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西冰的叙述,大家都觉得这未免有些太容易了,黑龙长老摇摇头:“唉,看来老冰他们三个还是觉得放弃了西冰很可惜,毕竟能够收伏一条巨龙的人从来都是寥寥无几。”
龙王雷反而感到轻松了很多,正因为暗龙(以后应该叫“天下第一帅”)与西冰冰释前嫌,这次封魔的行动才得以成功,冰龙长老他们放弃原则帮助西冰就等于帮助了整个龙族,龙王雷心中原来对西冰应该怎么处置一直都难以决定,这次西冰立下大功,暗龙都原谅他了,其它人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提出严惩他的说法。
功过相抵,相对而言,过失并不如想象的严重,功大于过,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嘉奖西冰一下,这么优秀的战士怎么可以不奖励他一下呢?龙王雷这么想着,暗暗地开心起来,嘴角浮起会心的微笑。
希吉在龙王雷身边,把他的表情看得仔仔细细,那么友善的目光,那么温和的微笑,那么深厚的信任,不用说出来,细心的希吉就可以猜到龙王雷的心里大概在想些什么。希吉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最初从西部沙漠来到龙宫参加挑选伴身龙时,很多独角龙的战士包括希吉、西冰、摩刚夫、刹帝等人,都对一位穷医生当上龙王嗤之以鼻,纯战士就是纯战士,一个医生的职业就是救死扶伤,和上战场厮杀一点关系也没有,跑来凑什么热闹?身为五只战斗民族之一的龙族,如果真的让一个医生来领导,那不是成了三界医疗族了?这历来是天帝身边的白衣修罗族的事情,何必去抢人家的饭碗呢?正因为对龙王雷出身的不满,心中所想也难免尖酸刻薄了些。
然而经历了西冰屠龙、烈焰火坑和黑山封魔的诸多事件之后,希吉不得不为自己以前那狭窄的职业歧视心理感到丑陋和脸红,龙王雷把一个医者的仁心投入到对每一个生灵的爱护中,又把一个战士的恒心与王者的力量运用在每一个需要他的关键时刻。当黑山封魔的事件传遍三界后,可以想象:他虽不争名,但已名闻三界;他只求无愧于心,却赢得更多人的心来靠近他、支持他。
辅佐这样的王者有什么不好?爱人及人的仁心难道不比雄霸天下的野心更好?平凡稳定的生活难道不比争名夺利的岁月更好?
希吉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长弓,在内心的感叹中涌起莫名的激动。
和希吉一样,黑龙长老显然也猜到龙王雷的微笑代表着什么涵义,他稍稍地压低声音对龙王雷说:“五位长老有处置人的权力,龙王却拥有最终的决定权,有些事,龙王自己拿主意吧。”
炎龙长老也没有意见,事实上只要不是让他不爽的时候通常都没有什么意见,所以听到黑龙长老的话以后,他也只是象征性地竖起大拇指对龙王雷晃了晃,既承认龙王雷的实力又支持他的权力。
龙王雷感谢地看向两位长老,又把目光一一扫过其它人,最后集中在西冰脸上: “这次的事情全是仗着大家的努力,西冰的到来更是扭转了危局,如果以前有什么过失的话,我想别人也能谅解,今后一定不能再犯那样的错误了。不过有功还是要按有功来说,西冰你希望我怎么奖励你?”
听到奖励,西冰脑子里立刻闪过娜炽美丽的倩影,想起因为伤害龙而被她甩了两巴掌,想起那滴落在银镯上从而唤起了生命奇迹的晶莹泪水,想起娜炽把他从禁闭中放出来时那不容违抗的任性,想起她为了求取解毒的紫血而匆匆离去的身影……西冰忍了忍,终于下定决心说:“请龙王允许我,在有生之年中尽全力守护娜炽小姐!”
