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重庆,曾经来过许多次,但我对一干地名总是印像淡漠,一如烧杀抢掠的鬼子们进过那么多的村庄,却永远都不会明白人民群众的地道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坐在大巴车上我神游物外。24岁的林雨扬开始很老成地思考问题--为什么多年以来总是习惯于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自己给自己设计些曲折跳跃的线路,在本应是一根直线的地方疲惫地前行?我感到从所未有的衰老,而一个衰老的男人对家庭的向往总是一往无前的强烈。我到重庆不是为了什么狗屁事业,不是想呼吸另一个西南城市的新鲜空气,我只是要跟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结婚。这是最本质,最简单的目的,其余种种只是烟雾一般的表像。
透过不可知的现像,我将直达最为平淡却又最为渴望的本质。
点上一支烟,我坐在朝天门码头最接近两江交汇的地方。烟是龙凤呈祥,我第一次抽到这种烟,比娇子燥很多,也对,这符合成都与重庆人性格上的差异。一个小时前我提着包在陈家坪下车,烟摊上醒目地摆着蓝娇和红娇,我有一丝犹豫。本地哪种烟比较好?我问。龙凤,烟摊老板随手一指。
那是一种深红的盒子,很喜庆的样子。这倒与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接近。我将和我的秀秀结婚,虽然地点的变幻出乎我的意料,但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呆在一起,在哪个城市又有什么关系?
我找了个公话拨通,我轻轻地说,“秀秀,我很想念你。”宁秀在电话那端大吃一惊,“你到重庆啦?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故作轻松,“你每回去成都不也一样神兵天降么?”我的秀秀在电话里咯咯地笑,“可我们俩一向都是我当领导呀。晚上我带你上南山吃泉水鸡。”
宁秀匆匆地挂断,她说下午必须抓紧做完一个采访,这令我百无聊赖。西南最大的水码头正在紧张地施工,据说要建一个漂亮的广场,而且将由江总书记亲自题名,所以我还算来得及时,还可以坐在两年前我跟秀秀坐过的地方看看风景。已经是冬天了,江上的冷风扑面而来,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女全神贯注地站在沙滩上,男的手握竹杆写写划划,女的认真地看,随后扑进对方的怀里,一阵动人的笑声随着江风吹来。我把风衣的衣领竖起来,感到心里有些暖意。
我记得大二的暑假,林雨扬和宁秀也如此这般地站在那里,傻小子在沙滩上绕了句洋文--I will be waiting for you here inside my heart forever.江水汹涌,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把那些苦心写就的字迹冲得无影无踪。爱情在地球的每个角落此起彼伏,它们的质地无奇不有,但表像却常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