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爱恨情仇
叮叮当当回过头,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自己却只识得一个慕容雪。只见那个男人矮矮胖胖;那个女人长发如云,肌肤胜雪,紧紧地依着慕容雪,眼角眉梢都是幸福之色。慕容雪指着那个男人笑道:“这位便是血花宫的宫主练惊鸿。”又指着那个女子道:“这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飘飘。”叮叮当当听到“未过门的妻子”几个字,脸上一红,向三公子瞟了一眼,问道:“喂,刚刚你说有人在挑拨离间?那是谁啊?”
飘飘笑道:“他哪里知道,你昏迷了十天,他每天急得魂都丢了,那里还能去注意别人。”练惊鸿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国联盟暗中偷袭我们,杀了子龙和樱桃,这事你知道了罢。”叮叮当当点点头。连惊鸿续道:“我受了伤,一路逃到月宫飘飘妹子那里,这几天养好了伤,便和飘飘妹子一起出来,一路之上听得不少传言,有人说三国联盟和血花宫已经和谈,有人却讲三国联盟已挑了血花宫,我们暗中打探,原来是有人中从挑拨。”叮叮当当问道:“谁啊?”飘飘插嘴道:“便是那八荒六合了。”
叮叮当当“啊”了一声,练惊鸿道:“八荒六合执掌日月圣教,想要称霸武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啦。这一次他与三国联盟相互勾结,想要灭掉血花宫和梁山,挑起天下大乱,好坐收渔人之利。就连勇冠军也不小心着了道儿。”叮叮当当道:“那勇冠军武功天下第一,怎么会着了别人的道呢?”练惊鸿道:“那自然是由于有人出卖了。你想,那八荒六合能亲自到三国联盟去卧底,又怎能不在梁山里伏下奸细?只不过这奸细是三国的人。”慕容雪道:“利用三国的人替他卖命,这八荒六合也算是个奸雄。”练惊鸿道:“后来此事被零零发所知,便找八荒六合理论,八荒六合却道:‘那是他们三国的事,与我无干,何况我毫不知情。’其实八荒六合真正所惧的便只是勇冠军一人,日月圣教的卖碳翁偷袭勇冠军得手。六合便要光明正大的一统武林了。”
飘飘道:“零零发是个细致的人,知道自己武功和八荒六合半斤八两,便忍了一时之气。他约了八荒六合明日正午在长安街头决一雌雄。这一战定是精彩绝伦。”叮叮当当道:“我们也去看好不好?”飘飘点头道:“那是一定要去的。”叮叮当当看看天色,恨不得肋生双翼,马上飞到明天去看这场龙争虎斗。
翌日巳牌时分,已有好多武林人物已经等在了长安街头。刚过午时,便听的马蹄得得,有五六匹马疾驰而来,当前是个身着道装的老者,正是八荒六合,身后的马上坐着逍遥羽,冷月葬花魂,鬼怒川等三国的首脑。只听的八荒六合哈哈笑道:“我的名字原本就注定了我要一统江湖的,八荒六合,惟我独尊。哈哈。”冷月葬花魂赔笑道:“六合前辈神功当世无敌,一统江湖有甚么难的?他日荣登大宝,面南背北,方显前辈英雄本色啊。”八荒六合哈哈大笑。
只听的一人说道:“言而无信,岂能服众?只怕你不但做不得皇帝,连日月圣教也管不得了。”正是零零发到了。八荒六合闻言变色道:“你胡说甚么?”零零发道:“你我也好长时间没交手了,不知我的哭丧棒还能不能胜过你的千钧棒?”八荒六合呵呵一笑道:“来吧。”将手中盘龙棍一抖,朝着零零发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零零发面带诡笑,身体竟似全无重量,看似被击中,却随着八荒六合招式飘出,并未受一丝伤害。八荒六合叫道:“好功夫!”随即一个虎跳,越过零零发头顶,手中盘龙棍抡个大圆,呼地一声砸向零零发腰间,只听的当的一声,零零发手中闪出一根淡青色的短棒,隔开了这一招。八荒六合凝神看去,只见那棒上面有隐隐有暗红流动,如同一条火蛇般。
八荒六合笑道:“你纵有降魔棒在手,又能奈我何?”零零发喉咙里发出几声嚎叫,高举降魔棒,不顾一切地冲向八荒六合,几乎与八荒六合贴面而立。手中降魔棒却悄无声息地刺向八荒六合的后心,好厉害的“小楼夜哭”!八荒六合一个躲闪不及,中了一棍,倒在地上。
零零发笑道:“你该服气了罢。”正待去扶他起来,八荒六合忽然跃起,运足精神,身形一转,霹雳间连续向零零发攻出了三招!结果重重的击中,零零发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八荒六合正待追击,猛地里一道金光闪过,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八荒六合急忙向后纵开,只见一个年青人拿着一把黄橙橙的叉子立在当场,笑眯眯地望着他。
“勇冠军?”八荒六合大吃一惊,“你不是……”
勇冠军呵呵一笑:“莫说是这区区小伤,我便是半死不活,也先要你死!”说着,手里黄橙橙的叉子挥展开来,左一叉,右一叉,幻出无数大小光环向八荒六合绕去。虽看起来柔弱无力,却宛若秋波般连绵不绝,实是暗藏杀机!八荒六合果然被这光环套住,当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勇冠军放下手里的叉子,一旋身,双腿如铁棍一般扫向八荒六合。这一招「神龙摆尾」当真是防不胜防!结果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八荒六合像一捆稻草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倒在地上。勇冠军先扶起零零发,然后笑嘻嘻地走到八荒六合面前,操起那根黄橙橙的叉子,还拿衣服擦了擦叉尖。瞪着他的眼睛道:“你也是一帮之主,出尔反尔,哪有尊严?我今日不想杀你,你走吧。”八荒六合爬起身来,便想上马。勇冠军道:“这样就想走?怎么也要留些什么吧?”