“这是什么话?!”炎龙长老第一个叫了起来,“娜炽和龙王他们……”话说了一半就被黑龙长老捂住嘴,黑龙长老面有难色地看向龙王雷,这段时间的相处,五位长老都非常清楚龙王雷和娜炽之间微妙的关系,若有若无,但娜炽对龙王雷那种基于朋友又高于朋友的关心和支持是确实存在的。
“……”龙王雷愣了愣,还是温和地说,“你真的只想要这样的奖励?”看见西冰认真地点点头,龙王雷偏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脚尖,淡淡地说,“那么以后娜炽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西冰抬起右手帖在左胸,铿锵有力地发誓:“我以父辈的名誉和我的生命起誓,绝不让娜炽小姐受到任何的伤害!”
龙王雷不敢再看西冰烁烁的眼神,转向希吉问:“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希吉单腿跪下,双手把长弓举过头顶,恳切地说:“请龙王殿下赋于我的长弓守护君王的荣誉,请让我从今日起就紧紧追随在龙王殿下身边,不论是多么危险的境地,也不要让我离开龙王殿下!”
还没等龙王雷开口,炎龙长老已经挣脱黑龙长老的手,大大咧咧地拍拍希吉的肩膀说:“这个你就不用请示啦!象你这么好的人才,我老人家就替雷小子做决定了,你当然可以一直跟随在他左右,哪、哪!洗澡的时候还能帮他搓背哪!”
“……”希吉没有理会炎龙长老的笑话,只是直盯着龙王雷的眼睛,他一定要从龙王雷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龙王雷脸红着把头垂得更低,弯下腰在希吉的耳边轻轻地说:“谢谢你……”
煌羽在旁边抱着昏醒的波尼,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我们还是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快回水上牧场去吧!如今双魔被封,烈焰火坑和毒气都不复存在,我们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炎龙长老笑道:“我看是你的妖魔小宝贝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吧,说得这么光面堂皇,把我们全扯进去,不知道隐情的人还以为伽陵亲王真的转了性了,哈!”
煌羽皱皱眉头没理这个脑袋秃秃的老家伙,而是把目标直接指向龙王雷:“龙王大人!别忘记水上牧场还有中毒的士兵们需要医治,你们真的能肯定娜炽在两天之内可以把紫血搞到手吗?摩喉罗迦人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娜炽那个直梗梗的性格,说话不经大脑,搞不好会被他们关起来的!”
黑龙长老说:“老金和老冰他们不会只让娜炽一个人去的,他们一定会派人稍后出发,娜炽这孩子性子急,不认识路就忙着跑去,肯定有一番好找,说不定老金派去的人还比她先到达摩喉罗迦部,摩喉罗迦人就算不想给我们紫血,也不至于就把我们的使者关起来吧?”
龙王雷听到煌羽的话也开始着急起来:“先不说摩喉罗迦那边的可能性,我们的确应该赶回去看看,要是紫血还没到,那……”
……
水上牧场,一如即往地热闹与繁忙。
草草地应付了热情族人们的招呼和礼节,在进入水上牧场时从守军的队长那里得知伤员们都被送到水下龙宫里治疗,龙王雷领着众人急冲冲地拨开海面前往龙宫。
辉煌的主殿上迎接他们的是蓝龙长老,他告诉龙王雷等人,金龙长老亲自把双魔的消息上报天宫,不久这条最初带来无限恐慌的消息就会因为双魔的被封而变成一条令人欢欣鼓舞的喜讯;娜炽在今天早上回来了,比预期的时间要早得多,她带来了摩喉罗迦王族的长子,只是不知道一个人的紫血能不能把中毒的战士全救回来,更不知道娜炽是用什么方法把摩喉罗迦人说服的。
边说边走,惴急的步伐很快迈进了安置伤员的房间。
一个象海樱花一样艳红活跃的身影穿梭在忙碌的医护人员中间,她伴在一个高俊清秀的摩喉罗迦男子身边,叽叽喳喳地指挥着救援的工作:“那边那边!把这个人放到那边,对!就是那里,啊,你们放得轻一点啊!他受了伤会痛的嘛!还有那边,对对就是说你们,把下一位伤员抬过来,沙大哥现在可以帮他解毒啦!轻一点轻一点嘛!”
