍拍马屁的机会。对于我的想法方迟同志嗤之以鼻,“你以为凡是领导都喜好你们成都的调调唆?你肯定白费心机。”
    事实证明小方是正确的,当然我并不承认这小子水平就比我高。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成渝两地一衣带水,骨子里却潜伏着如此多本质上的迥异,以致于无端端地生出很多敌对的意味。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成都口音都是周围群众讥笑的话柄,也许谈不上恶意,但每当有人盯着我说“嘻嘻,成都人唆”,我打心眼里感到厌恶。
    我在电话中向老江发出诚挚的邀请,“今天天气不错,主任有空的话我们一块喝喝咖啡聊聊天如何?”成渝的差别在这里异峰突起,老江的反应出人意料,“啥子?喝咖啡?哈哈哈哈。”
    我不禁一愣,我说是撒,这有助于下属增进对领导的了解嘛。老江再度大笑,“了解?我觉得我们已经很了解了嘛。你要是觉得还不够的话,那晚上我把全部门的同志喊齐,大家再吃顿火锅再喝一台,保证啥子都了解了。”
    悻悻然挂了电话,我深刻领悟到这个城市与我的格格不入,虽然在打点行装以前我曾经一再地论证可能在山城遭遇的种种情形,但生活总是不在我的掌握--小到我的口音或主任拒绝让我“套瓷”,大到宁秀的冷漠以及不同寻常,甚至还有个一夜情的漂亮女人。
  
    (三)
    我跟宁秀在重庆的第一次深入交谈还算成功。
    我谈起了千疮百孔的我的家庭,谈起了我在成都最后奋斗过的报纸,谈到大学时代的梦想如何化作了泡影,也谈到了今天的林雨扬究竟想做些什么。宁秀一直在倾听,不时地搅动杯中的咖啡,她的神情时喜时忧,让我的思维也如坐上了过山车起起落落。
    最后我说,“很抱歉我没有跟你商量就冒然地来了。但愿我的出现没有给你的生活带来更多的不习惯。”
    我刻意地回避了敏感的话题,在结束我的开场白后我对自己的谈话感到满意。里面包含着我对环境对生活对我们的评论,还隐隐地流露抱怨和不安。结尾的话可轻可重,宁秀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她抬头看我,“想知道我回到重庆是怎么过的吗?”我说想。我说你了解我一贯的态度,我对你的生活向来不干涉,你认为可以对我说的你就说吧。
    宁秀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报社待遇不错,工作也很稳定。”宁秀说黄勇一直在找我。
    我勉强微笑,“那个从前当兵现在当老总的?”宁秀说是。
    黄勇前年退役结婚,去年又离了,现在带着一岁大的儿子过日子。宁秀说,“他告诉我的就是这些。”
    我“哦”了一声,我故意开起玩笑,“我们在一起快五年了,追你的好像一直都没断过。我都习惯了。”我说这种事我插不上话,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宁秀直直地看我,她的眼神轻易地读懂了我的虚伪和软弱。她隔着桌子伸手过来,把我的双手紧紧握住,“雨扬你用不着哄我。你在成都过得好好的,你肯跑到重庆来是为了什么我怎么会不懂?”
    我的心剧烈地一抖,“我的秀秀毕竟还是明白我的苦心。”我嘿嘿一笑说,“你看看我来这几天你是什么表情?我还以为我来错了呢!”
  
    结婚至少需要一套房子,目前的首要问题是要赶快凑齐头期款。宁秀说你还记得不?再过两个月我们认识就五年了。宁秀少有这样温柔的时候,我心花怒放说,记得记得。
    我的秀秀仍然很忙。“钱没了就没了,我们是双职工,再存就是。”她临走时说。我说晚上我部门集体给我接风你来不来?宁秀嘻嘻一笑,“我不来怎么行?你一个人非被他们灌昏不可。”



    (四)
    腊月将至,储奇门这一带傍晚的街边支起了大红的帐篷,火锅像城市的人民一样热情而沸腾,鲜红的辣椒和深褐色的花椒在汤底中欢快沉浮。重庆的火锅浓郁却质朴,贩夫走卒和开宝马坐奔驰的杂坐其间,看不出丝毫的分别。
    我应付着新同事们一轮接一轮的攻势有些心不在焉。裤包里塞着一只银质的镶着碎钻的戒指,300多块,不是值钱的那种,但我想念宁秀会喜欢,至少经过了这么些年我可以给她买真正的戒指而不是可乐的拉环之类微不足道的替代品。我知道这个时代的爱情秀多时候带着势利的量化指标,我暂时还缺乏量化的能力同时我也不愿意把我们之间的纯粹用无聊的量化打破平衡。
    老江坐在旁边很关切地问,“小林啊小林,你的成都拳虽然菜是菜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输这么多吧?”方迟接话说,主任你不晓得,林哥精神不集中,他在等人。哪个?老江问。方迟适时地把我“出卖”了,“他在等他堂客撒。”
    明白了原委的同事们连说恭喜,编辑老周说,“狗日的小林,怪不得肯跑到重庆来求碗饭吃,原来是当上门女婿唆?”大家哈哈大笑,我看得出来,新同事们是很为我高兴的
    我从包里掏出那个粗糙的小盒得意地晃动,“我准备当着大家的面定下来再说,免得宁秀以后翻脸不认账。”老江喝了口酒大发感慨,“两口子都不错,是很般配。这叫豺狼配虎豹哈!”
    在笑声里我听到宁秀在电话里说来了来了,马上就到。我还把报社头号美女也拉来给你扎场子哈。新同事闻讯大喜过望说“硬是要得”。老周借着酒劲给我大谈该美女的历史--话说五年前美女从重大一毕业就分配到都市报跑文化新闻,招引得一干单身老记老编全变成了狂蜂浪蝶,围在美女身边长达一年有余,不想谁也没能荣当采花大盗。一日美女领着一个貌不惊人打扮却很酷的愣小子挨个到办公室散喜糖喜烟,让众多青年才俊捶胸顿足好久。从此报社没人再叫该美女大名,见面的招呼整齐划一:“嘿!美女上班了唆?”
    我乐不可支。我说大家都看过倚天屠龙吧?这位超级美女的遭遇跟明教的紫衫龙王倒是一模一样,有没有那么漂亮就难说了。老江作沉思状,“小林你是没见过,当然那时候我都娃儿都在打酱油了,要不然--”
    我拍拍方迟问,“这么说连我都想见见了,专门出美女的重庆极品是什么样儿?”小方若有所思,我听到他喃喃自语:“不会这么巧吧?”我在这小子的肩上猛拍一记,“什么巧不巧?那个超级美女倒底叫什么?”
    “叫蓝晴。”
    答话的不是老江不是方迟更不是在座的任何人。我回头就看到宁秀浅笑盈盈拖着一个女伴款款而来。长这么大我想我是第一次感受到“五雷轰顶”是个什么滋味。弱小的动物看到天敌还可以望风而逃,我身处于如此诡异的一幕闹剧之中却无处遁形。
    身旁的同事们起身热情地跟美女打招呼,还未远离的清脆的笑声此刻听来惊心动魄。
    方迟紧紧捏住了我的手,而我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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