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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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2002-09-06   #24
da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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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夜幕下的科华北路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少女。一边是西餐厅咖啡吧,玩的是情调,一边是美食坊娱乐
  城,有的是欲望。它与更了名的四川联大和成都最早的富人聚居区棕北联成一体,风韵十足但并不声色犬
  马。成都人要的是面子档次,骨子里的小资情结古已有之,但宣诸于口不过刚刚开始。
    走在科华北路,宁秀很自然地挽起我的胳膊,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眼前的一切既恬静也真实,
  正是我所需要的然而也久违了的感觉。
    我们去吃了78块一客的海鲜自助火锅,秀秀还主动提议喝了一点酒。我醉得很快,在夏天将至的夜晚
  我熏熏然地回忆我所能记起的第一个相关细节,其间秀秀不断地更正我某些不太精确的误差。我们像两个
  大学生,从科华北路走到红瓦寺,从红瓦寺走进川大,再从后校门走回郭家桥。
    我站在楼梯间紧紧地搂住我的女人,“秀秀,我们结婚吧。”
  
    十万块钱能买什么样的房子?当我们从繁华的棕北棕南到方兴未艾的西延线再到荒凉的红牌楼跑了个
  来回后,仍然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想起高考那年家里的生意蓬勃兴旺,买了一亩多地外加一排铺面不过八
  九万,如今那样的地皮至少也得二三十万了,成都的房价芝麻开花节节高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价格终究
  还是咬人得很--棕南的期房起价2800,西延线也好不了多少。红牌楼新开发的双楠小区便宜不少,1500
  均价,但据说是在一个垃圾场的基础上拔地而起,又多少让我陡生疑虑。
    我们悻悻而归。
    周末晚上007的“缘来是你”开张大吉,酒水八折。007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个金发老外,怀抱一把吉他
  弹唱<狮子王>,倒是很有点吴卫吹捧的小资情调。
    我心情舒畅,把老松和吴卫都当成了洗刷的目标。我说老松啊,你他妈别一天到晚跟什么冒牌师妹瞎
  搅和,也该找个正正经经的伴儿了。老松只顾跟007划拳喝酒,对我的问题不屑一顾,“老林,你小子不
  懂生活。”
    我握着宁秀的手,很严肃地宣布:“我们今年底准备结婚。”吴卫的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让我感到
  一秒钟的不快。只有007说“恭喜恭喜”,听起来跟两个月前我对他说的一模一样。
    气氛有点别扭。宁秀看着不对赶忙叉开话题,“奇哥,你找的老外唱歌唱得真霸道。”
    我知道几外鸟人一直对宁秀不太感冒。大学时期宁秀对我的重大改造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杜绝跟那
  几个鸟人打交道”,我对此进行了艰苦卓绝不屈不挠地抵抗。有一次我顶风作案,在校外的茶馆大战一天
  一夜,结果被怒气冲天的秀秀捉了现行。风平浪静后老松和吴卫坐在我的床上发泄不满。老松仰天长叹,
  “老子当初瞎了眼!锤子气质!都是假的!”阿卫一幅替古人担忧的样子,“老林,你水深火热啊!你老
  婆泼妇一样把麻将桌都掀了,你他妈还在陪笑脸。你是不是男人哦?”
    我在老松肥大的屁股下苦笑,“这都是命。你们不信我信。”
    烟安静地坐在吴卫身边,始终保持微笑。我随口说,“阿卫你别说我,你老婆这么好,我们看着还不
  是羡慕得很。”
    话一出口我已经后悔。我看见烟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阿卫的黑脸铁青。这小子忍了半天突然一拍桌
  子站起来,“你老林现在前途无量,可也犯不上拿我们这些穷鬼开涮!”
    阿卫丢下烟,独自拂袖而去。大家不欢而散。
    宁秀回了家躺在床上很奇怪地问我,“怎么一说到烟烟卫哥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
    我呐呐地答不上来,“阿卫最近的事我也不清楚。”烟是个坐台小姐,我说不出口。这个缺口一旦打
  开,聪明的秀秀顺藤摸瓜,后果难以想像。然而我为我不经意的过失懊恼不已,因为那天晚上在“缘来是
  你”的聚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烟。
  
    我仍旧送秀秀去双桥子车站。前一夜许愿的电话把我从种种美好的回忆中拖回现实。我慌慌张张地躲
  在阳台上口气生硬地回绝了星期天看球的约定。许愿在听到我说“我女朋友来了”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挂断
  了电话,这令我神思顿时恍惚。
    秀秀似乎什么都没发现,只有这一点让我略微放心。
    我看着秀秀坐在靠窗的位置,笑着向我挥手,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冲下车来,手里捧着一团报纸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如果说在此以前我说“我们结婚吧”还多少有些不情愿,又或者是在潜意识中幼
  稚地想掩饰我的种种不轨,那么当我的女人冲下车来以后,我甚至为我的阴暗无地自容。
    秀秀哭了。她定定地看着我说,“这是我存的三万块钱。我本来以为你工作没了想带来让你留着用,
  但现在我也不想带走,我等着你买了房子娶我。”
    我羞愧难当。载着秀秀的大巴渐行渐远,我捧着这三万块像捧着三块巨石,站在街边泣不成声。
  
    我目送秀秀离去,我就此以为我已经牢牢掌控了我的爱情。与此同时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我自以为连
  他内裤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的吴卫同志却失去了他的爱情,都是因为我的过错。
    烟再也没有回到我们的生活中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或者阿卫都认为,就像在阿伟的葬礼后消失
  一样,这个有着即便在暗夜中眼睛也闪闪发亮的女人,这个从任何一个角度去看都不像一个坐台小姐然而
  却又的确是坐台小姐的女人,终有一天还会翩然来临。但事实证明我们错得离谱--昔日永远不会重来,
  人海中既已擦肩而过,相逢便遥遥无期。
    我与吴卫曾经就此有过一次秉烛夜谈。阿卫说如果那天不是拂袖而去,烟就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我
  说都怨我。吴卫带着沉重的微笑,“跟你无关,你不过是无意间触及了一个实质罢了。”
    烟是一个小姐,这就是实质而且无论怎样回避终有一天必须面对。那时候的阿卫不再是我们站在水房
  外向着女生宿舍鬼哭狼嚎的伙伴,他说,“其实我们都在逃避,包括烟和我自己。”男人,在寂寞的时候
  烦闷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或者说找到一个任意的借口的时候,小姐们就适时地成为某个不确定的港湾,暂
  时停靠随后飘然而去。小姐的作用仅止于此,她们从来不是归宿也不需要你承担任何的责任。
    我问,“阿卫你喜欢她吗?”阿卫反问,“这么多年里你有没有遇到过比烟更好的女人?”
    那时候湖北佬吴卫在商报经济部主任的位置上一干经年,正打算收拾行头回武汉。我打着光棍浑浑噩
  噩地在重庆渡日,一有空总爱往成都跑。我知道烟临走时留下了一个她都江堰家的电话,而可怜的阿卫一
  直像宝一样珍藏却从没打过。
    阿卫当着我的面打过去,居然正好是烟接的。阿卫颤抖着声音说,烟你有空来成都看看嘛。烟在电话
  里语调和缓地说,“卫哥,谢谢你还想到我。我结婚了,怀着六个月的孕呢。”
    我们相对无语,一直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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