新的中毒者被抬到那位男子面前,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银刀,左手食指点在中毒者的唇上,银刀在手腕的部位轻轻划过,一缕半透明的紫色液体沿着手心的纹路缓缓地流下,再经过食指的导流,一滴一滴进入中毒者的口中。
这是龙王雷第一次看见堪称三界解毒至宝的摩喉罗迦紫血,并不是想象中纯粹的紫色,而是在海洋深处的蓝紫色中透出葡萄美酒的洋红色光彩,犹如反射着月光的圣洁紫水晶,映出融融的紫色鳞光。
紫血流出的时候,娜炽手腕上的银镯也闪闪发光,她紧紧地挨着摩喉罗迦男子,他失去多少体力,银镯就为他补充多少体力,早就见识过银镯那奇妙的起死回生功效,龙王现在明白了娜炽和这个摩喉罗迦男子在以什么样的方式拯救中毒的战士们。
即便有银镯的帮助,消耗稀有的紫血仍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银镯的神力能促进伤口的愈合,加速血液的恢复能力,但是不断地割开旧伤口释放新的紫血,光是那份疼痛,就让人觉得很不容易了。
当眼前这一位接受紫血的中毒者青绿色的脸色渐渐转向红润时,摩喉罗迦男子的额际也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的身子微微地颤了一下,脱力地坐下来,娜炽当然又让人把已经解毒的战士抬开去休息,然后继续用银镯帮助摩喉罗迦男子恢复。
也许是施加在银镯上的精神过久过多,娜炽看上去虽然还很精神,脸色却是苍白一片,银镯在她的精神和体力渐渐消耗的过程中,原有的惊人神力也渐渐地失去了效果,因此经她帮助的摩喉罗迦男子的恢复也越来越慢。
象现在,他手上的伤口就很难再愈合,娜炽的银镯所发出的光亮也几乎看不见了。
“沙大哥!这怎么办?!”娜炽着急的小脸清晰地映在摩喉罗迦男子的眼中, “我太没用了,银镯快要不管用啦!你疼不疼?”
摩喉罗迦男子宽容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娜炽,你别费精力了,我现在还能再救几个人……”
“不行不行不行!”娜炽的头摇得别人看了都晕,“我答应了小佩要把你活蹦乱跳地带回去的!让你帮助献出紫血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要是再让你……这样我真的没脸见小佩啦!而且丝织还那么相信我,帮我在小佩面前保证过的,这样我不是连丝织也一起连累了吗?”
摩喉罗迦男子说:“没关系,你尽力了,我也想要尽力啊。”
娜炽的头摇得更快了:“不行不行不行!我现在说了这么多话,已经休息了一会了,我再试试!”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娜炽的肩,沉稳的声音说:“让我来。”
“龙王哥哥!”娜炽几乎是高叫着跳起来,脑袋差点撞到龙王雷的下巴,不过她很快把位置让出来,她太信任龙王雷了,只要是他说让他来,那他就一定有办法做到。
龙王雷礼貌地向摩喉罗迦男子行了一个感谢的礼节,坐到他的身边,抬起他流血不止的右手。
“你好,龙王殿下,我是摩喉罗迦王族的长子沙提休。”男子顺从地把手交给龙王雷,同时把自己介绍给龙王的君王和朋友们。他的语气平和温宛,就象微风抚过了青翠的原野,让人感觉那么舒服,那么清雅,“我王佩伊斯的朋友需要帮助,摩喉罗迦人怎也不会置朋友于不顾的。”
“你好,沙提休王子,我们的事,真是难为你了。”龙王雷歉意地看着沙提休,从未谋面的人竟然愿意为龙族做出这样的牺牲,这让他不由得非常感动。
摩喉罗迦的大王子,摩喉罗迦王佩伊斯的大哥沙提休,这是一位与佩伊斯那种少年得志的王者气质完全不同的人,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急人所难,丝毫没有世俗王族那种骄横跋扈、趾高气扬的感觉。
同样是王子,如果说苏拉若代表着无耻,梦风代表着骄狂,那么沙提休就代表着美德。只是第一次接触他,龙王雷和很多人就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美德在三界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