八荒六合顺手抽出自己腰里的钢刀,咬咬牙,一刀下去,一条左臂落在地上。接着自己点穴,止血,裹伤,一声不吭地上马去了。
勇冠军大声道:“诸位武林朋友请了,我梁山与六扇门,日月圣教结有梁子。这几日想解决,请诸位不相干的朋友让开了吧,刀枪无眼,伤了和气大家都是不美。”众人听了此话,一哄而散。
勇冠军呵呵笑道:“今日总算出了这口恶气。”练惊鸿、诸葛先生、飘飘、叮叮当当等人都想勇冠军道贺,勇冠军道:“江湖险恶,时事无常,不想我水泊梁山山寨中也有奸细。诸位日后行走江湖,还要小心谨慎才是。”当下众人话别。
阳光明媚,春风送暖,又是一年。长安南城客栈二楼雅座之上,一男一女正饮酒谈话。那男子站起身来,指着墙壁上那几行大字道:“当年我追杀仇人到此,得遇青莲居士。他为人虽放荡不羁,但却能洞悉旁人内心,我与莫笛儿的感情纠葛,他竟然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还写下这两句诗来激励我。”那女子向墙壁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两句诗,边上三个小字“李太白”。由于日久年深,字迹已甚是模糊,但仍是龙飞凤舞,透着苍劲古朴。
那女子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墙壁前,凝视着这几行大字。她腰间挂着一个玉佩,玉佩的坠子相碰,叮叮当当地作响。这女子便是叮叮当当了,那个男子正是晓晓。叮叮当当道:“师父,你还从未讲过你和莫迪儿的事呢。讲来听听好不好?”
晓晓道:“便是写在墙上、刻在石上的物事,年深日久也要磨灭。却为何刻在心上的,越是长久便越是清晰?”说着叹了口气。续道:“我幼时家境贫寒,初入江湖之时便甚么事也不懂。那日在东海边闲坐,不留神一个大浪将我卷入海中,我便晕了过去。待我醒来之时,发觉自己换了新衣新袜,还睡在一幢新房子里。待我出门看时,一个白衣女子便坐在海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通体墨黑的笛子呜呜地吹着。那情景便是现在也记得一清二楚。当时海风轻拂,她裙带飘飘,便宛若凌波仙子一般。”叮叮当当道:“这个便就是莫笛儿啦?”晓晓点点头道:“她的真名很怪,叫做杀杀人跳跳舞。”叮叮当当心道:“一个女孩子,叫这样的名字倒的确是少见。”晓晓道:“后来我们熟识了,我便叫她莫笛儿。”叮叮当当点了点头。
晓晓道:“她是东海龙宫弟子,习的是龙神心法。每日里吹笛乃是修习内功,不喜别人打搅。但两人相处久了,难免日久生情,她和我在一起,功夫便进展的慢了。后来她被师父责骂,便与我商量,让我投到了雪山门下。两人一个山上,一个海边,虽有相思之苦,但我们都坚信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后来我在雪山派三年艺成,满师下山。想起一件事来,墨笛儿与我闲谈之时说起过,千钧棒法乃是天下最好的武功,我便想去学学看。”叮叮当当突然道:“你是想学了传给她,是也不是?”晓晓点点头,又道:“后来我去每日去东海找她,可能是又误了她的功夫,使她被师父责骂。她一气之下离开了东海,至此便再无音信。”叮叮当当想了想道:“师父,她不是为了怕她师父责骂才走的。”晓晓奇道:“你说甚么?”
叮叮当当道:“情之为物,往往伤人于无形。有些时候你愈爱一个人,愈怕失去她,便愈要关心她,但是这些关心对她而言则是一种压力。两情相悦,本来要轻松自然为好,愈是着意去努力,结果却往往适得其反。”晓晓听了道:“难道我以前都错了?”叮叮当当道:“感情本身没有错,只不过师父处理感情的方式可能欠妥罢?”晓晓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起身沿着楼梯下楼去了,叮叮当当望着晓晓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